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有些不好意思,說道:“那個……大半夜的,你一個小姑娘家去追,娘不是不放心麽,萬一他傷你怎麽辦。”


    薑采月道:“娘你擔心得真多餘,一個送銀子不願留名的人,對咱家肯定是好意,怎麽可能傷害我!”


    “這個……娘心急,怎麽能想到那些呢。”


    薑采月說道:“唉,算了吧,反正人都走了,追也追不上了,娘說不是爹,那就一定不是爹了,走,我們迴家,反正咱多了銀子,他不留名就不留名吧。”


    “走吧。”


    母女倆拿著銀子迴了屋。


    到屋裏孔老太太支支吾吾地問,孔氏假裝不在意地告訴她,不是薑伯貴,是別人,沒看清是誰。


    老太太知道女兒心裏苦,躺在那裏默不作聲,心疼著女兒。


    薑采月和孔氏也都上炕繼續睡覺。


    第二天早晨,看到娘兩眼中的血絲,薑采月便知道她一夜沒睡,沒準又偷偷哭來著,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借口又去田頭挖溝,提著鍬出來,從村外繞了個大彎,來到霍鐵硯家,想把昨晚的事告訴他。


    可是進到院裏不見人,煙囪一絲煙也沒有,好像人不在家,向山邊看去,都看到他開荒的位置了,也不見人影。


    薑采月奇怪,轉頭向屋門看,屋門沒上鎖,她便徑直過來,拉開門叫道:“硯哥,硯哥你在家嗎?”


    問了兩聲沒有人,她邁步進屋,走到到裏屋去。


    霍鐵硯雖然是光棍一個人,可是習慣很好,屋子裏收拾得很整潔,從沒有被子不疊的情況,可是今天,他的被褥卻罕見地卻扔在炕上,褥子鋪著,被子掀翻起來,枕頭也擺在炕邊位置,好像是人從被窩裏出來就沒再動過。


    薑采月站在那裏看了半天,走到近前往褥子下麵摸了摸,炕麵是冰涼的,今早根本沒燒過,看樣子好像霍鐵硯是半夜走的,走的時候很著急,從被窩裏出來就跑了,連門都沒來得及鎖。


    他這是幹什麽去了?


    薑采月又在屋子裏轉著看,看來看去,忽然看到後窗角下有一個小鈴鐺,她走過去細看,隻見鈴鐺後麵拴著一根細線,線通過窗子上的一個小孔通向外麵。


    她下意識地伸手,扯著線拽,竟然真把線給拽出來了,隻是越拽越長,拽了很久也沒拽到頭。


    她心裏一動,停下手出了屋,跑到屋後去看,隻見那線從屋後向幾丈遠處出村的路邊延伸過去。每隔一段距離,便穿小鐵環裏、固定在木棍頭上,插在地麵裏,這明顯是霍鐵硯設的機關。


    她便沿著線向前走,走到快路邊的時候,線便到頭兒了,薑采月知道肯定是自己拽的那一段兒給拽短了,便直接向路邊走去。


    到了路邊再找,在路這邊找到一個一拃高的帶鐵環小木棍,她便又到路那邊去找,果然找到那邊固定線頭的地方。


    她蹲在那個位置想像,腦中浮現出一副畫麵,霍鐵硯每天晚上睡前,把這個機關設好,聽到有聲音便出來看,昨天晚上剛好那個去自家的人過來,把鈴鐺線刮斷,霍鐵硯便出來追過去……


    薑采月想得心頭發熱,沒想到霍鐵硯為了自家的事這麽盡心,之前說夜裏幫忙看著,自己沒讓,他便想出這種辦法,這辦法也是夠絕的,確實管用,可是他追到哪裏去了?昨天那人離開的時候剛到午夜,現在大幾個時辰過去,按說霍鐵硯早該迴來了,卻還是不見人影,真是為他擔心。


    自己追那人覺得沒事,畢竟那是給自家送東西的,自己從院子裏追去,他知道是誰,可霍鐵硯卻不然,如果被那人發現他跟著,不知道他是好意思歹意,萬一對付他怎麽辦?霍鐵硯的本事是高,可萬一人家暗算呢!


    想著她呆不住了,起身向東邊追去,希望能見到霍鐵硯迴來,不然這樣懸著真太擔心了。


    繞過村頭的樹林向前跑了很遠,前麵是兩個路口,一個是往何家屯去的,另一個是再往前走的,再往前走的路也有村子,隻是比何家屯更遠。


    薑采月停住腳步不知道應該往哪裏走。


    去年霍鐵硯倒是說過,有一個何家屯的人很可疑,可是如果昨晚那人是去了何家屯,霍鐵硯追著去,也應該迴來了,他到現在沒迴來,那可能去的就不是何家屯,或者……


    她突然想到不好的地方,轉頭想往去何家屯的路上走,卻見到前麵走過兩個人來,這兩個人還是熟人,竟然是孔秋芳和蔣毛根。


    見到這兩人,她又不動了,如果被這兩人看到自己去何家屯,實在不解釋,於是她便站在那裏沒動。


    過了一會兒,孔秋芳和蔣毛根走到近前,看到是她蔣毛根斜了斜眼,把臉扭向一旁。


    孔秋芳知道蔣毛根不待見薑采月,下意識地向他看了一眼,然後勉強和薑采月打招唿,道:“采月,你怎麽在這兒?”


    薑采月說道:“哦,我過來看看,這邊的河化透了沒有,怕水大衝到我家地裏去。”


    孔秋芳“哦”了一聲,便要和蔣毛根一起過去,薑采月連忙問道:“秋芳姐,你剛從村裏過來?”


    孔秋芳點頭道:“當然了。”


    薑采月試探道:“那你……過來的時候有沒有遇見什麽人,或者是在你們村裏,聽沒聽說什麽事情?”


    孔秋芳一臉奇怪,道:“沒遇見誰啊,就我們倆過來,沒見有別人,事就更沒有了,一大早上的,誰家還會裝作不睡覺鬧騰麽,咋,你問這些幹什麽?”


    薑采月連忙搖頭,說道:“沒有,我就是隨口打聽一下,想著要是有新鮮事,迴去給姥講講故事……哦,對了,我姥現在在我家呢,她前陣子病了,挺嚴重的,你要是看她,得到我家去。”


    孔秋芳從七天迴門之後,這還是第一次迴娘家,連二月二都沒見人影兒,不知道是差迴家要給爹娘買東西還是什麽,總之弄得孔繼德和張氏挺傷心。


    聽了薑采月的話,孔秋芳又向蔣毛根看了一眼,見蔣毛根一點聲音也沒有,她隨口唔了一聲,摟著蔣毛根的胳膊快步走了,有點要躲開薑采月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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