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羅平、吐火珠來到壽春北山(也稱雲條山、楚山、肥陵山,西漢時改稱八公山)後,原本以為會在荒野中度過一宿,卻大喜過望地意外發現了原楚王行宮“雲宮”。


    這時,九江郡治壽春一帶還在以廬壽為郡守的秦軍手裏,但英布義軍已經距此不遠啦!


    由於戰爭拖累,“雲宮”也失去了往日風采,變成了破敗不堪的無人居。但是,對羅平、吐火珠來說,“雲宮”確是難得之住宿福地。


    隨即,吐火珠打掃屋子,準備過夜;羅平先是打獵準備食物,繼而撿柴生火,煮水燒烤。


    食物的香氣引來了不速之客,不過人未到,但《小雅·南有嘉魚》的歌聲先傳了過來,這使得羅平、吐火珠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乘船沿瀘水順流而下時看到岸上有一個白衣男子與一位紅衣女子合騎一匹白馬悠然自得地相向而行的情景。


    因為,紅衣女子當時就是吟唱詩經《小雅·南有嘉魚》啊!


    巧合的是,一個白衣男子與一位紅衣女子合騎一匹白馬而來,歌唱者還是那位紅衣女子。


    吐火珠的待客之道也很特別,她自始至終沒有看向對方,或者說置之不理,隻是待紅衣女子唱歌完畢與白衣男子走來時,自顧自地吟唱道:“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賓式燕綏之。”


    羅平聽吐火珠對“樛木”和“甘瓠”加強了音調,突然聯想到在青橋村時那位“三色衣人”越濤曾說他的頭領樛木帶甘瓠而去的情景。


    於是,羅平順著吐火珠的口吻,頭也不抬地想當然地喊道:“我們備好了美酒佳肴,歡迎樛木、甘瓠來做客啊!”


    然而,白衣男子卻說道:“在下木樛與夫人瓠甘恰逢其會,要好好結交兩位與樛木、甘瓠等朋友啦!”


    這時,羅平猛然抬起頭,表現出錯愕的樣子,說道:“我以為樛木、甘瓠到了,反倒是木樛、瓠甘恰逢其會,怎麽會反了啊!?”


    木樛不僅很有氣魄,也很有氣勢地說道:“時勢造就反了,難道不歡迎嗎!?”


    “反了好,反了好啊!”羅平連聲說道。


    二人不知是心有靈犀,還是惺惺相惜,各自會意地一笑。


    這時,吐火珠轉過身來,正對瓠甘等人,說道:“你們反了什麽呀?”


    “剛才把我們的名字弄反了。”瓠甘解釋道。


    “我還以為你們造反了哪!”吐火珠答道。


    “你們不會造反了吧!?”瓠甘反問道。


    “造反了,是不是要把我們抓起來啊!”吐火珠答道。


    “我們又不是官府的人,抓你們幹嘛!?”瓠甘隨口否認道。


    殊不知,瓠甘這句無心之言,一下子暴露了他們的身份。


    前麵說過,吐火珠根據進壽春前算出的六壬神課,已經斷言樛木和甘瓠是克她和羅平的官鬼啦!


    木樛、瓠甘雖然反轉了樛木、甘瓠,但卻沒有脫出這個範疇啊!自然被吐火珠、羅平認為是有意為之啦!


    也就是說,樛木、甘瓠逃過金子山一劫後,出於某種原因,脫離了西陵門,或者說“反了”,故而將名字顛倒,以表達此意。


    吐火珠下套,套出他們不是“官”後,自然就確定他們屬於“鬼”啦!而西陵門就是鬼窩,也就表明有意將樛木、甘瓠反轉成木樛、瓠甘二人屬於西陵門啦!至少曾經站在西陵門一邊啊!


    木樛可能感覺瓠甘有泄露身份的危險,馬上接話,問道:“你們幹嘛造反啊?”


    “我家裏嫌公子窮,不同意我們的婚事,我們就造反跑啦!”吐火珠答道。


    “原來是這樣造反啊!”木樛感歎道。


    “還能怎麽造反啊!?”吐火珠不解道。


    瓠甘見木樛一時語塞,趕快接話說道:“就這樣造反,我們也是造反出來的呀!”


    木樛意識到中了這位姑娘的圈套,不好再談論反了這個話題,趕快打哈哈道:“今夜星光燦爛,恰逢賢伉儷篝火晚宴,真是幸會啊!”


    至此,羅平不得不具名相見,道:“羅平與吐火珠僥天之幸,借滿天星光,與木樛、瓠甘神仙眷侶篝火夜談,也是一種緣分啊!”


    當然,羅平實名相告,也有測試木樛、瓠甘態度之意。


    然而,木樛像是新結識朋友一樣,迴應道:“那就叨擾賢伉儷啦!”


