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城高聳的城牆上,灰白長發和胡須迎風而動的麥道夫肅穆而立,靜靜看著城外幾個排列整齊的鐵甲軍方陣。


    赤腳的查理尼三世快步來到城牆垛口,用手遮著刺眼的陽光看著城下幾個騎著戰馬的貴族,迴頭向麥道夫道,“是你讓他們來的嗎?”


    麥道夫慢慢扭過臉冷冷道,“該來的自然會來,何必詢問毫無意義的事情。”


    查理尼三世惡狠狠瞪了眼麥道夫,努力探著身子向城外喊道,“該死的獸血,你他媽來這裏幹什麽?”


    城下的正與格瑞·帕夏說笑的盧魯·巴赫猛然抬起頭,眨眨眼打量著城頭的查理尼三世後佯裝驚訝道,“王上?您還活著?”


    查理尼三世暴怒地四下找東西,最終摘下旁邊士兵的頭盔砸向盧魯·巴赫道,“你這個出言不遜的畜生,該死的混蛋,滾迴沼澤去驅逐那些厄姆尼人!”


    盧魯·巴赫扯馬躲開那個銀光閃閃的頭盔,嘻嘻哈哈道,“我擔心有人趁亂對您不利,所以帶著軍隊來勤王護駕!”說完壞笑著揮手向身後指了指。


    “你覺得這些零碎就能嚇到我嗎?快點滾迴去,去爛泥灘裏為國效力,否則我剝奪你的爵位!”查理尼三世臉色漲紅暴躁道。


    城下的盧魯·巴赫轉動著自己拇指上的‘滾珠太陽花狼頭’印鑒戒指,突然抬頭露出鬼臉道,“您是喝了烈酒?還是吃烏喉霜過度?我們隻是想來拱衛王室,畢竟巨石城裏也沒有多少穿盔甲的人,而且我的將士們風餐露宿幾十天,也該感受感受家的溫暖了。”


    望著耍無賴的盧魯·巴赫,查理尼三世迴頭向米勒道,“用弓箭射死他,馬上!”


    米勒偷偷望了眼無動於衷的麥道夫,向查理尼三世道,“現在射殺帝國領主,可能會引來嘩變!”


    “他們都帶兵來逼宮了,你難道也覺得...”查理尼三世說著伸手要拔米勒腰間的長劍。


    溫頓斯特忙再次伸手拍了拍查理尼三世的手背,輕聲道,“王上稍安勿躁,我來和他談談!”說著踮腳扶著垛口望著城下道,“盧魯·巴赫,你旁邊那個是誰?”


    格瑞·帕夏抬臉掃了眼城頭,忙下馬單膝跪地行禮道,“主教大人,是我,維托姆·帕夏的長子,您的教子!”


    溫頓斯特微笑著喊著格瑞·帕夏的乳名道,“蒙莫?我老眼昏花,居然沒看清是你!”


    格瑞·帕夏起身點點頭,暖笑地大聲道,“我受父親委托,跟隨盧魯爵士來拱衛巨石城,因為現在...您知道我什麽意思!”


    溫頓斯特迴應道,“明白,明白,不過現在巨石城裏也是煮弩為糧,甚是饑荒,估計沒有多餘的食物補給給你們。”


    格瑞·帕夏笑道,“不用,現在很多領主在往這邊輸送糧草,我和盧魯都會向他們征收些過路稅,而且前線的狀況也在向好的方向發展,越來越多的軍隊在聚集......”


    聽著格瑞·帕夏交底的話,盧魯·巴赫忙打斷喊道,“但我們也很困難,昨天凜條克那些薩寧教徒還威脅我,說要用燕麥塞滿我的眼睛,還毆打了我的士兵;而且判賊攸丘·克勞茲的兒子丕哈德被我射死了,他總是帶著小隊經常襲擊我的覓食小隊,雖然這事不能怪我,但他對我恨之入骨,總是往我這邊派探子,估計要是大戰開始,他會第一個襲擊我們;另外將士們也抱怨跟著我三天餓九頓,所以我想一石二鳥,在拱衛王室的同時或許能填飽肚子!”


