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還有好遠,心累。”


    常樂無奈地將裙子角緊了緊。走山路也就算了,她現在還穿著長裙,披著鬥篷,邊走還得邊拎著裙子,免得被絆倒,要多麻煩有多麻煩。


    司伯言眸光微轉,又道“聽二弟說,你平日裏看的雜書挺多,可有什麽有趣的事兒?”


    “有趣的?”常樂見司伯言好像也很無聊的樣子,凝眉沉思了下,“好像沒什麽特別有趣的,一下子想不到了。”


    “阿常,你說這裏麵有野人嗎?”


    十裏和無澤跟在常樂他們的後麵,聽見司伯言讓常樂講故事,立馬就想起先前在十三郡遇到過的野人那些事。


    走在常樂前麵的於單聽見“野人”的話題,迴過了頭。


    司伯言也被這個話題勾起了興趣,當時這件事他是有從折子上了解過,聽說當時就是因為常樂分辨出了野人的區別,從而抓到真正的兇手。那個案子,常樂有莫大的功勞。


    常樂的腦子裏忽然浮現人猿泰山的形象來,抿唇一笑。


    “孟大夫不是說過了嗎?這裏瘴氣有毒,一般不會有活物,想必也不會有野人的。但一般這樣的深山裏,肯定是有些像人的猿猴的。”


    “這樣啊。”十裏失望之餘,還有些慶幸。


    常樂被十裏打開了話匣子,任由司伯言牽著,扭頭看十裏,神秘問道“十裏,你知道這個世界上的人,按膚色分人種的話,一共有幾種嗎?”


    十裏皺眉“世界?”


    常樂忙解釋“天下,就是整個天下。”


    “膚色?是咱們模樣的顏色兒嗎?”


    十裏有些不理解地撓了撓頭。常樂說的每個字,她都能聽懂,全部連在一塊兒,她倒是一點都聽不懂了。


    因著跟常樂說話,身子也放鬆了下來,忘記被無澤牽著的窘迫。


    “嗯。”常樂點頭。


    “那不就黑的白的?”


    十裏看了看略顯黑的無澤,又看了看白皙的司伯言,不覺得這是什麽很難的問題。


    常樂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差不多。你們覺得呢?”


    說著,常樂看向了司伯言和於單。


    於單搶先迴話“黑的白的啊,還有黃的。”


    “對。”常樂燦然一笑,在於單得意洋洋之時,又問,“那我們是啥色兒的人種?”


    “咱們?”於單瞧了一圈,不解道,“咱們是一類的嗎?”


    他們的膚色或深或淺,或白或黑的,很明顯不是一類人。但按常樂的問題,意思又是他們是一類的。


    “黃色的。”


    司伯言在旁悠悠迴答。


    常樂訝異地看向司伯言,對於他能迴答這種問題感覺不可思議。畢竟,她以為他們聽不懂這種問題。


    司伯言看出她眼中的驚異,淺然一笑。


    “《夷國誌》


    中有提到,大陸西界,有異人,膚如凝脂,白皙透亮,黃發碧眼。正是德·愛華那般的人物。而大陸南界,有異人,膚若黑墨,難分五官四肢,這樣的人我倒是沒見過。至於我們,德·愛華說過,他們國家的人迴去之後,對我們的形容是,大陸東方,有奇人,黑發黃膚。因而,我們應當是黃膚。”


    常樂聽得入了神,不由暗中感慨。不愧是皇帝,知識量都和一般普通人不一樣。


    於單瞧著司伯言的眸光幽然流轉,再次陷入深思與糾結之中。


    “卜公子真是博覽群書。”


    孟久也聽入了迷,更加好奇他們的來曆。大到天下之事,小到連蓬萊穀都知道,隻是做書畫生意的嗎?


    但想到他們是長春恩人介紹來的,也就多少能理解了。長春恩人就是一個不簡單的人物!


    司伯言淡然視之,並無露出半點得意的神色。


    十裏卻是不理解“我們怎麽都是黃色的呢?你看,你們是白的,於公子、孟大夫、無澤看著都是黑的,就我勉強算是黃色的。”


    “真是給你臉了十裏。”常樂甚是佩服十裏這張不怕得罪人的嘴,“那你是沒見過這黑膚的人是有多黑,這白膚的人是有多白。不對,你見過。我們和德·愛華比起來,算的上白嗎?”


    “不算。”


    十裏果斷搖頭,她早就想說了,那個洋人畫師也太白了,比女子還白。都不知道是抹了什麽粉,抹了幾層。她一直覺得,這洋人肯定都是愛臭美的,連個男人都塗那麽厚的粉。


    如今聽來,卻原來那是天生的?


    這也讓人太嫉妒了!


    司伯言見十裏沒了下文,便悠悠接著問常樂“聽你的意思,你是見過這黑人了?”


    “當然,我們大學裏可多非洲大陸來的留學生,他們……”


    常樂一激動就說漏嘴,好容易在司伯言質疑的目光下閉上了嘴巴,目光躲閃,逃避式地繼續往前走。司伯言隨意一拽,她人又被拽了迴去。


    “你剛說了什麽?”


