在青邑江對麵,是一處碼頭。


    平日船隻往來如梭,旁邊的茶館邊上,常有茶客三三兩兩,或坐或立,或品茗閑談,實在紛亂。


    江邊的棧橋上,商賈雲集,貨物堆積如山,各種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


    月缺石輾轉了幾處,才確定了方向。


    花見敗張望此間,問身邊的小丫頭,“滅滅,你確定月缺石指向這裏?”


    “應該……”滅滅也是暈暈乎乎,忽然指著他手中之物。


    “境主,你快看月缺石……在指路。”


    說話間,花見敗手中的月缺石,果然像是指路似的,會隨著方向變化而閃動。


    “是那邊!”


    花見敗示意前麵,二人連忙朝前去,未行多久,行過碼頭。不遠處便看見一座閣樓,矗立於鬧市一隅,是飛簷翹角,古樸而雄偉。


    街道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交織成一幅繁華的市井圖。


    走近了閣樓,方才看清朱紅的門楣上,掛著精致的燈籠,上麵大寫“賭”字,一時香風撲鼻。


    月缺石這時候落下,剛好跌入手心。


    難道在裏麵?


    花見敗想也不想就往裏進,滅滅忽而頓步,滿臉難色:


    “境主,不行不行,大胡子叔叔說過,不要進這種地方。”


    “哎呀,找人也是你,不進去也是你,到底怎麽弄嘛!”


    “我在外麵等好了,境主,你去看看大胡子叔叔在不在裏麵。”


    花見敗實在服氣,便鑽入此間,賭場入目樓高三層,中央有木質高台。


    香氣繚繞之中,骰子的撞擊聲、牌九的摩擦,交織賭徒的唿喊聲,顯得緊張而刺激。


    除此之外,還有無數女子以扇遮麵,或以袖掩唇,個個豔麗如花,風情萬種。


    “公子是賭牌,還是玩骰子?”


    女子一見到生客,便迎了上來。


    花見敗擺了擺手,哪有心情玩樂,順著月缺石的光芒閃爍,二話不說就要往內屋的後門而去。


    “幹什麽的?”


    突然出現幾個身材魁梧的牙官將人攔住,這牙官一般都屬於維護賭場的打手,一個個生得兇神惡煞。


    “閃開點啊,我找人。”


    花見敗耐著性子說了句。


    “這裏麵不能進。”


    他才懶得管,抬步便走。


    那幾個牙官不過是尋常打手,見此人硬闖,立馬便要動手。


    可還沒沾上這武修的衣衫,驀地跌了出去。頓時桌椅掀倒,一時賭場驚唿不止,是雞飛狗跳。


    “花公子。”


    花見敗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抬頭時,神色微微一呆。


    隻見樓闕的二層上,倚欄杆站立一個絕美的女子,一襲梅子青的裙衫,內搭藕荷色的軟綢袍,不正是胡筱筱麽?


    “啊,怎麽你在這裏啊?”


    花見敗剛剛問出口,便聽見幾個打手朝她一禮,喚道:“東家,就是這個武修前來砸場子。”


    這意思,莫非這賭坊還是胡筱筱的?


    她隻是微微垂下睫羽,打手對上其目光,立馬很識趣地退下來。


    “花公子,我這地方太小了,禁不起你的折騰。”


    聽她聲音仿似不悅,一副輦客的模樣。


    花見敗直揮舞手臂,連忙解釋道:


    “我是來找人的,不是找茬,筱筱……哎呀,你別誤會我啊。”


    她聞言,腳步輕點,竟然從欄杆處輕盈落下,如同一片粉色的花瓣。


    胡筱筱小鹿般的月眸溫軟,可極為反差地匿著一絲暗色。


    “花公子來我這裏,是找誰?”


    花見敗看著手中的月缺石,又有淡淡輝光閃爍,好似指向便是那賭場的後門。


    “筱筱啊,你那邊是不是可以過去?”


    胡筱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微微點了點頭。


    “那邊是簋市的後街。”


    花見敗樂嗬嗬衝她笑了一下,“不管你是筱筱還是憂來,都是最好的,讓我過去看看怎麽樣?”


    胡筱筱的確沒有攔他,也沒有多餘的話語,朝幾個打手示意,皆是散開來去。


    這下可沒有人攔著,花見敗直直朝裏去,推開幾扇舊門戶,便是街道上,各色人物匯聚於此,竟然真的是簋市。


    月缺石似乎對此處非常熟悉,如同一個向導一般,帶著花見敗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到了一條幽靜的長廊前。


    這條長廊似乎隱藏在簋市的深處,與外麵喧鬧的集市形成鮮明對比。


    走進長廊,一股淡淡的花香撲鼻而來。長廊兩側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花卉。


    這些奇花異草散發出迷人的芬芳,讓人陶醉其中。


    月缺石停在了一株盛開的嬌豔海棠麵前,他環顧四處,便見了一間花鋪子,鋪子裏無人,且有個後門。


    奇怪,陳老頭跑到簋市裏麵幹啥啊?