    “幹的好!你這個蠢貨為什麽不把他們父子一並宰了!”查理尼三世大喊道。


    溫頓斯特將趴在城牆垛口大喊的查理尼三世扶迴,又扭臉望向麥道夫,而麥道夫卻輕蔑地哼了聲,向城下做了個請的手勢道,“主教大人您繼續!”


    溫頓斯特不滿地晃晃臉,勉強向城下喊道,“那...那你們可以繼續劫道...不是,是繼續收稅,而且精神的力量才是最強大的,毅誌可以戰勝一切,堅定你的信仰,牢記憐憫與寬容,隻要信仰在你們心中,虔世會將成為你們永遠的依靠,感謝聖恩,平安與子同在!”


    城下的盧魯·巴赫詫異地眨眨眼,大聲道,“我們已經餓得沒心沒肺,或許巨石城的噴泉能洗去我們心頭的陰霾,畢竟親眼所見才會安心落意,而且如果再不開城門,我擔心我的百人團手下會失去耐心!”


    暴怒的查理尼三世雙手抓著垛口,向下狠狠吐著口水道,“雜碎,有種帶著你這些破爛進來,什麽破爛百人團,咱們決一高低!”


    “王上請稍安勿躁!”溫頓斯特掃了眼查理尼三世那眼球凸起、遲鈍又激亢的臉,忙摸著他肩膀安撫,又探頭向城下喊道,“我給你們送去兩個重要的人物,他們會安撫你們驚悸的心,將你們引向正途,甚是光明!”


    城下的盧魯·巴赫與格瑞·帕夏對視一眼,不解地剛抬起頭,就看到城牆上兩個大籮筐隨著繩子緩緩降下。


    盧魯·巴赫冷笑道,“這些老鬼,又想拿些破玩意來糊弄我,這次就是一大桶珈蘭酒也攔不住我入城。”


    可等兩個籮筐慢慢落在地上,培歌和特拉蘇地從筐中站起,向盧魯·巴赫與格瑞·帕夏伸手尷尬道,“嗨!”


    盧魯·巴赫吧嗒吧嗒著眼皮,又看看格瑞·帕夏道,“這他媽比我想得還要糟!”


    格瑞·帕夏好奇地催馬上前,打量著培歌與特拉蘇道,“兩位爵士,你們這是......”


    培歌費力地從籮筐中爬出,挺胸昂首道,“我和特拉蘇爵士受溫頓斯特主教大人委派,前來你們軍團做隨軍修士,用真正的教義宣講來撫慰你們......”


    “閉嘴!”怒氣衝衝的盧魯·巴赫打斷裝腔作勢的培歌,上前端量著還身穿居家衫的特拉蘇道,“阿契索爵士的獨子,伯尼薩最年輕的終生元老,穿著睡衣坐著籮筐從天而降?”


    特拉蘇強裝笑容道,“我現在是虔世會侍從修士,已經習慣了不拘小節!”


    盧魯·巴赫揮手讓隨從將特拉蘇拖出籮筐,冷笑戲謔道,“我在想著你父親願意付多少贖金換你的腦袋!”


    特拉蘇頓時臉色土灰,又抬頭動容道,“估計你拿不到了,他已經遇害與世長辭!”


    臉上剛露興奮的盧魯·巴赫頓時呆愣,瞟了眼培歌道,“阿契索死了?”


    培歌攤攤手道,“不知道,但昨晚特拉蘇確實被群鬼東西追殺,要不是主教大人出手相救,估計你連這個徒有虛名的元老也撈不到。”


    怒目圓睜的盧魯·巴赫剛要向城頭咒罵,特拉蘇卻低聲苦勸道,“咱們最好快點離開這裏,如果晚了,可能就不是咱們餓肚子的問題了!”


