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騰的活動中心內,像一個買賣熱鬧的集市,燕傲男目光四下張望,她實在太好奇現代人相親的方式了。她生活的那個時代的大唐,是一個民風相對開放的朝代,在武皇登基之前,女子們拋頭露麵的機會要少的多,婚姻大事以媒約之言為主。


    媒婆的職業在大唐是個吃香又受歡迎的職業,當然並不是誰都有那樣的天賦,三寸不爛之舌把別人說的心花怒放。不過,即便是不滿意,男方也不會太在意,畢竟他們還有一個休妻的生殺大權,頂多讓媒人再幫著張羅,一般正經人家,特別是高官望族,妻子是不會隨意休掉的,倒是可以換著法子納小妾,因此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正在胡思亂想之中,從外麵擠進來幾個人影,在燕傲男左手邊一處沒人的桌子上坐了下來,正是剛剛門口負責接待的幾個大媽,管錢的拿出一疊厚厚的人民幣開始數起來,管帳的大媽也拿個計算器算個不停。看來今天這場雙十一相親大會的收入也不低,哪個時代都有需要解決婚姻大事的年輕人,都少不了紅娘這樣火熱的職業。


    坐在燕傲男對麵的林正,似乎也是找個寂靜的地方躲清靜來的。他禮貌而含笑地慢慢飲著主辦方準備的熱水,硬是把一次性水杯的白開水,喝出了名貴茗茶的架勢,輕柔地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熱鬧的全場,金邊眼鏡也難藏那翩然若仙的氣度。


    眼前熱鬧的相親隊伍當中,有人嬌羞,有人緊張,有人好奇,有人厭倦,也有人蠻不在乎像是來走過場。咫尺之間就有一對男女在互相敲擊愛情與婚姻的心扉,燕傲男突然發現,剛剛在門口與父母一起來的年輕姑娘就在隔了一條人行通道的後一張桌子上。


    小姑娘很是興奮地拿著手機這裏拍拍,那裏拍拍,陪同來的媽媽帶著審訊的目光正在盤問眼前的一個小夥子,他看上去外型不錯,身材也魁梧。


    小姑娘爸爸在一旁笑意濃濃,小姑娘媽媽友善地問:“你家有幾處房子啊?”


    小夥子思考狀:“這個要問我媽,有幾處我也不清楚。”


    小姑娘媽媽暗露喜色,繼續追問:“你家兄弟姐妹幾個,結婚後和不和你父母一起住?”


    小夥子這次答得很快:“就我一個,婚後住不住在一起要問我媽。”


    小姑娘媽媽有點尷尬,換個問題繼續道:“你現在工資一個月有多少啊?”


    小夥子摸著自己的手機有些不耐道:“這個還得問我媽,我的卡歸她管。”


    小姑娘媽媽摸摸鼻子,略有失望又不忍放棄地神情追問:“你家有車了嗎?是什麽牌子的呀?”


    小夥子委屈地說:“我媽有事走開了,待會你直接問她吧。”


    小姑娘媽媽臉色陰沉,一個無影掌拍到姑娘爸爸腦門上:“就知道沒心沒肺地傻笑,七分鍾快到了,看看有沒有什麽好人選,我們跟別人換著聊聊。”


    姑娘爸爸聞言,眉頭皺著低下了頭,對麵的小夥子看這邊終於不打擾自己了,立即拿起手機玩起來,姑娘媽媽恨鐵不成鋼地對著自家閨女低著頭玩手機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後低吼道:“你就不能給老娘上點心,這是在給你挑人呢。”


    小姑娘摸摸吃痛的後腦勺,撇撇嘴道:“我要是看上的,您也未必喜歡,還不是得您來做主。”


    “你不選怎麽知道我就不喜歡?”姑娘媽媽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


    “我喜歡前麵那桌的。”小姑娘假裝低著頭嬌羞地道。


    姑娘媽媽尋著線路張望過去,正好看到與燕傲男同桌的林正,突然滿意地笑起來:“呦,真不愧是我養的閨女,眼光還真不錯,長得英俊不說,一看就是個成功人士。可惜對麵那女的太漂亮了,不過沒關係,我閨女也不賴,關鍵比她年輕。”


    說著興奮地推推姑娘爸爸道:“我說,你趕緊過去占個位置,等那什麽七分鍾到了,我們就上那桌去和他聊聊。”


    小姑娘詫異地插進聲音來道:“媽媽,你是不是誤會了,我指的是那個黃頭發的帥哥,對麵是個戴黑框眼鏡的,怎麽可能有我漂亮。”


    姑娘媽媽吃驚地定睛一看道:“你胡說什麽呢?那個小夥子一看就毛都沒長齊。”眼見自家閨女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用自以為壓低了其實依舊很大聲的音量道:“旁邊那個姑娘雖然長得漂亮,但是你放心,你老娘我是過來人,一眼就看出他們倆沒有戲。”


    小姑娘瞄了一眼那兩個風景如畫的人,好吧,貌似的確都在各自神遊,眼神揪住小黃毛不甘心地嘟著嘴道:“那男人看上去就沒什麽意思,再說,男人長得比女人好看,當他的女朋友該多麽沒有安全感呀,我不要。”


    小姑娘爸爸插話道:“啊呀,閨女不喜歡你就不要勉強了嘛,又不是給你自己挑。”


    姑娘媽媽被踩了尾巴般吼道:“我就是眼睛瞎了當初才跟了你,現在輪到我親閨女了,我能不替她把好關?就算不喜歡這個,那個小黃毛也堅決不行,太嫩了。”說罷眼神開始雷達般的四處搜尋,突然眼睛放亮般地歡喜道:“快看,那個老太太領過來的小夥子不錯。”


