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微雨初霽時,雲炔當真覓了食物,他步伐無聲如同幽影,手中拿棍插著幾條魚走來。


    見寧修肅閑雅地坐在一處,頓時臉色扭曲,眼中的怒火絲毫未減,將那幾條魚丟來,差點就直接砸在臉上。


    “吃食我給你找,吃給我看。”


    “哪有食生的道理?”


    寧修肅接過時,見生魚也不處理,這火也沒有,歎了口氣。便是往雲炔旁邊去,打算尋些幹柴。


    雲炔本就怒不可遏,猛地抬手便是一掌,


    “我說,吃給我看!”


    他掌風似重錘一擊,觸及對方軀身軟綿,是半點承受抗力也沒有。


    寧修肅直接身形不穩,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隻聽得“砰”的一聲悶響,後背重重地磕在了冰涼岩石上,魚立馬撒了一地。


    瞬間,氣血翻騰而上,幾乎湧上了喉間。


    他想著往下咽,卻忍不住嗆咳了起來,咳嗽刺痛髒腑,眼前一瞬間模糊不清,開始發黑。


    還不待爬起身,雲炔便已經拿著地上沾泥的魚來到了近前,就往他嘴裏塞。


    “鮫人居海之時,向來食生,你是養尊處優太久,連本性也忘了!”


    雲炔此舉瘋狂至極,寧修肅說不出話來,隻覺刺痛,是魚刺劃破了嘴。


    這一時也分不清這染泥的生腥,是魚味還是血味,隻是濃烈到讓人感到胃裏一陣惡心。


    他想掙脫些,可雲炔沒有停止,手指緊緊地捏著他的下頜,似乎要逼迫他咀嚼,將生魚吞下。


    猝然一陣淡淡清暉乍現,雲炔驀地一驚,一股靈力撲麵,整個人朝後飛出,手掌觸地時一個飛身而起,這才堪堪站穩。


    九疇之令不知何時從他懷中飛出,落於寧修肅手中時,乍現一道上清宗的符籙,護在當前。


    雲炔一雙細長的狐狸眸滿是不可置信,眥牙惡狠狠盯著他:


    “你……你一個廢人,怎麽還能,還能使得出術法!!!”


    寧修肅搖搖晃晃站起,用寬鬆袖袍輕輕擦拭了嘴上的血,冷冷道:


    “因為我騙你的,不行麽?”


    “好哇,那不如讓我看看,你現在幾斤幾兩!”


    雲炔揚手之時,孔雀羽似一道道青翠的暗華,清暉淡淡閃過,那一道符籙和孔雀羽相撞,發出一聲悶響。


    寧修肅朝後跌了一跤,又將血水咽了下去。


    他不過是紙老虎,畢竟九疇之令中最後一絲靈力也用盡。


    再耗下去,真得扛不住了……


    正是兇險萬分之時,倏爾風動,帶著震耳欲聾的兵甲之聲傳來。


    雲炔一驚,凝神時,耳廓動了動。隻聽得不遠處的兵器撞擊聲、戰馬嘶鳴聲交織在一起,朝這個方向而來。


    可如今已經逃離戰場方向,樞密院的覓氣尋蹤之術,不可能尋來,除非……


    雲炔這才在空氣中嗅到一絲邪道秘術的氣息,他好像想明白了。


    “是血影……你,你竟然用我道之術傳訊!”


    他幾乎暴跳如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他淡笑出聲,看向雲炔,如墨似玉的眸子冷似寒冰。


    “扶餘公子,我若是你,現在應該落荒而逃。”


    雲炔猝然獰笑了幾聲,


    “血影之術必有反噬,既然你不想活,我來送你一程!”


    說話間,他狐狸般的雙眸似戾氣暴漲,雙指相疊,似乎發出一聲無聲指令,從壑穀縫隙上,出現無數齜牙咧嘴的怪物,從天而降。


    與此同時,古奴又如同猿猴般捶胸大吼,如同一堵牆似的朝著他撞來。


    這一時無法躲避,恐怕是兇多吉少。


    寧修肅驚駭之下,是冷汗濕了衣衫,猝然間轟隆一聲響動。


    細雨綿綿之中,無數鐵傘如飛旋的鳶尾乍現,將無數怪物抵擋。


    隻見一道殘影劃過長空,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劍氣如霜,與怪人的鐵拳相撞。


    劍氣與拳風四散,氣浪衝散了細碎的雨絲,將一片杉木驚起落葉。


    身形落拓之人,穿著一襲闌夜色束腕衣袍,與怪人各自退後數步。


    寧修肅見了孟祈憐,這才長鬆一口氣,頓覺有些疲累。


    “孟大人,你再不來,我可扛不住了。”


    “念徵,刀劍無眼,避著些。”


    說話間,上空像是天羅地網般織就一麵蛛絲鐵網,邊緣鑲嵌著鋒利的刀刃,閃爍著寒光。


    寧修肅忙不迭地起身,往旁邊躲去。


    雲炔滿是圖騰的臉上,狐狸眼中驚惶一閃而過。揚手便是一道黑氣,暗光炸開之時,青翠羽毛片片似刀鋒般朝寧修肅劃來。


    孟祈憐閃身而來,手持長劍,似蒼龍吐電掣,青翠的孔雀羽觸及劍身,發出一聲嗡鳴,一時星火乍起。


    他道:“羅不知,帶王爺先走。”


    幾名吏員聞言,手持鐵傘出現,將寧修肅護住,便往外走。


    雲炔忽而又雙指相交,嗬斥:“古奴,將這些人撕碎!”