    盧魯·巴赫昂起臉打量著狼狽且神情緊張的培歌和特拉蘇,向身後揮揮馬鞭道,“迴營地,待會兒有辦法讓他們說實話!”


    突然,溫頓斯特主教從城頭探著身子喊道,“經過敦厚忠良、恪守教義的侍從修士特拉蘇全力舉薦,以及鄙宗的真實考驗詳查,培歌爵士被虔世會及六人團正式冊封為大主教侍從修士,敕書將在...後期頒發,敬請...期待。”說完從城頭用力扔下個包裹大聲道,“對了,我的侍從修士們,你們忘了拿這個珍貴的寶物!”說著習慣性地在城頭拍拍手上的灰塵。


    “聽到自己被冊封為侍從修士!”喜出望外地培歌低頭看看地上那個差點砸中自己腦袋的包裹,等彎腰撿起來拆開才發現是本厚厚的羊皮書,油亮泛卷的封麵隱約寫著“虔世小紀”四個字。


    溫頓斯特主教在城頭繼續喊道,“閱後還迴,否則開除教籍,或者繳納五百枚金幣的悔過錢!”


    培歌打量著手中這個厚重礙事的虔世會經書,剛轉過臉想說什麽。


    特拉蘇道,“這本書我已經看過好幾遍了,你留著研習比較好!”


    “哈!”盧魯·巴赫看著發呆的培哥嘲弄道,“保護好那本破書,否則你們不僅身無分文,還會背上筆不小的教債!”.......


    搖晃的篝火紅布條般飄動,半蹲在火堆前的盧魯·巴赫轉著木棍上的地鼠自言自語道,“媽的,老子怎麽總是過這樣的日子,不是吃鼠肉就是像老鼠一樣亂竄。”


    坐在旁邊的培歌卻暢快道,“估計你是被烏坎那斯匪徒傳染了,喜歡沒事就竄來竄去!”


    盧魯·巴赫猛地扭過臉,冷冷盯著培歌道,“教士大人,說話要有分寸,否則我寧願改宗也要掐死你。”


    培歌忙佯裝恭順地彎腰行禮,卻又扭過臉和特拉蘇竊喜耳語道,“看到沒有,這就是侍從修士的威力,小獸血也不敢輕易弄我!”


    格瑞·帕夏掃了眼培歌那孩子般自喜的模樣,重新盤了盤腿,將根樹枝扔到火中道,“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迴去,也不知道阿尼夢怎麽樣了?”


    “小美人兒把你魂兒都勾走了,真是對兒癡男怨女!”盧魯·巴赫將烤地鼠遞給格瑞·帕夏道,“吃點鼠肉,能讓你儲備精神提前迴到賽利亞島的小窩。”


    培歌看著滋滋冒油的地鼠,擦擦嘴角的口水道,“為什麽沒有晚餐?即使是戰俘也應該被喂飽吧!”


    盧魯·巴赫嗤笑著威脅道,“你們兩個累贅,估計將來最大的用處也就是在缺糧的時候醃了吃,我可善於此道,畢竟我從小就和烏坎那斯人混在一起,還對他們的天崇拜食萬物很感興趣。”


    “我們可是虔世會侍從修士,你說這樣的話就是瀆神!”培歌有些慌張過度道。


    “侍從修士?”盧魯·巴赫不屑地抬起臉道,“張開你的手掌讓我看看!”


    培歌疑惑地緩緩伸出手掌,又趕忙縮迴去道,“幹嘛?你要看我手相?”


    盧魯·巴赫哼了聲道,“我雖然不懂烏坎那斯手相占卜,但你確實是個冒牌的侍從修士!”


    培歌不忿道,“我可是溫頓斯特主教法人親自冊封的,你也在場,大家親眼所見!”


