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光,照射在山澗,折射出細細碎碎的閃爍的光芒。


    一人牽著一馬,慢慢地走過。


    那頎長的身影,被拉出長長的影子,他輕輕地拍拍馬兒的腦袋道:“天行,你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也睡不著了吧。”


    馬兒仰起了脖子輕輕地廝鳴一聲,似乎被撫摸的特別舒服,又似乎隻是迴應著他的話。


    孱孱的流水聲,喚醒了大地,龍一業翻身躍上馬背,摸了摸那脖子上長長的鬃毛道:“走吧,他們肯定應該也快起床了。”


    仿佛能夠聽得懂他的話一樣,天行邁開蹄子,朝著山腰飛奔而去。


    饒是天行這般的腳程,居然還用了很長的時間,連天空都開始鋪開了滿滿的霞光,映得龍一業俊逸的臉龐上也有了喜色。


    同樣被雲霞包裹住的,是一座嵌在雲之巔的廟宇,遠遠地看去,仿佛從九重天而來。


    那馬兒仰頭長嘶一聲,然後倍有精神地朝著那金黃色的殿堂飛奔而去。


    近了,兩尊石獅守住雄渾的木馬,拱型門旁,一副對聯入目而來,上麵寫的是:“世外人法無定法然後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猶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龍一業冷冽地看了看,翻身下馬,便有腦門光溜溜的小和尚迎出來道:“施主,這是從何而來?”


    “你是新來的?”龍一業不悅地挑了挑眉道。


    “啊?”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微微一愣,頓時忘記了自己要問的話。


    龍一業看也不看他,牽著馬直接跨過了石階入門去。


    隻聽到遠處有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道:“世侄怎麽還是脾氣這麽差啊?看看把人家小師傅嚇得不輕啊,真是罪過罪過。”


    龍一業挑眉看著從石徑處走過來的那人,不悅地道:“你又不是和尚,住在這裏,還說著這種話,算什麽呢?”


    “哈哈。”方銅笑著撫摸著自己的一把胡子,搖了搖頭道:“看來燕姑娘不迴來的話,世侄你是不可能對我客氣點了。”


    龍一業沒有搭理他,直接將馬兒拴在了院子裏的一顆大槐樹下,一個人朝裏麵幽深的院子走去。


    遠遠地便聽到了木魚敲響的聲音,他英挺的眉毛微不可察地輕輕皺了皺,繼續前行。


    大雄寶殿裏麵,是一座高大的佛像,跪坐在佛像麵前的那位老者,穿著一身灰敗的袈裟,一手撚著佛珠,一手敲打著木魚,口中雖沒有念念有詞,卻定然在與佛祖交流著什麽。


    “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龍一業突然冷冷地出聲。


    佛殿裏的那人,手都沒有頓一下,繼續敲打著的節奏。


    “你怎麽不幹脆落發成僧呢?”他又發問。


    木魚的聲響還在繼續。


    “纖纖她迴來了。”他突然道,像喃喃自語,似乎並不指望對方有什麽迴應。


    卻聽到敲打聲嘎然而止,龍一業抬頭看去,隻見那老人緩緩地轉過身來,充滿慈悲的目光裏有著異樣的波動。


    “你果然還是最在乎她呢。”龍一業稍稍有些吃味地道。


    “她真的迴來了?”龍遠山覺得不可以思議般,有驚更有掩不住的喜悅。


    “你的神棍朋友就從沒有和你透露過?”龍一業不屑地道。


    “世侄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大清早特地溜馬上山,不就是想問我一些重要的問題,卻偏偏故意來走曲線救國的路線。”方銅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是不是,能夠令你掌握別人命運的感覺,會讓你很舒服啊?”龍一業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道。


    “世侄啊,我哪裏有那麽厲害,燕姑娘她當初離開,也不是因為我的原因啊。”方銅委屈地道。


    “哼。”龍一業輕輕地冷哼。


    “唉,現在說這些也沒有什麽意義。世侄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是想知道什麽呢?”方銅似乎一點也不介意他的壞脾氣,反而熱絡地問道。