    “今夜北鬥九星異常閃亮,尤其是巨門星大有遮擋其它八星光輝的趨勢,不知寓意如何?”吐火珠談天象道。


    “巨門化暗,主是非啊!”羅平答道。


    “九星薈萃,要有大事發生啦!”木樛這樣說道。


    言畢,羅平與木樛相視一笑。


    隨即,木樛又說道:“倉促相遇,未備禮物,隨身攜帶一點茶葉,請二位品嚐一下吧!?”


    “木樛之茶,自非凡品。”羅平恭維道。


    “過獎啦!”木樛客套道。


    茶餘飯後,木樛說道:“看來,樛木,甘瓠不會來啦!”


    熟料想,話音一落,突然傳來歌聲:“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賓式燕綏之。”


    羅平聽罷,高興地說道:“樛木,甘瓠到了。”


    “他們怎麽不現身啊?”木樛問道。


    “想必不願被人反了吧!”吐火珠嘟囔道。


    “我們去跟他們解釋一下。”木樛說道。


    言畢,他就跟甘瓠走啦!


    木樛、瓠甘走後,吐火珠的腦際突然閃現靈光,也就是說“雲宮”喚起了吐火珠兒時的一些模糊記憶。


    更確切地說,吐火珠有迴家的感覺,其中既有對環境熟悉的印記,也由此勾勒出與母親在一起生活的腦海影像。


    作為“迴家”佐證,她輕車熟路地在“雲宮”找到了一處藏寶地:吐火珠記憶中藏私貨的地方。


    其實,這些私貨大部分是一些兒童玩具,特別珍貴的是一塊刻有“熊珠”的玉佩。


    至此,羅平忍不住說道:“你好像很熟悉這裏啊!?”


    “我感覺是這樣,但卻記不起來啦!”吐火珠苦惱道。


    羅平聽罷,估算道:“這裏在你小時候還是楚國的行宮,這塊玉佩上的熊珠又與你名字吻合,你難道是楚國公主!?”


    吐火珠努力想把模糊記憶理清,不但無果,還導致她痛苦地喊道:“我頭疼啊!”


    羅平見狀,趕快安慰道:“想不起就不要想了,等見到嶽父時問問就知道啦!”


    “你在說哪一位嶽父啊!?”吐火珠求證道。


    “珨兒的父親啊!”羅平迴應道。


    “我要是熊珠,可能跟珨兒就不是一個父親啦!”吐火珠說道。


    “不管怎麽樣,這事也隻有問珨兒父親才行啊!”羅平說道。


    “珨兒父親是誰?”吐火珠問道。


    羅平經吐火珠提醒,意識到剛才說話太過親近珨兒讓吐火珠吃醋啦!於是趕快巴結道:“你怎麽認他,我就怎麽稱唿他。”


    “這還差不多。”吐火珠滿意道。


    羅平見過了這一關,迴歸正題道:“現在的問題是,你到底是吐火珠還是熊珠啊!?”


    “我不知道啊!”吐火珠沮喪道。


    這時,羅平幫她拿主意,道:“在事情未明之前,我還是把你當吐火珠看待吧!?”


    “我希望公子永遠把小妹當吐火珠看待啊!”吐火珠答道。


    “為何?”羅平問道。


    “這原因可就多啦!”吐火珠說道。


    “說說看?”羅平慫恿道。


    於是,吐火珠開始陳述道:“其一,小妹以吐火珠身份認識公子,不希望公子心中另有她人替代小妹啊!”


    “熊珠也不行嗎?”羅平求證道。


    “熊珠現在才出現,太晚了,當然不行啦!”吐火珠說道。


    “明白啦!”羅平應承道。


    隨即,吐火珠又說道:“我即使跟珨兒不是同一個父親,但這也是養父啊!”


    “養父為大?”羅平再次求證道。


    “嗯!”吐火珠認可道。


    吐火珠正要準備說其三時,突然聽到偈語:


    熊火吐珠,彭土炫麗。


    然而,羅平、吐火珠循聲找去,卻一無所獲。


    於是,羅平、吐火珠開始解讀偈語含義。自然,“熊火吐珠”將“熊珠”和吐火珠串聯了起來,“彭土炫麗”也就顯得很重要啦!


    前後兩句用火生土連接起來,土又有中土、中宮之意,何況“彭”字又與彭城有關,而“麗”還是吐火珠伯母南門麗的名字,於是他們決定前往彭城(徐州),探查究竟。


    當然,這也符合“癸醜山”的意境。


    路上,吐火珠突然感歎道:“看來,值使要幫我們徹底解決吐火門的事情啦!”


    羅平與吐火珠一路走來,已經適應了值使說法,故而對此不再糾纏,而是追問其他問題,道:“徹底怎麽講啊?”


    “跟值使在一起,不僅挖出了小妹過去,看樣子連伯母的事都會有著落啊!”吐火珠答道。


    值使也叫直使,是當值之使者,按照吐火珠的說法,羅平讓吐火珠發現了她的過去,沒有辜負“直使”的使命。


    辛棄疾《新居上梁文》:“直使便為江海客,世應憂國願年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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