    盧魯·巴赫撿起根著火的樹枝,指點著認真道,“你手上沒有成為虔世會侍從修士的‘三鐵’印記,所以壓根就是臨時對湊的貨色!”


    “三鐵印記?”培歌眨著眼道,“那是什麽?”


    “虧你還是虔世會十二童徒,連這個都不知道?”盧魯·巴赫站起身,背著手來迴踱步又猛地轉身盯著培歌道,“你以為侍從修士就那麽好當?隻要巴結奉承好主教或者六人團成員,就能高高在上享受各種特權和好處?甚至連元老院和王上都不能輕易審判他們!”


    培歌尷尬笑道,“難道...不是嗎?”


    盧魯·巴赫瞟了眼走神的特拉蘇,緊盯培歌道,“真正的侍從修士需要經過‘三鐵’考驗,首先是要將那些經書倒背如流,還要在短時間內閱讀記住某些神秘書籍,鐵一樣的記憶,考驗的是你的智力;第二是是要有鐵一樣的軀體,參選前需和其他競選修士進行輪番跤鬥,這其中包括那些凜條克教徒,必須連勝十場,這裏麵可是個頂個的莽荒中存活下來的好手,心狠手辣、陰招不斷,一不小心就會讓你落下殘疾都算好的;第三就是‘紅鐵章’,讓你在六人團麵前背誦十二行詩,同時手中緊握一個燒紅的鐵印章,保證在一字不落背誦的同時不讓鐵印章落地,這個考驗的是你的毅力和忠誠。我不知道你這個侍從修士通過了這裏麵哪一項考驗?”


    望著盧魯·巴赫被火光映紅半邊的臉,培歌咽了口唾沫,慌忙將不停冒汗、好像已經被灼傷的手藏在背後道,“你胡說,虔世會才沒有那麽...野蠻!”


    “野蠻?”盧魯·巴赫繼續向前逼近道,“野蠻?沒有野蠻哪來的那麽多權利?不經曆煎熬哪來的那麽多享受?隻不過藏得深罷了!”


    “好像那是以前老馮格時候的規矩,現在已經取消了,虔誠來自於內心,而非折磨後的臣服!”緩過神的特拉蘇道,“不過我終於知道主教大人手掌傷疤的來曆了,但您最好不要舊事重提,畢竟有些忌諱。”


    “對!”培歌依舊搓著冒汗的掌心道,“你以後要是再說這樣忌諱,那就是褻瀆...必受...天譴!”


    盧魯·巴赫抬起寬寬的下巴,故意露出臉上深深的傷疤道,“褻瀆,我先瀆了你這個小白胖!”說著佯裝要撲向培歌,但看到培歌連滾帶爬躲開又緊抱胸口的樣子,不禁哈哈哈大笑道,“小肥臉,你比在教化院的時候還好玩兒!”


    “真是熱鬧,年輕人的地鼠晚宴!”突然一個滄桑渾厚的聲音傳來。


    盧魯·巴赫本能地站起身,摸著腰間的長劍望著黑暗處道,“能擅闖我的軍營?看來算個人物。”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黑暗中出現個異常高大的身影,一張寬闊但略顯蒼老的臉出現在人們麵前,看著他褐色皮甲皮靴、兩綹花白的胡子垂到胸前、花白濃密長發束著披在身後的標誌性裝扮,培歌鬆了口氣道,“老列夫...列夫爵士?”


    老列夫點點頭,踩著咯吱作響的牛皮靴走到篝火前,故意張開雙臂顯示著自己那異常寬闊的胸肩道,“難道你們這些小毛頭不歡迎我這個老朽?”


