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就在屋子裏氣氛無比尷尬的時候,卜桐捧著一個木盒子迴來了。


    這盒子很小,大約隻有巴掌那麽大,被一把小鎖鎖住,通體成黑色,又用金色描繪著牡丹花的圖案。


    薑若漪看過之後,淡淡瞥了林清一眼,從脖子上摘下一根紅繩,紅繩底下墜著一個小小的翠玉哨子,跟薑若楠那個一模一樣,隻是底部的字不同,薑若漪的哨子刻著一個‘漪’字。


    “這哨子是我父親親手雕刻,我們薑家的孩子每人一個,若無意外,從不摘下。”說著,薑若漪將小哨子的尖部往那小鎖的鎖眼裏一推一擰,就聽啪嗒一聲,鎖開了。


    林清:“……”


    她該怎麽澄清她真的對薑若楠沒有非分之想,她也就是看薑若楠那個小姑娘那麽可愛,顧慮人家姑娘名聲,才沒大庭廣眾之下把東西還迴去,後來事情太多,就忘記了……


    薑若漪將盒子打開,裏麵是一封信,盒子四周塗著火油,還有一個小小的機關。


    周福生低咳一聲,打斷這古怪的氣氛,“這機關著實精巧,若非用鑰匙開鎖,裏麵的東西隻會隨著盒子一同燒成灰燼。”


    卜桐不懂這些,當初看著盒子輕飄飄的他也就沒當迴事,沒想到裏麵另有玄機。


    薑若漪將信打開放在桌上,上麵隻有四個字——無事,勿念。


    薑若漪鬆了口氣,他已經擔憂的幾日未曾休息了,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這是我父親的筆跡。”


    林清盯著那封信,她總覺得這家書有些突兀。


    若隻是那四個字,怎麽交給薑家不行,為何非要鎖在盒子裏。


    她伸手摸摸紙張的質量,確定這隻是一張很普通的紙。


    她又拿起盒子仔細檢查,果不其然,就在那盒蓋右下角出有一個小小火焰形成的‘山’字。


    “你看這。”她指向這個比指甲還有小一圈的印記。


    “這是……未山叔的印記。”薑若漪一看便知,“他叫張未山,祖上是工匠出身,我家許多機關都出自他手,但凡他製作的東西都有這樣一個印記。”


    卜桐茫然的撓了撓頭,“未山早就離開軍營了,這關未山什麽事?”


    林清道:“想來鎮國公的意思是叫我們去找這一位,至於為何,怕隻有找到人才能知道了。”


    卜桐忙道:“張未山如今住在城西頭,我帶你們過去。”


    “我就不去了。”周福生垂下頭,將失望掩藏,再抬起時好似又恢複了以往那般柔和,“舟車勞頓,我這傷腿有些疼,就不跟你們去湊熱鬧了。”


    林清張了張嘴,又合上了。


    她想勸周福生不要放棄,卻又覺得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沒廢到她身上,她有什麽資格對人指手畫腳。


    周福生笑了笑,“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真的隻是累了。”


    “那好,我讓丫鬟安排你去客房休息。”薑若漪說著安排了好幾個信得過的丫鬟小廝照顧周福生起居。


    林清頓了頓,神色複雜的瞥向薑若漪的褲子,“薑世子,你也迴去換件衣裳吧。”


    薑若漪怔了下,順著林清的視線下移,忽的想到什麽,臉色驟然慘白,急匆匆跑出去了。


    等卜桐安排好,林清坐進馬車裏等了好一會,才見薑若漪出來。


    馬車的空間狹小,薑若漪僵了一下,選擇坐在林清的左麵,小聲解釋:“我受了些傷,也不知血怎麽沾染到那裏了。”


    “嗯。”林清點點頭,將事情揭過,都是穿男裝扮男人才能生存的,沒必要相互為難,各有各的苦衷罷了。


    林清這樣大度不聞不問的模樣倒讓薑若漪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忽的問道:“林大人是真心喜歡若楠那丫頭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林清將當初的事情說了一遍。


    當初在瑞王府,薑若楠將哨子突然塞給她,她壓根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人家姑娘已經跑了。


    就她這身份,若是追著薑若楠身後還哨子,隻怕不用明天,薑若楠的名聲就得壞到隻能嫁給她了。


    可她畢竟是個女的,沒那功能啊。


    薑若漪聽明白了,於是更難受了,他本以為是妹妹被情郎給拐跑了,搞了半天是他妹妹看上人家小情郎了,可小情郎壓根沒那意思。


    糾結了好一會,他才道:“林大人,你覺得我妹妹怎麽樣?”


    林清:“……”就忽然有一種要被拉皮條的感覺。


    “實話說……”林清咬了咬牙,“我有隱疾,這輩子都成不了親。”


    本來想要幫忙牽牽紅線的薑若漪立馬就死心了,看林清的目光也隱隱有些憐憫,“我認識幾個大夫在這方麵還算不錯,要不介紹給林大人吧?”