    “燕姑娘她現在在哪裏?”龍遠山有些急切地問道。


    你不是已經看破紅塵,一心向佛了嗎?方銅撇嘴暗道。當然這些話自然是說不出口。


    “如果她迴來了,你難道還要一直待在這裏嗎?”龍一業不答反問。


    “小業。我也不知道。”龍遠山的目光裏有迷茫,他輕歎道:“我是一個罪孽深重的人,我不過是在佛祖麵前乞求原諒。”


    “佛祖是不會原諒你的,龍兄,我早就跟你說了嘛,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好好跟你的兒子們溝通溝通情感。”方銅戲謔地道。


    龍遠山垂下眉宇,臉上說不出來的尷尬,輕聲問道:“她怎麽沒有來?你要娶她,父親他不允許嗎?”


    他想不通高傲的兒子,為什麽第一時間會來找自己。


    “你覺得還有誰能夠阻止我們在一起嗎?我也很想知道她現在在哪裏呢?”龍一業目光幽幽地看向方銅。


    “喂喂,世侄,你這樣子是不對的,搞得我把燕姑娘藏起來一樣。”方銅忍不住叫屈道。


    “你不是那麽厲害,難道一點消息都沒有嗎?”龍一業輕諷道。


    “我本來是想跟你說這個事的,可惜世侄你一點機會也沒給我啊,從那迴來大病一場醒來之後,就把我當成苦大仇深的惡人。”方銅喋喋不休地道。


    “方兄,你真的知道燕姑娘她會迴來的事情?”龍遠山詫異地問。


    “龍兄,你也一樣的,一迴來就紮進了這座破寺廟裏麵,雖然什麽也沒有說,卻肯定在心裏將我埋怨上了呢。”方銅的苦水一發不可收拾。


    “說重點吧。”某人不耐地挑眉。


    “燕姑娘她到底怎麽迴事?真的迴來了?”龍遠山這一次問得對象是方銅。


    “當初她有機會去大唐,雖然開山離開了,但是鳳鐲不是還在她手上,隻要她想迴來,肯定是有機會的啊。這也是為什麽,我沒有阻止世侄他追隨她去的原因嘛。可惜,那姑娘實在太善良了,習慣為別人考慮,居然不忍帶他去大唐一遊。”方銅雙手一攤道。


    “這些日子,怎麽也沒聽你提及過?”龍遠山埋怨道。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還不行嗎?反正我也已經如願以償了。”方銅笑嘻嘻地道:“陪你在這種地方待著也沒意思,正好借這個機會去花花世界看看吧。”


    “你知道她什麽時候迴來?知道她在哪裏?”這一次問方銅的是龍一業。


    “她迴來,我也是剛剛聽你說的啊。至於她會落在哪個方位嘛,最有可能的便是,她在大唐什麽地方消失,就會在什麽地方出現。”方銅篤定地道。


    “你又知道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難道聖島會是當年武皇皇宮的所在地?”龍遠山詫異地問道。


    龍一業剛毅的麵容上有一絲柔和之色,原來她當初憑空出現在聖島,是從大唐的皇宮穿越時空而來啊。


    “纖纖她之前在大唐的生活你知道?”龍一業不由欣喜地追問。


    “我當然知道,她當初是由我和家主,我指的是大唐的家主親自挑選出來的。”龍遠山仿佛陷入迴憶般道,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當時我們並不能夠確定,鳳鐲所要找的主人會在誰當中產生,隻好把那些女子全都找來了,她們可都是聞名大唐的奇女子呢。”


    “我想纖纖也是與眾不同的。”龍一業眉宇間多了一些亮麗之色:“說說她有什麽不一樣?她當初說是因為受家族之托才要來歸還龍佩的。”


    “大唐第一女鏢師,她在那個時代便是個傳奇,卻始終很低調沉靜。家主還懷疑她是否能夠完成任務,沒想到她如此地信守承諾。即便來到了這個完全陌生的時代,困難重重,也從未放棄過要把這趟鏢送到位呢。”龍遠山頗為動容地道。


    他繼續道:“我沒想到她知道我便是我之後,問我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那些其他大唐女子的安危,我以為她至少要埋怨或者責怪我的呢。”


    原來如此,聽著他這一番話,龍一業不由失聲笑笑道:“難怪她的功夫那麽厲害。”