    而且這裏好像是賣花的……


    花見敗一臉稀奇古怪,推門而去,入目又是花園,籬笆圍繞,白色小花和翠綠的枝葉交織成一片天然的屏障。


    哇塞,好漂亮,他不由得乍然稱奇。


    隻見這些奇花異草規整,藤蘿的枝條柔韌而有力,又布滿尖刺,皆攀附在牆壁、或者籬笆木架上。


    陽光透過小白花的縫隙,斑駁陸離地灑在青石板上,形成一片片光影交錯。


    花見敗剛剛踏入花園之中,無數的藤蘿就似活了一般,如同長鞭朝他抽去。


    哎呀,這裏有靈修?


    他嚇了一跳,腳尖滴溜溜一轉,避開了藤蔓的攻擊。


    可突然之間,一個身影在綠蔭中忽隱忽現,有刀光交錯而來,花見敗驚駭地連忙一個斜身避開。


    戴獸皮頭冠的漢子,嘴大無比,一雙眼中精光一閃,長刃刀光如彎月,在手中疾旋。


    花見敗幾分慌措地一個倒縱,如燕子穿雲,恰巧避開了那鋒利的刀刃。


    “怎麽又是你?”


    花見敗站穩時,看向花園的不遠處,女子發髻以龍形玉簪固定,流光溢彩的錦緞長裙,在陽光下很耀目。


    “姓花的,當真是冤家路窄,踏破鐵鞋無覓處,不料你這賤人自己送上門。”


    “我真服了,你為啥老和我過不去啊!”


    “應該我問你,為何和我洛家過不去,先是盜取我洛家先祖之物,如今,還敢來我的暫居之處撒野!”


    她愈說愈是薄怒,忽而斥喝一聲,


    “梭哈,把這個賤人給我抓來。”


    花見敗聽這人動不動就罵賤人,實在怒火上頭。


    他張嘴就嚷:“歪,瓜婆娘,你才賤呢,還有我沒偷你東西!”


    女子豔眉上挑,將手指攥成拳,揮袖怒道:


    “你個不知死活的賤人,還敢口出狂言,若不是本少……”


    她說到此,忽而頓了頓,改了話茬似的罵道:


    “我不想傷了那物件,一定剝了你的皮!”


    說話之間,那叫做梭哈的漢子大喝一聲,聲震雲霄。


    手持雙刀,刀勢一變,如狂風暴雨般向他襲來。


    花見敗手中長劍出鞘,趁漢子刀勢未盡,劍尖輕點,便能挑起一陣陣劍氣,


    梭哈刀法愈發淩厲,刀光如電,直取要害。


    兩人你來我往,刀光劍影,鬥得難分難解。


    “停!”


    猝然一聲十分威嚴的嗓音嗬斥,好似比女子說話還好使。


    梭哈是個啞巴,也不說話,隻是立馬後撤一步,雙刀迴鞘,朝他行了一禮。


    說話之人一襲青布長衫,滿臉溝壑縱橫,露出的一隻眼精光四射。


    在目光落在花見敗那處時,一瞬變臉,輕盈跳躍的動作好似年輕十歲似的。


    “啊呀呀境主,這是大水衝了龍王廟,怎麽自己人打自己人啊?”


    “陳老頭!”花見敗氣得不行,上前就開始數落:“你怎麽在這裏,滅滅非說你不見了,都快急死了知不知道?”


    女子見此情況不由得又驚又怒,指著花見敗,“世叔,你說他是自己人?”


    陳九鬢發灰白,收斂了些滑稽,又沉穩點頭:“不錯,風霽啊,這小子就是我和你提過的那個,就是他,在礦山把我放出來。”


    這下不光女子慍怒不散,花見敗也是目瞪口呆:“陳老頭,她誰啊?”


    陳九一摸花白胡須,搖頭晃腦道:


    “她叫洛風霽,是故人之子,反正你們年紀差不多,不如當個兄弟……姊妹。”


    “啥,”花見敗一愣,“陳老頭你說的是病句吧,她是女的,應該是故人之女才對。”


    洛風霽上前一步,瞪著花見敗,眼底滿是殺意暗湧。


    “你是不是真的什麽都忘了?”


    花見敗急的不行:“什麽啊,有什麽就直說,打什麽啞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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