    “當然,我們有足夠的地鼠!”盧魯·巴赫賠笑著,又忙向悄悄跟在老列夫身後的個人影喊道,“小恰,這個是我老哥,別亂來。”


    手提長柄瓜頭錘的小恰失望地向盧魯·巴赫做了個鬼臉,隨即帶著幾名百人團成員隱入黑暗中。


    “剛才那小子個子不高但有把子力氣,是個好手!”老列夫向坐在篝火邊的特拉蘇微笑著點頭示意。


    盧魯·巴赫嬉笑道,“可能是繼承的原因,他爹是個鐵匠,七拐八拐的也姓巴赫,而他叫恰鞐·巴赫,從小掄大錘長大,從名字和個頭來看,我都懷疑他有烏坎那斯人的血統,不過臉型和頭發還算正宗,所以勉為其難地讓他加入了我的百人團,如果您想要,我可以把他送給你當奴仆。”


    老列夫提了提寬闊的皮帶,扶著腰上那把鑲滿寶石的雙刃彎刀向盧魯·巴赫道,“我可不喜歡奪人所愛,而且我聽到要經過你們這裏需要交納一定的稅額,雖然我多多少少有些......但畢竟我與你叔父曾經是生死之交,所以給你留下十車燕麥和兩車醃肉,主要是羊肉,閑言少敘,咱們長灘見!”說著轉身要走。


    盧魯·巴赫忙伸手道,“且慢,您也要去搶奪...殺敵報國?”


    老列夫轉過身,故意撇著嘴道,“伯尼薩帝國又不是他艾蒙派提一家的!不是嗎?”


    盧魯·巴赫眼珠轉轉,獻殷勤道,“對對,而且您還是家父的生死之交。”


    看著迴頭單眨眼睛做了個鬼臉離去的老列夫,培歌走迴篝火前驚訝道,“我還以為是傳聞,看來他們真的全要來了!”


    “我又多了個盟友。”盧魯·巴赫心滿意足地坐在篝火旁道,“老列夫可是個猛人,幾乎和傳說中的布雷·考爾不相上下,他將來要是站在我這邊兒,那一切麻煩將是天邊的浮雲。”


    “嗬嗬!”感覺被戲弄的培歌坐迴火堆旁冷笑道,“老列夫隻是比較滑頭毒辣而已,不說單人戰力,就是戰略方麵和布雷·考爾是天差地別,他也就小規模作戰還有些能力,尤其村落鬥毆那種,要是成建製的對陣,他隻是有勇無謀,而且傳聞他身邊總帶兩匹母馬!”


    盧魯·巴赫揶揄道,“如果傳聞是真,更不可以與‘日禦兩馬’的人物為敵!不過你們的亞父布雷·考爾,聖城十二子的救命恩人,確實很有傳奇色彩,但救出的十二個人都比較廢物,”


    培歌眼珠轉轉反諷道,“那薩爾巴尼呢?好像他曾經在教化院把高出他半頭的莽漢打倒好幾次!”


    想起教化院的往事,盧魯·巴赫頓時怒道,“我看你是忘了前段時間怎麽求我了?或許九尾鞭可以讓你醒醒酒。”


    “您別誤會,我是在說丕哈德·克勞茲。”培歌壞笑道。


    格瑞·帕夏眯眼起身,迴憶著往事道,“好像薩爾巴尼是為了巨石城那些紈絝子弟出頭,而挑戰過咱們教化院的兄弟們。”


    盧魯·巴赫道,“不過那家夥確實有兩下子,滑溜狠辣,特拉博達最後急眼還從他肩膀咬下塊肉,三個人才和他打了個平手。”


    格瑞·帕夏感歎道,“要不是那個掌燈人驅趕,當時真不知道你們會打成什麽樣子,四個血人,我都不認識你們了。”


    盧魯·巴赫驕傲道,“事後好久也不認識吧,個個臉腫得像豬頭!”


    “哈哈哈!”培歌突然笑得打顫道,“有意思,有意思!”


    盧魯·巴赫猛地迴頭,盯著培歌道,“我聽說是你把薩爾巴尼忽悠去了教化院,又忽悠我們說他來挑釁!”