    林清有點心累,她還能說啥,“我還小,不必了。”


    反正她就沒那二兩肉,在神奇的大夫也白扯。


    薑若漪認真道:“林大人放心,我會為你保守秘密的。”


    林清:我謝謝你啊。


    馬車搖搖晃晃,很快就到了城西一處胡同,卜桐將車停穩,打開車門讓二人下車。


    薑若漪走到門前,在門板上敲了幾下,三長,兩端,兩長。


    這是鎮國公府的暗號,也是告訴張未山是鎮國公的人到了。


    然而三人在門外等了許久也沒聽到動靜,此時天色已經黑了。


    今夜的天色不好,隻有幾顆星星稀稀疏疏的掛在天上。


    三人又等了一會,還是不見動靜。


    “不太對。”薑若漪蹙眉,“往常最多半刻鍾也就開了。”


    “不對!”林清鼻間微動,夜風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飄入她的鼻子。


    她驟然一驚,一腳將門踹開,隻見院子裏,一具男屍就躺在屋門前,整顆頭都不見了。


    “這是未山的衣裳!”卜桐顫顫巍巍的跑到男屍前,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是哪個下這般狠手,竟要未山死無全屍!”


    “未山叔!”薑若漪跑到張未山的屍體前,雙眼發紅,聲音已經染上哽咽,“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林清也是不敢置信,她深深吸了口氣吐出去,走到屍體前,張未山的頭是被人一劍砍下去的,刀口平整,連血流的都不算多,除此之外,竟再無痕跡。


    “你們快看!”卜桐扒開屍體的手,隻見那手掌裏抓著一絲紅線。


    林清將那一絲紅線放在掌心細細攆了攆,“手感細膩滑潤,這是絲線,還是很上等的絲線。”


    卜桐擦幹眼淚,眼眶通紅,“可是這麽幾絲紅線能幹什麽用?”


    林清搖了搖頭,她就是心思在細膩也沒法通過一點紅絲線判斷出什麽。


    她不是狄仁傑,沒那麽神。


    卜桐咬牙切齒,恨聲道:“我一定要抓到兇手為未山報仇!”


    “未山叔不能白死。”薑若漪擦幹眼淚,與卜桐一起按照好張未山的屍體。


    他看見林清正站在一邊發愣,問道:“林大人,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他的頭去哪了。”林清答道。


    殺人的方法很多,尤其張未山隻是一位工匠,聽薑若漪說功夫一般,若要殺他,方法很多。


    若兇手功夫不行,張未山脖子上的傷口不會平滑的如鏡麵一樣,多少都會帶點參差。


    若兇手功夫了得,像她一樣,一劍便可結果張未山,完全用不到砍掉腦袋。


    就是有些多此一舉了。


    林清想不通,問道:“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未山叔的家裏會有機關,我先去關上。”薑若漪先一步進去關上機關,這才讓林清和卜桐進來。


    張未山的家不大,三間正房,一間住宿,一間是廚房,一間是工作的地方,裏麵堆著不少木頭,靠牆的位置有一個木架,架子上擺著一些動物的小雕塑。


    “這是麵上給人看的。”薑若漪解釋著,將那些小雕塑移動了幾下,隻聽啪嗒一聲,木架連著後麵的牆壁忽然彈開,露出一道暗門。


    薑若漪熟練的拿著油燈在麵前帶路,林清走在第二位,卜桐留在外麵看守張未山的屍體。


    台階在黑暗中旋轉而下,看不見盡頭,唯有薑若漪手裏那一點光亮。


    林清好似隨意的跟在後麵,手卻摸著腰間的長劍的劍柄,隻需要稍稍用力,長劍立即就會出鞘應敵。


    當走下最後一節台階,二人驟然陷入光亮之中,就像是來到兩個世界。


    這是一個套間,與外麵那些亂糟糟的木雕比起來,這裏的物件更加精巧,也更加危險。


    不過一會的功夫,她就已經在裏麵看見不下五種兵器,劍、斧、戟、弓弩等等,地上還有一些散碎木頭和鐵塊。


    每一樣東西都帶著一個小小的類似三個火焰一般的‘山’字。


    再往裏走則是一整套的工作台,連打鐵煉器的爐子都有,爐子裏的火燒的正旺,裏麵的長劍已經燒到發紅。


    林清動了一下那把放在爐子裏的劍,看來張未山臨死前正在鍛造這把劍。


    這間地下密室太過安靜了,唯有爐子裏的火焰偶爾傳出一點劈啪的聲響。


    薑若漪盡管悲傷,卻沒再失態,“雖然我能進到這裏,卻並不知道未山叔會把東西藏在哪裏。”


    “你看那。”林清指著最裏麵一處牆壁,那裏有一個幾乎擺滿整個牆壁的架子,架子上擺了很多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其中一個與薑若漪手裏的盒子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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