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飄動的大軍快步前行。


    常樂一身深藍色的男裝,頭發也梳成男子發髻,騎著白馬與身著盔甲的易昭並排而走。


    這白馬是十裏帶給她的,正是她當初從駙馬的狩獵場帶迴的小白駒,小白。經過幾個月的飼養,也變得高大強壯,還有著幾分俊秀。當真是馬中王子。


    等走的遠了,常樂忍不住迴頭,望著立在城牆上的那道玄色身影,情緒五味雜陳。


    不由得撫上胸口,觸碰到紅寶石的存在,這才戀戀不舍地收迴目光。


    若是她還能迴來,定是要跟司伯言說個清楚。


    隻希望他到時,別有了其他的女子。


    “常樂,你同陛下吵架了?”易昭低聲在常樂耳邊詢問。


    行在他們二人前麵的懷王聞聽,側了側耳朵注意聽。柳成言眸光微閃,鎮定地看著前方,目不斜視,腦海裏卻是浮現出除夕夜司伯言和常樂的吵架情況。


    常樂勉強一笑,默不作聲,專心地騎馬。


    目光瞟見躺在小白鬃毛上的黃鼠狼,被黃鼠狼那兩條白花花的飄蕩著的長眉逗得心情又好了些。


    行軍速度不慢,不多會兒便到了城外的十裏坡。


    常樂大老遠就看見站在光禿禿的山坡上的兩人一馬。


    這兩人正是無澤和十裏,他們挑了個人少的地方來送行。


    常樂揚了揚手中的馬鞭算作打招唿,咧嘴一笑。


    立在坡頭的十裏見狀,揉了揉發紅的眼睛,罵道“阿常是腦子被門擠了罷?送死的事兒還這麽高興。”


    無澤靜立再旁,聞言無奈,嘴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意來。


    直到常樂的身影遠去,十裏裹緊了身上的披風,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咱們迴去罷。”


    “迴哪兒?”無澤出聲詢問。


    十裏抿唇“迴畫坊。”


    如今懷王府裏懷王不在,常樂也不在了,她和無澤也不可能住在裏麵。他們還是像之前那樣,搬迴畫坊裏住比較自在。


    無澤了然,先行翻身上馬,拽住韁繩控製住來迴晃動的馬匹,朝十裏伸出左手。


    十裏瞄見他腳上穿著的嶄新的靴子,不由得壓抑住欣喜之情,將手搭上無澤略微冰涼的手掌。


    眼前一花,人已經坐在了馬山,背靠著無澤結實的胸膛。


    “新鞋穿著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無澤臉色微窘,所幸在十裏身後,不怕被看見,一拉韁繩往山坡下走去,木然迴話。


    “挺好。”


    “還算會說話。”


    十裏滿意地昂了昂頭。


    之前被常樂拜托給任昀做雙靴子時,便先給無澤做了一雙。


    早在他們一起下江南時,她便發現了無澤腳下的靴子因為常年穿著,磨損嚴重。從江南迴來時,她便想著做了一雙。


    隻不過一直沒


    機會送,也就在年初一,找了個新年新氣象的借口,將靴子送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無澤在收到靴子之後,臉色都比之前緩和了許多。


    ……


    都城三軍還在整頓,從都城也就調了五萬將兵。


    懷王從都城到金南郡的沿路與地方集結的軍隊匯合,將其收納至軍中。


    半個月後抵達十三郡時,已有了三十萬的人數。


    聽聞金南郡正陷入膠戰,育軍正準備攻城。


    此時不適合直接魯莽前去,懷王便在十三郡暫時停下,令大軍在城外駐紮,他帶著常樂等人和一小支近衛進城。


    十三郡太守林尚封、刺史江從善、郡史晉卓、都尉淩如山齊齊在城門口恭迎。


    常樂在看到十三郡的城牆時,便有了久歸故裏的感慨。當見到江從善這張熟悉的麵孔時,心中激動不已,環視四周,竟發現孫頭也在,正跟在林太守身邊。


    “臣等見過懷王。”


    林尚封等人朝懷王行禮,他們在聽說易昭是懷王妃時,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常樂身上。在聽到常樂隻是隨行軍師,又不約而同地心中感慨。


    江從善對常樂要親近許多,知道的也多。得知常樂不光沒成為懷王妃,連個側妃也沒當上,既覺是意料之中,又不免對常樂有些憐惜。


    當初他便知道,常樂的身份是不可能和懷王在一起,誰知懷王執意將她帶走。果不其然,到最後什麽名分都沒給常樂。


    他偶爾也從都城的朝中好友口中聽說過常樂和懷王的流傳,傳的那叫一個難聽。隻慶幸他們大都不知道常樂其實是張長修的遺孀,不然怕是要鬧得更兇。


    “臣已經在衙門中備好了酒菜接待懷王,替懷王與懷王妃接風洗塵。”


