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木馬上,都坐著一個紙紮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形態各異。


    甚至有些,臉上頂著搞笑而詭異的紅暈。


    它們全都臉朝著祁羅炎,在笑。


    明明沒有聽到它們發出聲音,祁羅炎卻仿佛聽到了嬉笑聲。


    要說它們唯一的共同點,大概就是它們的眼眶內都是空的。


    這些紙紮人沒有點睛。


    祁羅炎眨一下眼,這些紙紮人從木馬上站起身來。


    再眨一下眼,紙紮人們已經從木馬上下來。


    再眨眼,它們齊刷刷往前走了一步。


    “嘻嘻嘻嘻嘻嘻……”


    “新嫁娘,新嫁娘!坐花轎,嫁新郎!”


    “新嫁娘,新嫁娘,坐花轎,嫁新郎!”


    聽到這些惡鬼低語,祁羅炎有些頭暈目眩。


    他不敢再眨眼。


    他意識到——隻要他的視野黑下來一次,哪怕隻是一瞬間,這些紙紮人也會更近一分。


    可這時,他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他麵前的地板下,像水波紋一樣震蕩起來。


    難道是厲鬼要來了?


    紙嫁娘?


    祁羅炎屏住唿吸,逐漸瞪大眼睛——他還沒用鬼界法寶,對付過厲鬼呢!


    下一秒,一個鬼鬼祟祟的腦袋,從地板下冒出來。


    “老板?你怎麽又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


    “老板你——嗬!”


    趙白看著頭頂即將砸下來的黑骨頭,嚇得把腦袋縮了迴去。


    半晌,他才更加謹慎小心,慢悠悠地重新探出半個腦袋來。


    趙白瑟瑟發抖:“別打我,我是好鬼……”


    祁羅炎:“……”


    “怎麽是你?浪費感情!”


    祁羅炎放下黑骨頭,揉了揉臉。


    從鬼界帶出來的黑骨頭,讓趙白有種久違的不寒而栗。


    他忍了一忍,還是沒忍住繼續發抖。


    他語氣也弱了幾分。


    “老板……我就是想問問……能不能提前支點工資?”


    祁羅炎:“……”


    就這?


    祁羅炎皮笑肉不笑,嗤了一聲:“上班第一天,你就想支工資?”


    “你怎麽不蓋被睡覺第一秒,就直接醒來上班?”


    趙白震驚。


    趙白抽泣:“老板!你,你怎麽能罵得這麽髒!”


    祁羅炎看起來逐漸癲狂,大聲嚷嚷。


    “你瞅瞅周圍,這是能好好和你說話的場合嗎?”


    紙紮人們一動不動,隻是盯著祁羅炎笑。


    看了眼,趙白縮了縮脖子,鬼影看起來淡了幾分。


    “那個……老板,這兒有厲鬼,你……你不怕死啊?”


    怕!當然怕!


    但是,祁羅炎是個有責任感的奸商。


    不能放任厲鬼在他遊樂園搗亂,壞了生意!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


    趙白轉身就想跑。


    祁羅炎一把薅住他的脖子。


    “來都來了,別走了,老板帶你培訓一下。”


    趙白:“???”


    不管員工怎麽拒絕,祁羅炎麵帶微笑,硬是把他扣下了。


    忽然就在這時,那些紙紮人全部都動了!


    祁羅炎急忙舉高手中的黑骨頭。


    “幹什麽幹什麽?我都沒眨眼,你們怎麽搞偷襲?”


    “不講武德!”


    祁羅炎邦邦幾下,用黑骨頭把這些紙紮人敲癟。


    紙紮人“噗”的一下,變成幾團氣,消失不見。


    趙白在旁邊看得一臉驚奇。


    他沒想到,老板還有這種手段?


    定睛一看,發現那黑骨頭是鬼界的東西,他更加不可思議。


    “活人用鬼的東西,次數多了會折壽的!”


    祁羅炎抹了把汗,目光尖銳。


    在他轉頭看向趙白時,又變迴笑麵狐狸的模樣。


    “折就折唄,現在先幫我找找……”


    話還沒說完,電話鈴聲響了。


    一片詭異寂靜中,祁羅炎毫無心理負擔地接通了電話。


    “兒啊,媽今天又想起,在祖宅給你換紙尿布的日子了!”


    他媽打來的電話。


    祖宅沒贖迴來,他媽總會冷不丁感傷一下,然後找他哭訴。


    “媽別的都不要,就想迴老宅去。你要是再爬樹調皮,媽還能在老宅,請你吃竹筍炒肉,多好啊!嗚嗚嗚。”


    祁羅炎:“……”


    好一陣安撫完了,這才掛斷電話。


    果然,必須贖迴祖宅,遊樂園必須賺大錢,厲鬼必須鏟除!


    “老板,你要贖迴祖宅?”趙白問了句。


    祁羅炎沉默,幽幽開口:“偷聽我和我家人打電話?”


    趙白學人眨眼:“其實,我發工資了,給你燒個房子唄?質量老好了!”


    燒房子?


    他還活著呢!


    祁羅炎嘴角抽搐:“謝謝嗷,大可不必!”


    趙白嘟囔一句:“你這樣用鬼界的東西,早晚要折壽死掉,房子可以提前備著……”


    眼前突然一晃。


    祁羅炎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老宅裏頭。


    心中咯噔一聲。


    難不成這是迴到他家住宅裏了?


    仔細看,發現不是——風格不一樣。


    祁羅炎猛然意識到,這可能是紙嫁娘的宅子。


    因為他在角落,發現一個熟悉的紅蓋頭。


    根據以前看的恐怖小說,祁羅炎合理推測。


    趙白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厲鬼迴溯!”


    頭一次聽到這個名詞,祁羅炎迷茫,問這是什麽。


    趙白抖得更厲害了。


    他解釋說,厲鬼迴溯是隻有厲鬼才能擁有的能力。


    厲鬼可以讓自己死時的場景,一遍遍迴溯。


    待在迴溯中的“活人”,會因此逐漸被折磨發瘋。


    甚至有可能會死。


    祁羅炎摸摸下巴。


    “我從前聽說的……鬼一般不是都不願意,看到自己死時的場景嗎?”


    趙白點點頭,離角落的紅蓋頭遠點。


    “兩種情況——要麽厲鬼自己沒麵對,可能是厲鬼無意中開啟迴溯的。”


    “要麽……厲鬼怨念、道行很深,不怕麵對。”


    祁羅炎明白了。


    如果是後者,情況可就不大妙了。


    祁羅炎高深莫測地笑了:“這紙嫁娘,貌似是怨念厲鬼。”


    厲鬼圖鑒上,就是這麽寫的。


    趙白一副快撅過去的模樣。


    “快走吧!老板,咱們趕緊想辦法離開這裏!”


    是祁羅炎不想走嗎?


    他剛抬腿,發現雙腳動不了了,頭上還落下個什麽東西,遮擋住視線。


    入目全是一片猩紅。


    “啊啊啊!”趙白驚慌慘叫。


    祁羅炎懂了——好家夥,紅蓋頭跑他頭上了?


    “小娘子,快去和你夫君拜堂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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