    十裏雖然也聽不懂常樂說的,但知道常樂說的一定是她原來生活的地方的事情。見常樂被逼問,忙出言解救。


    “阿常說的是她在《大學》這本雜書裏看到的。”


    “《大學》是雜書?”司伯言狐疑質問。


    常樂頓了下,笑道“我們看的《大學》就是雜書,嗯,那是我師父給我看的,和你看的不一樣。”


    司伯言露出恍然的神色來,順口便道“我也挺想看看的,不知道你可還留著?”


    “沒有,看完就燒了。”常樂脫口便胡謅。


    司伯言也沒有深究。


    於單在旁看著,也發覺了常樂的不同之處。


    司伯言作為皇帝,知道的多,不是什麽令人驚訝的事。但


    常樂好像隻是個農婦,知道那麽多稀奇古怪的,言語晦澀深奧,倒是讓人生疑。


    “卜兄和常樂姑娘好像對天下之事了解的挺多的。”於單好奇開口,“這些事,一般人可都不容易知道。”


    “畢竟是做書畫生意,走南闖北的,偶爾看到些古書古畫,從中探尋一二,知道這些,不足為奇。”


    司伯言輕鬆應對,這話圓的滴水不漏。


    常樂乖巧地聽著,表麵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無辜樣,心底裏暗暗懊悔。


    每次激動的時候都能說禿嚕嘴,想想就因為這,她的秘密被多少人給知道了?


    這個毛病,真的要戒掉!


    “難怪二弟如此看重你。”司伯言不知褒貶地低低說了一句。


    常樂端莊含笑,裝糊塗地偏了偏腦袋。


    “嗯?”


    “裝糊塗也沒用。”司伯言睨了她一眼,領著她繼續往前走,“你可知,滄縣女的事?”


    常樂心中一驚,在司伯言看向她時,又立馬乖巧端莊地偏頭,再次露出深深的疑惑的無辜表情。臉上笑嘻嘻,心裏萬馬狂奔。


    這滄縣女的故事是什麽四大名著級別的故事嗎?怎麽誰都知道?誰都要放在她麵前試探一番?


    十裏那廂,瞅著常樂的事情屢番被試探,急的手心裏都冒出了汗。


    無澤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緊張,微微鬆了鬆手。十裏反手便緊緊地攥了迴去,眼睛瞧都沒瞧他一眼,明顯是因為在急常樂的事下意識這般。無澤微微眨了下眸子,無措隨之消散,默默地承受著十裏反饋過來的壓力。


    其實他不怎麽擔心司伯言的試探。因為,就算司伯言現在知道了常樂的魂魄情況,他現在也不會對常樂怎麽樣,畢竟他還要靠常樂治病。治好病之後,實在不行,還有懷王會護著常樂。再不行,他就直接帶著常樂逃走就是。


    他從未有自信,常樂能應付得了司伯言。


    她光在懷王麵前都能手忙腳亂地把什麽都招出來,和司伯言呆久了,把什麽都暴露也是正常現象。她和十裏,本質上,是同一類人。


    若是常樂知道無澤對她的看法,肯定會直接將無澤炒魷魚。


    可她不光不知道,還要兵荒馬亂地應付司伯言的質問。


    “我從二弟那兒聽到過這件奇異之事,他之前說自己親眼見到了,我還不信。”


    司伯言像是聊家常一樣,說的很是隨意。


    常樂已經不想聽見這個話題了,隻能幹笑著附和“嗯,我也不信。”


    心裏大罵,懷王這個大嘴巴!


    於單對他們二人的悄悄話很是好奇,慢慢地湊近了過去,疑惑正濃之時,不由得插上一句。


    “這是個什麽奇異的故事?”


    “關於江北滄縣一女子死而複生一事,此事你應當會


    聽說才是。”司伯言冷不丁地瞧向於單,目露怪異,“這滄縣正是金山江附近的一個小縣,聽說在金山江流傳已久,是耳熟能詳的怪異之事,因而才收錄進了《江北怪誌》中。你便住在金山江附近,竟是沒聽說過?”


    於單眸光微轉,撓著腦袋傻笑了兩聲,不好意思地解釋。


    “這還真沒聽說過。金山江附近的大小縣眾多,我甚至沒怎麽聽說過滄縣,想必是離得有些遠了。”


    “原是如此。”司伯言微微頷首,算是接受了他的說法,又滿是興趣道,“那不知於公子是具體住在哪個縣?可有什麽有趣的怪異故事?這路途甚遠又無趣,不如說來聽聽,也解解乏。”


    “我本是住在臨仙縣,平時不怎麽愛聽怪異故事,真是不好意思。和卜兄這般博聞多識的人相比,我還真懷疑自己是不是金山江的人了。”於單大大方方地迴了司伯言的話。


    “於公子過誇了。”司伯言客氣地迴複了一句。


    常樂終於明白,“帝王多疑”這句話從何處而來。司伯言的試探真的是隨時隨地開啟,無處不在。不過聽司伯言這說法,於單迴答的應當是沒什麽漏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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