    林尚封出聲說流程,領著眾人往衙門走去。


    按照林尚封的說法就是,現在正是戰亂,危機關頭,官員當做表率,不適合在酒樓裏消遣享受。在衙門裏吃罷,正好就談事情,也方便。


    由此也可聽出林尚封是個清正廉明的好父母官。


    常樂騎在馬上,四處環顧著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十三郡。


    金南郡正在兵荒馬亂,十三郡卻依舊是紅火熱鬧,除了城中的軍兵來迴巡視,顯得有幾分肅穆,還是有著正月裏該有的熱鬧氛圍。


    一路到了十三郡的衙門前,常樂下馬,瞧著這個沒來過幾次,卻是讓她又喜又惱的地方,不由得想起張長修那張臉來。


    跟隨著林尚封一路到了後廳,偌大的圓桌上已經擺滿了酒菜。


    一婦人正帶著兩個丫鬟在忙活。


    那兩丫鬟見著太守帶著客人進來,以最快的速度擺好,退到了一旁。正垂首間,卻見著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震驚地站在原地。不


    約而同地朝那道熟悉的身影撲過去。


    “夫人!”


    常樂瞧著撲過來的春暖和秋鶯,一時手足無措。因著她們二人的那一聲熟悉的叫聲,身子不由得發顫。


    “夫人,您終於迴來了。我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春暖和秋鶯將常樂緊緊地抱住,眼淚抑製不住地往外滾。


    廳堂中的其他人都錯愕的瞧著這一幕,但大部分都是知道情況的人,或者是猜到情況的。


    林尚封見懷王臉上露出幾分欣慰的笑意,知其也不介意,便也用不著計較,朝窘赫隱怒的夫人笑了笑,讓她不要介意此事。自己輕聲說著,先行招唿懷王等人入座。


    常樂發現其他人已經入座,不好意思地將眼中的淚意憋了迴去。拍了拍春暖和秋鶯的肩膀,示意她們二人注意如今的場合。


    “你們先忙事罷,有時間咱們再敘舊。”


    春暖和秋鶯這才反應過來,忙將臉上的眼淚抹去。悄然看了太守夫人一眼,發現太守夫人的臉色不太好,忙保持身形端正,深深地瞧了常樂一眼,先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不好意思,打擾到各位了。”


    常樂歉意道,坐到了桌子的最下位。左邊是柳成言,右邊是郡史晉卓。懷王和易昭則是坐在上位,太守和刺史左右相陪,太守夫人坐在太守的下位。


    “那兩個丫頭看來確實是想你了。”懷王桃花眼一彎,笑意瀲灩,輕描淡寫地替常樂化解尷尬,“如今你在都城也落了腳,迴去時不如將她們帶迴去?此事,不知太守能否割愛?”


    懷王開口,眾人一陣莫名其妙,有些鬧不清楚常樂現在的身份地位。看這情況,懷王依舊是寵愛著常樂的,常樂卻是個沒有名分的。


    太守夫人作為旁觀者,她沒見過常樂,如今也猜出了常樂的身份。正是前十三郡太守張長修之妻,上一任的十三郡太守夫人。


    關於這位太守夫人的事她也聽了不少,天甲學堂的事她也清楚,十三郡的百姓對常樂是極為讚揚,將常樂傳成了神婦一般的厲害人物,就連刺史夫人李斛和上一任十三郡都尉夫人都對常樂讚不絕口。


    因此,她對此人還是有些好感的,甚至一直心存好奇與仰慕。


    “懷王客氣。待懷王凱旋而歸時,隻管將她們帶上便罷。”


    林尚封毫不猶豫地便答應了。


    春暖和秋鶯垂頭,麵色帶喜,小心地拿眼角偷瞧了常樂一眼,正巧對上笑盈盈的常樂的視線,揪著袖口的手緊了緊,又收迴目光。


    常樂又若無其事地自顧自吃著,食之無味。


    她此番還不知道能不能平安迴去,就算能帶著她們迴到都城,也不見得能讓她們過上好日子。愁啊。


    飯後,天色已黑。


    懷王也沒迴自己


    的府邸,直接就呆在府衙之中,帶著一眾官員在書房裏對著沙盤講形勢。


    沙盤之上,崇山溝壑清清楚楚。十三郡往金南郡去,地勢愈高,山勢更加密集。


    金南郡的城池也是在群山之中的一塊空地之上,金南郡往東隻有一個大峽穀,峽穀出口標著一個關卡,聽懷王他們的說法那裏就是金山關。


    常樂站在他們商議人員的外圍,很是認真的聽著。


    不過,具體的情況是,一個不懂球的人在強行看球,還要強行融入緊張熱血的氛圍。結果也隻是不明覺厲,頂多知道個勝負而已。


    沒多會兒,金南郡那邊來了消息,說是育軍已經帶領十五萬大軍圍住金南郡,正在進行最後的進攻。師將軍帶著不足三萬的兵力死守金南郡城,快要彈盡糧絕。


    常樂心口猛地一揪。


    懷王手指沙盤,劃了下從十三郡到金南郡的兩條道路,幹脆利落地吩咐。


    “易雲,你和張將軍一人帶上十萬大軍,從左右兩翼包抄。”


    易雲和另外一個將軍應命,立馬出了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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