    身披甲胄的怪人,雙臂黝黑肌肉如鐵鑄般堅硬,揮舞出勁風,將無數兵丁錘成肉泥。


    接著大喝一聲,衝向孟祈憐,都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仿佛能撼動山嶽。


    孟祈憐見此人來勢洶洶,不敢怠慢,他身形一晃,帶起一道道寒冷刺骨的劍光,如閃電般疾馳而出!


    古奴似什麽異獸,雙目兇光畢露,猶如兩團熊熊燃燒的鬼火,透出無盡的暴戾與殺意。


    他那粗壯的雙臂,擋開劍影。


    拳頭之上,戴著玄鐵尖刺的皮套,泛著冷光,朝孟祈憐砸去。


    麵對這兇殘的一擊,他孟祈憐身形微側,似一道殘影飛身而起。


    手中的長劍泛著幽幽寒光,舞動之時,宛如冬日裏凜冽的北風,唿嘯著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嘯聲。


    他劍尖一壓,直直刺向古奴的要害!


    兩人激戰許久,已經過了數百個迴合,古奴看上去雖是龐然大物,可也逐漸不支。


    孟祈憐手中的長劍如閃電,朝上一挑,挽起劍氣似風浪,古奴一隻眼被劍氣刺瞎,他吃痛大喝。


    想要側身躲開這一擊,但無奈劍太快,孟祈憐長劍歸於劍鞘時,古奴頭顱滾下。


    頓時鮮血從傷口處噴湧而出,染紅了地麵。它如牆般巨大的身軀,搖晃了幾下,最終還是轟然倒地。


    雲炔見狀不妙,便是要逃,這時,樞密院的鐵網降下,要將其生擒。


    他抬頭見鐵網,一時駭然,要知道大兗的偃機秘術。乃玄鐵和秘銀混合煉製而成,以玄鐵為骨,符咒為魂,形成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


    若被困住,便是無處遁形。


    不可繼續消耗下去……


    他忽而抬掌,手中出現一物,似華光萬丈,猛地朝地麵拍去,正欲逃脫。


    “妹妹……去哪了?”


    鐵網之中,驀地出現了一個少女,鬢發挽起,翠綠的衣裳,宛如絲緞一般有淡淡的光澤,令人眼前一亮。


    雲炔身形消散,孟祈憐朝其衝過去,不料忽而有火氣爆裂而起,一團火球朝他炸來。


    孟祈憐身形鵠起避開之時,見綠衣少女又鼓起腮幫子,他微微一驚,手中玄鐵長鋒化作龍吟,在半空劃出一道孤寒之氣,朝少女削去。


    少女朝他吐出一團烈火包裹的彈藥,如同雷火炸響。孟祈憐劍光所過之處,草木皆為之折腰,偏生無法傷及少女分毫。


    孟祈憐見這個噴火藥的少女,在日下無影,分明是靈,他不由得微微斂目。


    火球無數而來,將幾個吏員炸傷。孟祈憐的劍身似玄鐵所鑄,竟然也被火彈燎得漆黑一片,他閃身避開了這爆裂的火彈。


    “你是何人!為何幫著瞳山道場?”


    少女也不答,隻是鼓著腮幫子,一副要吐火球的模樣。


    “嗨呀,你打錯人了。”


    猝然一聲懊惱的聲音傳來,聲線極其蒼老。


    憑空一個獨眼龍的老頭出現,長一臉花白絡腮胡子,渾身黑氣繚繞,一把將綠衣少女抓住。


    “是你?”


    孟祈憐又見了這古怪老者,“你們到底是何人?”


    “小子,瞳山道場和我們也有仇,先走了。”


    隻聽得“砰”地一聲爆裂響動,少女突自亂吐炸彈,竟然將鐵網炸裂了一個窟窿。這動靜實在太大,寧修肅站在遠處也是聽見了,他不由得步伐一頓。


    “王爺,孟大人說了,您得先離開此地。”


    這人寧修肅倒是認識,羅不知是樞密院的左侍郎,也是孟祈憐手下得力之人。


    他點了點頭,料想確實幫不上忙,隨幾名吏員走來。


    “羅侍郎,你們清掃這礦場,可曾看見花見敗?”


    這幾個吏員是隨孟祈憐行走,故而還未曾見過,於是道:


    “這騫邏山太大,李疾帶著一幫府衙的人,已經將老巢端了,至於花護衛,目前我們還沒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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