    “現代你們的那些花拳秀腿哪裏夠用。”龍遠山頗為讚同地道:“她的武功在大唐也是能夠排得上名號的,人稱大唐第一女鏢師有三寶,胭脂飛鏢迴魂丹。”


    “你是說天行?它好象跟纖纖特別投緣呢。”龍一業想起來,自己與她那命定的邂逅,便是由那家夥促成的。


    “說起來,你的天行倒的確像極了她的胭脂寶馬。”龍遠山響應道。


    “喂喂,你們父子兩個,能不能不要在這裏談論過去的事情了?”方銅忍不住打斷他們,尋求一絲存在感。


    “飛鏢?我倒是看過她那些在電視綜藝節目上的表現,我說她怎麽那麽厲害呢。”龍一業直接忽略掉神棍方,意猶未盡地道。


    “那算什麽,江湖人談論到天下第一女鏢師的飛鏢,可是能夠排得上十大兵器譜的,準確地說,是比當初她借給我的那把劍還要厲害。百發百中,出其不意。”龍遠山沉吟地道。


    “迴魂丹又是什麽東西?”龍一業繼續感興趣地問。


    “那個更厲害了,應該就是白氏一族研究了數百年也沒有研究出來的奪命丹,而且我聽說,桃源藥寨的人能夠成功研製奪命丹,與她也有莫大的淵源呢。據我所知,當年與她師父交好的一位神醫便是姓白,說不定與她也親厚的很。”龍遠山感歎地道。


    “讓一個女孩子去學什麽武功,我看她師父也不是什麽好人。”龍一業頗為不在意地道。


    如果不是她身手那麽好,自己也不會被她在最後關鍵的時候推開來,他的心在這種事情上,還真是計較的很,追根究底,這是連教她功夫的師父也怨上了。


    “好了,好了,你打不過人家,還怪人家師父,真是的。”方銅忍不住出言反駁。


    “她的出身很不好嗎?”龍一業皺眉,倒不是嫌棄,相反是那種很心痛的感覺。你的過去我無法參與,隻是想到你受的那些苦,便會覺得難過。


    “當然不是,說起來,她是名門世家的小姐,以她的身法倒真是與你門當戶對的很。”龍遠山雙目看著窗外突破雲層,越來越亮的天空道:“福威鏢局的燕氏,數千分號遍布大唐以及周邊的鄰邦,信譽極好。身為天下第一女鏢師的她更是從未有一次失手,可謂是業界傳奇。”


    “想不到,她曾經吃過那麽多苦。”龍一業若有所思地苦笑。


    龍遠山見他這般感觸,自然也不是滋味,輕歎一聲道:“世事難料,自她離開大唐之後,福威鏢局也隨著女皇的離世而蕭條起來。”


    “所以她也是真心有許多放不下的事情,才會執意要迴大唐的啊。”方銅忍不住插嘴道。


    “好了,不談這些了。關鍵她現在迴來會在哪裏?”龍一業盯著方銅道。


    “我也不過是隨便感歎一下,說起對她的了解,我自然是比不過龍兄的啦。”方銅言詞閃爍地道。


    “不知道燕姑娘從天門穿越迴大唐會是在哪個時代,如果上天是給她機會去結束那些沒有告別的家人,我倒是聽說大唐燕氏是起源於江都的,算起來應該是現在的市。但是她也不一定在那裏。”龍遠山見龍一業滿臉的肅然,忍不住又補充道。


    “不管怎麽樣,我會去看一看。”龍一業沉聲道:“謝謝你今天和我談了這麽多關於纖纖的事情。”


    龍一業覺得自己似乎也並不能問出更多的來,或者說,他更有興趣將來找到她之後,親自去問她,關於她的家鄉與童年。


    看著他漸漸轉身的背影,龍遠山不由緊張地問:“你就打算這麽漫無目的地去找她嗎?”


    前方的身形一頓,龍一業道:“我肯定能夠找得到她的。而且我預感她現在很危險,所以,告辭了。”


    “喂喂,世侄,你不要太緊張,她肯定是你的。”方銅在身後朝他喊。


    牽過樹下的天行,他一邊輕輕拍著自己的夥伴,一邊不屑地冷哼道:“廢話,她從來都隻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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