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急得又哭,小聲抽泣著說道:“月兒快點,你先迴家去,把你姥的藥熬上,鐵子,你去找個東西,幫我把你姥姥抬迴去,她都不能動了,再背著怕她受不了。”


    情急之下,她沒注意到自己把稱唿安錯了,竟然直接說孔姥姥是霍鐵硯“姥姥”,或許是已經在心底認可了,才不注意說出來。


    薑采月匆忙迴家,也沒留意到。


    霍鐵硯聽出來了,卻沒心情在這個時候高興,連忙出屋,到孔繼德家的下屋裏找東西,找到一個短點的木梯,到屋裏又找張氏了床被子把梯子鋪好,又叫了孔繼富過來,和孔氏一起把孔姥姥移到梯子上,然後他和孔繼富抬著,讓孔氏在門邊扶著,三人小心翼翼送孔姥姥迴薑家。


    薑采月在三人前頭迴來,進院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卻見柳老忠還在自家院裏切那些蕨菜,一邊切一邊往菜根兒上沾鹽麵兒。


    見到薑采月迴來,柳老忠問道:“月兒,你迴來了,你大舅咋樣了?”


    薑采月迴來抹了一路眼淚,聽他問帶著哭腔說道:“不知道,大夫說救不救得過來不一定,但是我姥姥好像不行了,她又犯了病,這次比上次更嚴重了!”


    柳老忠道:“哎呀,這可咋說的,前陣子都好了,我看自己都能出屋了,這咋又嚴重了!”


    薑采月道:“我大舅出事給嚇的,從炕上掉下來了,到我大舅家,大夫糊弄她說我大舅沒事,然後她就昏過去了,估計是知道我大舅兇多吉少,沒準真就過去了!”


    柳老忠說道:“哎呀,又是一股火,這麽大歲數了,身體還不好,聽說兒子出事,這哪能受得住!那個……你迴來幹啥來了,是要拿啥東西嗎?”


    薑采月說道:“不是,大夫沒帶藥,讓我們先給姥姥吃之前的藥,我迴來熬藥的。”


    “哦,那你快去吧,蕨菜我都幫你挑完了,根兒也切了,我不敢給你往缸裏醃,就沾了鹽放著,放到明天沒事,你再弄吧,你家豬翠香也給你喂了,今天晚上不喂沒事。”


    薑采月哪還有心思想這些,哭著點頭,說道:“嗯,謝謝柳叔,你快迴家照顧我柳嬸吧,都這麽晚了。”


    柳老忠連聲應著:“沒事沒事……”


    然後出院子迴去了。


    薑采月連忙抱柴,進到屋裏去熬藥。


    她這裏正點著火,許春姑扯著薑順順迴來了,晃晃悠悠,好像根本不知道家裏出事似的。


    要是往天,薑采月隻當沒看見就算了,反正她也不和自己說話,可是今天看到她卻無名火起,蹲在灶邊叫道:“你還知道迴來?你還知道是這個家的人?!大舅被石頭砸了,姥也病重了,你沒事人一樣,長沒長心!”


    許春姑倒是聽說孔繼德被砸的事了,不過真沒太往心裏去,以為砸壞了養養就沒事了,所以仍舊在她娘家呆著,還像往天一樣拖到快睡覺才迴家,沒想到進門就被小姑子罵了。


    她也一肚子火氣,孔繼德被砸關自己什麽事,又不是自己砸的,孔姥姥因為他兒子病重,自己想得到麽,憑什麽都怪到自己頭上。


    想著她也沒好氣地朝薑采月吼道:“我咋就沒事人了!我給你們老薑家哄孩子呢,我白在你家呆了?!說我不長心,你就長心了,我給你們老薑家出多少力不知道啊!”


    薑采月點完火洗藥壺,朝她叫道:“生個孩子你就有功了?生孩子了不起,你這輩子的價值就在生孩子上,你當人幹嘛,托生個母雞去算了……”


    倆人吵著,聽到院外有動靜,霍鐵硯和孔繼富抬著孔姥姥迴來了,孔氏跟在旁邊,還在不停地叨念:“娘啊,娘,到家了,沒事了啊……”


    許春姑見到孔姥姥都成這樣了,知道自己要再吵下去,以婆婆那個潑辣勁兒,肯定來打自己,她連忙拽著薑順順進屋去了。


    薑順順被她和薑采月的吵架聲嚇得哭,也被她吼迴去。


    薑采月沒心思再理她,連忙跑到屋裏去點燈。


    霍鐵硯和孔繼富把孔姥姥抬進來停到炕邊,薑采月和孔氏一起動手,連梯子上的被子起抬著,把孔姥姥抬到炕上,孔繼富才把梯子撤下去。


    孔氏邊一忙活著一邊問道:“月兒,藥熬好了沒有?”


    薑采月說道:“沒有,這才點著火,藥還沒放壺裏呢。”


    “快去快去,把藥熬上。”


    霍鐵硯見狀說道:“月兒和嬸子照看姥姥吧,我去熬藥。”


    現在他對薑采月家的東西位置都很熟悉,到旁邊的櫃空裏拿出藥包,到外屋熬藥去了。


    薑采月和孔氏一起把孔姥姥推著順過去,在炕頭上躺好。


    孔繼富見母親這裏沒動靜,還有姐姐和外甥女,說道:“姐,那你們看著娘吧,我再去大哥那兒,那邊就大嫂一個人,抬抬挪挪的她弄不動。”


    哥和娘都一樣親,他要去那邊孔氏倒是不生氣,說道:“你快去吧,幫大嫂照應著,有事過來告訴我,我這邊也是,有事會讓月兒找你的。”


    孔繼富應了一聲,拿著梯子和孔繼德家的棉被又迴去了。


    他走了之後屋裏靜下來,孔氏一邊抽泣一邊問薑采月:“你嫂子呢?還沒迴來?”


    薑采月氣道:“迴來了,人家有功,在那屋‘給你們老薑家哄孩子’呢,這麽大的‘功勞’,你還想指著人家咋樣!”


    孔氏聽了說道:“咋的,這是她說的?”


    薑采月道:“不然呢,還能是我編的?”


    孔氏坐在那兒生了一會兒氣,抬腿就下炕了,路過灶前的霍鐵硯,到西屋裏推門看,見許春姑竟然連燈都沒點,合著衣服摟著順順在炕上躺著。


    她壓著氣問道:“這是幹什麽,連炕都不燒,就不怕把順順冰壞了。”


    許春姑怯了,躺在那裏小聲說道:“順順困了,我先哄他睡覺,一會兒就去燒炕。”


    孔氏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叫道:“一會兒什麽一會兒!順順晚睡一會兒死不了,家裏出這麽大的事兒,你還躺得下去!沒聽見你姥的藥都是鐵子給熬的?人家外人都能動動手,你就能死在炕上躺著?過去看看能累斷你腿怎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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