    “不不不!”培歌快速搖頭,又冷不丁問道,“盧兒領主,您在這兒駐軍...是也要爭奪堊德羅的人頭?”


    盧魯·巴赫一愣,將口中的田鼠肉吐在地上,舌頭舔著牙齒良久道,“盧兒?是又怎麽樣,不是有怎麽樣?落魄的宮中紅人,現在居然還敢用主教辭令。”


    培歌得意地揚揚眉毛,蹲在篝火前道,“不管你是不是,在這裏多待一刻,你就多一刻毀滅的危險!”


    盧魯·巴赫點點頭,幹笑道,“看來你有所高見!”


    培歌站起身背著手指點道,“剛才我已經說了,巨石城確實空虛,幾乎所有兵力都派往了長灘,而且存糧也幾乎耗盡,都傳言甚至私底下開始人吃人,所以長灘戰役將是巨石城生死存亡的關鍵,盡管現在是巴賽爾掌控軍權,但有個事實,長灘戰役是個絞肉機,你知道吧,就是後廚咯吱咯吱絞碎肉做煎餅那種絞肉機。”


    盧魯·巴赫厭煩道,“麵包小子,不要炫耀你的廚藝,有屁快放!”


    培歌尷尬地收住誇張的腳步,指著篝火上方的隻飛蛾道,“就像這隻蛾子,不管你武藝有多高強,思維有多敏捷,隻要進去都將化為灰燼,厄姆尼幾十萬大軍就是前車之鑒,還有盧卡斯森林裏的那些長毛人,或者是塔布提沼澤的四萬烏坎那斯騎兵。”


    看著飛入篝火瞬間消失的飛蛾,盧魯·巴赫緊繃著臉道,“那你有什麽遠見卓識?”


    “迴家,當然是迴家!”培歌用力抿抿嘴道,“他們在這裏廝殺,為了那個所謂的懸賞,那個死亡陷阱,都將幾敗俱傷甚至埋骨沃土,所以如果你現在帶著軍隊迴到小奧古斯塔,趁著其他領主地盤空虛,甚至可以等到他們戰死以後,你再吞並他們的地盤,那你就是厄姆尼帝國事實上的主人,何必在這裏忍饑挨餓又隨時可能會被偷襲戰敗身死。”


    “我怎麽沒想到。”格瑞·帕夏驚訝地站起身,隨即又沮喪道,“但我父親還在長灘前線,而且還胳膊負傷!”


    小獸血盧魯·巴赫嗬嗬冷笑道,“肥臉,就你這兩下子,也就在巨石城王宮裏讒言獻媚好用。”


    始終一言不發的特拉蘇抬起臉,向培歌慘笑道,“咱們跑不了的,盧魯也迴不了小奧古斯特,就像我的父親再也不能去春錦莊園。”


    培歌不滿地指著周圍軍營帳篷道,“為什麽不行,你們小奧古斯塔軍隊最起碼有一萬多人,前段時間始終藏在森林裏逮蟈蟈,根本沒什麽損失,要是保存到最後將是最強大的軍力。”


    “永遠不要以為別人是傻子。”盧魯·巴赫用被篝火引燃的木棍指著培歌無奈道,“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培歌搖搖頭道,“我不明白你什麽意思?”


    “雖然都陷進去了,但還得振作精神!”特拉蘇深深吸了口氣道,“我父親活著的時候,經常說些我認為空洞的話,現在想想真是苦口良言。”


    盧魯·巴赫迴頭看看神情沮喪的特拉蘇,不鹹不甜道,“阿契索爵士其實是個好人,盡管脾氣暴躁,如果真是死了,也算為國盡忠。”


    “謝謝您!”特拉蘇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克製著道,“其實溫頓斯特主教大人送我們出來就是給你報信,不要進入巨石城,那裏有比厄姆尼人還可怕的東西。”