    姑娘媽媽突然有些焦急地對麵前正在玩手機的男人道:“小夥子,跟你商量下,要不你去其他地方玩等你媽?我家閨女還要正兒八經地相親呢。”


    對麵的男人不甘願地抬起頭,卻也相當配合地往更裏麵一點的位置走去,找了個無人的地方繼續低下頭玩手機,姑娘媽媽滿心歡喜地朝那老太太和小夥子示意這邊沒人,可老太太愣是像眼神不好似地越了過去,後麵那個青年才俊般的男人也徑自跟了過去,姑娘媽媽一陣懊惱,嘴裏哼到:“看起來人模人樣,可惜沒眼光,閨女,我們再看看吧。”


    老太太正是熱心的林奶奶,她到了金寶兒那桌停下來,轉身對自己領過來的年輕男人道:“小斌你看,我們姑娘多麽心誠啊,專程為等你都沒有和別人聊天。”


    青年才俊溫和一笑,原本正在看那熱鬧的金寶兒隻好尷尬地笑笑,示意請對方入座。林奶奶朝他擠擠眼道:“你們先聊,這姑娘人不錯,小斌你今天好好發揮,小正已經在那邊聊好久了,奶奶看好你哈。我有事先忙去了。”


    林奶奶的背影已經快沒影了,青年才俊才不緊不慢地說:“你好,我叫方斌,今年29歲,留美醫學博士,自己開了個私人醫館。”


    以金寶兒當初被父母逼得四處相親待價而沽的經驗,這個方斌也是閱人無數的相親架式,遂生疏而禮貌地微笑道:“你好,我叫金寶兒。”


    “迴國沒多久,我都快被煩死了,每天花在工作上的時間都被折騰的少了。你要是也沒合適的,不妨考慮考慮我吧。”方斌一副自然熟的樣子,劍眉擰在了一塊兒,倒真有些不勝其煩的樣子。


    “方總說笑了。”金寶兒訕訕笑道。


    “哎,別喊我方總,喊我方醫生吧。你要是有什麽朋友哪裏不舒服,可以讓她們來找我。”然後突然想起似乎有什麽不妥似地,補充道:“當然,最好沒什麽事,醫生還真不被待見。”


    “哪裏,醫生救死扶傷,最受人尊敬了。”金寶兒順著他的話誇讚道。


    “你也挺有意思,考慮考慮我吧,我也算是個不錯的結婚對象。”明明是很調侃地話,被方斌正兒八經說出來,還真令人哭笑不得。


    “好的,我一定好好考慮。”金寶兒隻好順著她的話說,其實心裏想的是,美的你呢,想和姐結婚的人多的去了。她的話剛落音,耳畔便傳來重重的嗤笑聲,正是不顧形象的陳丫丫,原本正在逼迫土豆交待這些年離別史的她,看到林奶奶那給金寶兒領了個男人過去,注意力立馬被吸引過去了,聽到這番光景更是忍不住笑了。


    金寶兒不理會她,端起水不經意般淑女式的抿了一小口,對麵的方斌似乎並未受任何影響,依舊很認真地道:“謝謝,我覺得咱倆挺有緣的,比那兩個要靠譜的多。”她指的正是陳丫丫和小黃毛,金寶兒但笑不語。


    主持人在台上麵吆喝,七分鍾約會的時間到了,不想換桌的情侶,全部站到舞台上去,給大家互動表演一個遊戲,金寶兒這廂幾很無語,抬頭相互對視了幾眼,看著桌上表示談成功的免打擾標誌表情尷尬。


    金丫丫第一個反應過來,是把牌子按下去,隻覺得手臂一緊,從角落裏殺出來的林奶奶立馬大吼聲:“丫頭,你幹什麽?南平現在越來越成熟了,你們兩敘敘舊不是挺好的,趕緊上台,還有小斌、小正趕緊麻溜地把女孩領上去。”


    林正突然起身歉意地對林奶奶道:“奶奶,我今天有事,已經耽誤好久了,您看我能不能先走,下次有機會請大家一起吃飯吧。”


    不知他是正忙還是找借口,反正含笑而真摯的眼神,隔著金邊眼鏡,都能夠打動林奶奶的心,令她流露出心疼又遺憾地神情道:“那你先去忙吧,別太累著了,和燕燕交換個電話,沒事就發發短訊什麽的,你們年輕現在興這個。”


    林正微笑應下,風姿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燕傲男,轉身走了。陳丫丫滿頭瀑布汗,怎麽他就那麽容易脫身,自己就要當林奶奶相親大會的戰利品,無奈手還被她攥著呢,她憋的滿臉通紅,心道奶奶你見過一頭黃毛的成熟男人嗎?


    方斌已經向金寶兒做了個請的姿勢,她倒是女王範兒十足地遞給陳丫丫一個眼神,然後落落大方地登台了。陳丫丫氣的吐血,縮著脖子跟上去了,當然主要還是靠林奶奶推得動力,奶奶你是多麽在乎自己的“業績”,已經開放到要成全“姐弟戀”。


    宅女不想談戀愛,費勁費錢費時間,何況還是宿怨已久的仇敵,陳丫丫騰騰的怒火嗖嗖地朝土豆瞪過去,對方依舊笑得美男似的,花枝亂顫。


    燕傲男坐在下麵心滿意足地看著台上的人花樣百出地折騰,最後金寶兒和方斌還一起合唱了首英文歌,豔驚全場。林奶奶也賺足了臉麵,在收費管帳的大媽處被別人誇讚的笑得像朵花似的,卻未忘記不時用眼神掃過來看看燕傲男,越看越滿意,眼眸深處蘊含著別樣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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