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修嚇得趕緊把那股炫耀的念頭給滅了,立馬搖頭。


    宋鬱華起身,把計算器跟賬本往抽屜裏一放,嘟囔著:“小雞子的性子,想你也不敢闖禍。”


    “行了,今天算你頭一迴上幼兒園,也是老娘我正式跟劉彩英打擂台,吃頓好的慶祝慶祝!”


    說完進了廚房,留下程修站在原地,有些委屈地張了張嘴。


    他把小書包掛到門邊,撐著桌角爬上凳子,乖乖地坐在飯桌前,眼睛眨巴眨巴盯著在廚房忙活的宋鬱華,一動不動。


    自從那天搬進小房間,他再也沒進過廚房踩著小凳子做飯洗碗,就連擦桌子都要被媽媽一邊罵搗亂一邊趕走。雖然每天挨上四五頓的罵,但他手上的凍瘡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他不是笨蛋,知道媽媽是真的變了。


    他具體說不出哪裏變了,但他心裏是高興的。


    兩個人三菜一湯,家裏攢到錢了,吃飯都敢吃兩碗了。


    宋鬱華吃得差不多了才想起問話:“幼兒園咋樣啊?”


    程修正叼著塊大排肉悶聲嚼著,一聽連忙抬頭,還沒咽下去就用力地點頭,嘴巴邊上幾點湯汁還掛著。


    宋鬱華嫌棄地瞥他一眼,拿過紙給他糊了幾下:“吃完了再說。”


    小孩兒麵色一紅,加快了咀嚼的速度,等咽完了,想了想,小聲蹦出一個字:


    “……好。”


    宋鬱華聽得一愣:“沒啦?”


    程修也愣愣地看著她,忽然想到什麽,他眼睛一亮。


    剛剛壓下去的那點心思突然就勾了起來,他忍不住抿了抿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抱住碗,一張口磕磕巴巴:


    “……他們……他們都想跟……我玩遊戲……”


    程修長得乖,不光小班的,就連大班的幾個小姑娘今天也往他這兒跑。


    宋鬱華頓時樂了:“你還挺搶手?”


    話裏除了調侃沒別的,程修看她笑了,也試著咧了咧嘴,笑得眼睛一彎。


    看得宋鬱華也不由得撇了撇嘴:“行吧,那就繼續上著。”


    母子倆吃了一頓比往常更和諧的飯,吃完程修溜下桌子,動作飛快地拿起眼前的空碗,羞赧地看了宋鬱華一眼,軟趴趴地小聲說道:“今天我洗吧……”


    宋鬱華忙了一天,這會兒也覺得累了,看他確實樂意洗,索性坐迴原位,擺了擺手:“去吧去吧。”


    說完就見小孩兒蹦躂進了廚房,搬來小凳子小心翼翼地站上去,打開水管對碗開始衝。


    背影看過去小小的一隻,靠在灶台邊上乖乖巧巧地忙活。


    宋鬱華看了一會兒才移過眼,想起今天劉彩英來鬧的那一場,又來氣了。


    照那股撒潑的勁兒,哪會這麽容易就消停,何況她就是衝著搶生意去的,等真把生意穩定地搶過來,劉彩英怕不是要瘋。


    瘋就瘋吧……她掙錢要緊。


    這麽掙上兩個月,程大業留下來的債就該還清了,日子總歸是有盼頭的。


    宋鬱華想明白就起了身,提了點白天買的水果出門。


    “我去給你吳奶奶送點水果啊,你別亂跑……”


    剛走幾步她就愣在原地了,說起亂跑,她突然想起前兩天張大媽說起劉彩英家那個“小流氓”。


    八九歲了還在幼兒園大班裏晃蕩,帶著一幫小孩兒到處欺負人。


    這方圓七八個胡同,也就一個幼兒園,正巧她前腳剛把自家便宜小子給送進去。


    又想到原世界小孩兒從小被霸淩到大的經曆,宋鬱華眼皮直跳,趕緊迴了頭進廚房。


    程修洗了碗正擦灶台,轉頭一看宋鬱華走近還有些不習慣,舉著抹布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叫什麽。


    從前也叫過媽媽,可後來爸爸走了後就不讓叫了,現在他也不敢叫。


    他癟了癟嘴,忽然有點難過。


    宋鬱華這會兒沒空管這孩子擺在臉上的糾結,把人直接揪了過來,臉色不太好看:“我問你,你們幼兒園大班小班隔得近不近?”


    程修被問得一懵,想了一會兒猶疑地點點頭:“近的……對麵。”


    幼兒園不大,一共也就五個班,兩個小班兩個大班一個學前班,一棟樓分了兩邊,一邊三個一邊兩個,吵吵嚷嚷的,鬧得不行。


    宋鬱華忍不住嘟囔:“劉彩英這是養了個什麽兒子,九歲了連個學前班都沒混上。”


    程修頭一歪,不明白她的意思。


    宋鬱華問明白了也不多想,重新看向他告誡:“臭小子,離大班遠點,特別是劉彩英那兒子……”


    “哎她兒子叫什麽來著……”宋鬱華突然一頓:“哎喲!忘了問名字了!”


    她在這胡同的幾年壓根沒多少出去的機會,周圍人也就認個七七八八,劉彩英一家子住得遠,還真不太清楚。


    她絞盡腦汁地想了想,還是沒想到。


    空間裏單手撐著腦袋的男人看到這兒出手點了點眼前的光纖,正準備進入休眠狀態的【999】瞬間清醒,機械聲適時響起:【薛大寶】


    宋鬱華一拍大腿:“對!薛大寶!臭小子,聽到沒,離薛大寶那個小混球遠點。”


    程修不懂宋鬱華的用意,但還是乖乖地點了頭:“知道了。”


    宋鬱華不放心,重新囑咐了一遍:“知道就行,記著我今天早上跟你說的,要是挨欺負了就直接揍過去,揍不過就趕緊躲,別怕惹事兒,惹了事兒還有我呢!那個薛大寶就喜歡欺負你這種不吭聲沒響動的。”


    她說得鄭重其事,兇神惡煞,可程修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認真地聽完,忍不住咧了嘴。


    他好像不怕這樣的媽媽了……


    傻不愣登的模樣,看得宋鬱華沒好氣地唿擼了一把他腦袋:


    “完蛋,傻小子,我看你壓根沒聽明白。”


    “行了行了,幼兒園總鬧不出事兒,放學也有吳奶奶接你,你隻要每天乖乖迴家就行。”


    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把賭債給還了,再攢點錢開個店有個穩定的收入,把這小子拉拔大。


    ……


    連著幾天,攤子前的生意越來越好,成群結隊的工人到了飯點就往她這兒跑,每天的飯菜供不應求。


    程修每天準時準點地上下學,一禮拜過去宋鬱華也放下了防備,一心投到攤子上,她才不管劉彩英在工地氣出了什麽毛病,第二天又多加了一個炒鍋,加大了每天供應的分量。


    就是這個時候,幼兒園裏頭一迴鬧了個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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