    “感同身受,我童年就經曆過!”盧魯·巴赫打趣道。


    特拉蘇緊鬆開緊抱的膝蓋道,“培歌修士其實說得也很有道理,不過目前的狀況下不太現實,大家已經被徹底勾在了一起,現在參戰的人因為各種原因都已經積怨很深,就像巨石城無論如何也不敢打開城門和盧魯爵士射殺了丕哈德·克勞茲。”


    盧魯·巴赫忙擺手道,“不不不,我當時隻是向查理尼三世吹牛,丕哈德並不是我射殺的,是幾個狼人兄弟,那種穿著滿是尖刺皮甲、臉上塗著各色油彩的狼人兄弟,我和艾格剛巧路過看到,上天可以為我佐證!”


    格瑞·帕夏點點頭道,“確實如此,盧魯當時還喂了丕哈德幾口烈酒,因為他當時被釘在樹上看著特別痛苦。”


    “哎!”特拉蘇感慨道,“你們在丕哈德被殺死的現場出現,根本說不清,所以攸丘·克勞茲會當成血海深仇報複盧魯爵士,這隻是個例,不管是誰將來入住巨石城,將來肯定會清洗他認為的仇敵,所以在無法保證是自己或者盟友上位的基礎上,沒人敢輕易離開,因為那隻是掩耳盜鈴,所以盧魯爵士不會離開,其他領主也同樣如此,沒有任何人能獨善其身,或者說戰後會有報複,哪怕是無仇無怨,就像培歌所擔心的,但我也知道培歌的私心,想在盧魯爵士軍隊掩護下離開這裏,然後從迷霧山或者雪山逃離伯尼薩,這更是煎水作冰,你想自己跨過雪山然後通過動蕩的厄姆尼帝國到達撒不萊梅?即使行賄關口守軍成功,你也會被饑民山匪抓住吃掉,而且想通過托拉姆港離開的想法也同樣不現實,圍堵在托拉姆港的那幾國海軍估計本來想著俘虜堊德羅,這樣可以討要一大筆贖金彌補戰爭損失,但現在傳聞不僅尹更斯湖上的厄姆尼軍隊發生了分裂內訌,就是厄姆尼帝國好像要被顛覆,或者即將被顛覆,沒人會再為他支付贖金,如果是你,你會怎麽辦?吃虧後唉聲歎氣地打道迴府?”


    培歌道,“要是我,最起碼得抓些奴隸迴去賣掉,多少還能補償些損失!”


    特拉蘇苦笑道,“沒人會在付出很大代價後瀟灑離去,更何況現在伯尼薩帝國就像條受傷的鯊魚,如果你有航海的經曆就會知道,如果這條鯊魚突然受傷流血,它在海中的同伴會攻擊瓜分它的身體,戰友瞬間變兇手,而伯尼薩帝國現在就是這條鯊魚,這就是‘罪惡公理’,大家都喜歡欺淩那些露出弱點的一方,以此為樂,或者旁觀,這將被施暴者甚至受害者視為規則,所以那些圍堵的各大國海軍會等到伯尼薩帝國內戰到毫無力氣,再來獲取好處,他們垂涎托拉姆港太久,更甚者可能會自行另立君主,所以咱們根本沒有退路,生死看天。”


    培歌驚訝地望著特拉蘇道,“看來痛苦的過往真可以讓人成長!”


    特拉蘇勉強笑道,“其實所有的道理都擺在那裏,隻不過沒有經曆慘痛就不知道那會成為現實!”


    “看來這兩個人質也不完全是廢物,至少多多少少還能給我出謀劃策!”盧魯·巴赫抬起寬寬的下巴道。


    “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格瑞·帕夏望著火光下盧魯·巴赫那張麵無表情的臉道。


    盧魯·巴赫將手中的木棍扔進火堆,輕聲道,“那就...靜觀其變!”


    《虛偽的榮耀》:人生與其在紛亂中愚判蠢為,不如灑脫地見真識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墟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竸三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竸三爺並收藏墟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