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一列原石依次排開,映在宋鬱華眼中隱隱綽綽閃著不一的光亮。


    相較其他已經進入狀態,走近台前仔細觀察的眾人。


    宋鬱華紋絲不動,懶散地半倚著輪椅。


    不多時,眼前遞過來一隻盛滿酒的杯子。


    宋鬱華轉過頭,紀元輔望著她明媚的笑顏,默契地舉起杯。


    “叮”得一聲怦然相撞。


    兩人微笑著同時出聲:“合作愉快。”


    ……


    ……


    之後的每一場正式酒會,舞會,都是由宋鬱華陪著紀元輔出席,觥籌交錯,華燈酒上。


    紀元輔原本久經冷漠的神色,一次又一次地在宋鬱華麵前轉成滿含包容的笑意。


    而宋鬱華無法無天嬌縱任性的作風也從來沒有收斂過。


    傳聞中要破產的宋家反倒跟紀氏一同齊頭並進,在宋家父子倆的努力下更加壯大。


    宋鬱華和紀元輔的合作一直延續到了五年後。


    五年裏下至紀元輔的賭石拍賣會,上至紀氏獨立開采的礦山,她都陪在紀元輔身邊。


    兩個人配合默契,宋鬱華還是嬌縱張揚的大小姐,五年裏和紀元輔傳得滿天飛的言論隻增不減。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整個容城都默認了這一對。


    他們從來沒有公開,也沒人敢上去問,起先隻腦補,時間久了,也懶得腦補了,直接猜上兩人的婚期了。


    五年後的墨爾本機場,兩人本來預備去登機,宋鬱華接了個電話後卻麵露難色。


    紀元輔訝道:“有事?”


    宋鬱華一臉無奈地蹲到他身邊:“還不是宋博文這個臭小子,說有個驚喜給我,非要我現在就迴去。”


    宋博文奪命連環call打了六七個,她起先沒接,最後一個還是接了,傻小子在電話那頭急死了,非要她現在就趕迴去。


    他催得急,宋鬱華也有點猶豫,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可她今天還得跟紀元輔去一趟意大利。


    看著她又是一臉沒睡醒的模樣,紀元輔啞然失笑,拍了拍她肩膀,溫聲道:


    “看來是有急事,你還是過去一趟吧。”


    宋鬱華靠著輪椅昏昏欲睡,嘟囔:“你一個人行嗎?”


    紀元輔輕笑道:“有吳啟接應,這又不是我第一迴一個人出行。不打緊,你重新去換個航班。”


    宋鬱華還是有些不放心。


    紀元輔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先迴去吧,等我迴來也有一份禮物送你。”


    宋鬱華半睜開眼:“什麽禮物?又是什麽首飾衣服吧?”


    紀元輔含笑望著她,沒說話。


    宋鬱華撇了撇嘴:“行吧,那你到了記得給我發條消息。”


    這五年來,她跟紀元輔的關係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定位。


    吳啟說她是老板另一個“受寵”的心腹,外人說她是紀元輔的戀人。


    說心腹,可紀元輔慣她慣得比她爸還嚴重,這些年送珠寶送高定,但日常交流中更將她看做平等的夥伴。


    說戀人,兩人卻也從來沒有真正擺到台麵上認同過。


    宋鬱華在朋友和戀人之間搖擺不定,索性一貫懶散地不管了。


    她說到底最後還是要走的,紀元輔也不過就是小世界的一個角色。


    紀元輔已經笑著點頭:“好。”


    宋鬱華歎了口氣:“行吧,我看宋博文能搞出什麽花樣來!”


    說完她先把人送了進去,隔著通道,兩人對望了一眼,紀元輔清俊的麵容下一秒進入拐彎處。


    宋鬱華也匆匆換了航班。


    兩個人一個趕下一趟航班,一個趕著迴家。


    宋鬱華萬萬沒想到,這會是她跟紀元輔最後一次見麵。


    ……


    一到家,宋博文就衝出來把人給攔住,掏出來一塊黑漆漆的布條,蒙上她的眼睛,二話沒說把她帶上了二樓房間。


    下一秒就聽見宋博文“噠噠”兩聲歡唿,瞬間拉下她眼前的布條。


    宋鬱華一睜眼,霎時,一整個屋子的珠寶就這麽滿滿當當地出現在她麵前。


    饒是她在紀元輔那兒長過不少見識也嚇了一跳,張著嘴愣了。


    宋博文一邊觀察她神色,一邊又走兩步推開一扇隔離門,隔壁,一間跟她房間等大的衣帽間,也同樣掛滿了衣服,各式各樣的晚禮服,洋裝,長裙,琳琅滿目。


    宋鬱華好不容易挪開眼,看到他弟一臉求表揚的神色。


    她動了動嘴唇,半晌,抬手揉亂了他一頭的毛:“……傻小子!”


    就因為她五年前的一句玩笑話,還真把從前賣掉的那些東西買迴來了。


    宋博文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你賣掉的那批雖然都買迴來了,但是比起現在早就過時了,我就重新買了一批新款。”


    說著就掃了她一眼:“衣服也是最近款,按照你上個月的身量做的,你總不會一個月就吃胖了吧!”


    “你才吃胖了!我苗條著呢!”


    宋鬱華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果然溫情不到兩秒,說兩句就得吵起來。


    “嘿嘿!姐,我厲害不!”


    看著睜著眼睛,像隻興奮的大狗的傻弟弟,宋鬱華彎起嘴角:“……厲害!”


    能從一個傻不愣登的傻孩子長到現在人模人樣,不容易,也確實厲害!


    眼前意氣風發的模樣和原世界被債務壓垮,一輩子潦倒的模樣相重合,宋鬱華心裏微微輕歎。


    終於忍不住,伸手抱了抱他。


    被突然抱住,宋博文瞬間傻了。


    一下結巴:“姐……你……你抱我幹嘛……”


    他姐沒吭聲,他也就疑惑了一秒,就開始高興了。


    不抱白不抱!他姐平時不踹他都算燒高香了!


    送完兩個房間的珠寶衣服,宋博文雖然舍不得他姐今天溫溫柔柔的模樣,可也沒辦法,得迴去上班了。


    一邊念書,一邊上班,他現在也是個大忙人。


    把人急赤白咧地叫迴來,說了沒一會兒的話就扔下她走了,宋鬱華搖搖頭,關了房門也預備睡一覺。


    可剛關上門,下一秒,門突然“砰”地一聲開了。


    他弟弟去而複返,一臉慌張,夾雜著後怕,恐懼的情緒,看著她,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直接把宋鬱華嚇了一大跳,她連忙把人拉過來,眼皮跳得厲害:“怎麽了?”


    宋博文長到二十了,記事以來頭一迴號啕大哭。


    邊哭邊把宋鬱華一把抱緊,兩隻手止不住地顫抖,這迴沒等宋鬱華再問,他哽著聲說。


    “飛意大利的那趟航班失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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