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睡得正好,聽見有人在院子裏放爆竹,就出來看看情況。”孟今聳了聳肩道,又看向於單,“於大哥,你要是過來看夫人,記得拿根蠟燭,這黑燈瞎火的。”


    於單沒說話,隻是一臉怨氣地瞅著司伯言。


    “常樂姑娘,你不是說,你們是兄妹嗎?你怎麽就成了卜兄的夫人了?”


    “嗯?”常樂瞧著於單質問的認真,又瞅了瞅淺笑著的司伯言,幹笑兩聲道,“都是些小事兒,這種身份問題,隨意隨意啦。現在天色不早,我的燒也退了,你們也趕緊迴去睡罷。”


    於單的話梗在喉頭,孟今也是一臉的迷茫。司伯言見狀,直接動手將他們二人往外帶。


    “早些迴去休息罷,明日還有事情呢。”


    於單和孟今還沒鬧清楚情況,門已經被關上了。


    司伯言轉身迴去,常樂正古怪地盯著他。司伯言抿唇淺笑,問:“怎麽了?”


    “於單是什麽時候醒的?你為什麽不讓他來看我?”常樂整理著被子質問,“我照顧了他一晚上,都被他染上了病。按理說,他也該來照顧我一番,還迴來。”


    司伯言瞧她如此狼心狗肺,從醒來也沒見誇他一句辛苦,如今還怪責他。想想他身為一國之君,何時這般照顧過一個人?


    這些討責的話卡在喉嚨邊兒也懶得說出來,最後隻是麵無表情地解釋。


    “他現在才過了高燒期,他來照顧你,你是想讓他早點死,還是你早點死?”


    “你這麽說,好像有點道理。”


    常樂發覺司伯言不是很高興,畢竟言語用詞都犀利了不少。這種咒人的話,平日裏司伯言是不會隨便說的,應該是基本不會用的。


    “早些睡罷,明日我們便進山了,要存好力氣。”


    司伯言說著就上了床,拿了個枕頭便和衣睡了,側身背對著常樂。


    常樂不經意發現,司伯言的小手臂上有個牙印,上麵還凝著血珠。


    望著司伯言的後背,這才想著今日定然是司伯言照顧了她一天,那個牙印肯定是自己在和百裏大爺掙紮的時候無意間咬的。


    細想起來,她今日迷糊時還有聽到他哄著她吃飯的話。


    一想到他竟然是大氏的皇帝,常樂便更加的煩躁。皇帝難道不都是頤指氣使,霸道無理的嗎?哪有他這樣體貼周到,又為人寬容的。自己被如此對待,總有種難承恩澤的慌張感。


    果然,她就是個小人物,心理也是小人心理。雖然是個現代人,但在麵對皇帝權威時,那種畏懼真的是與生俱來的,很是自覺將自己融入了這個王權社會。


    常樂環視四周,發現這房間裏就兩床被子,一床給她墊了,一床她正蓋著。常樂卷起自己的蓋的被子,小心翼翼地給他蓋了上去。腦袋湊


    到司伯言耳邊的時候,捏著嗓子輕聲來了一句。


    “謝謝哈!”


    那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有鬼魂作祟。


    等常樂把蠟燭吹熄躺迴去時,司伯言的眸子才緩緩睜開。愣了會兒,身後傳來淺緩的唿吸聲,他又重新闔上了雙眼,嘴角露出淺笑來。


    ……


    祠堂外的小樹林中,無澤坐在一堆篝火旁取暖,十裏在馬車內睡覺。


    自從常樂三人被抓了之後,他們也從孟七古家裏離開了。以免又在川草村裏出什麽事情,到時候他們倆也搭了進去。


    天上猛然迸出信號彈的光芒,無澤仰頭看去,臉上難得有了一絲笑意。十裏也從馬車裏爬了出來。


    “剛剛是什麽動靜兒?”


    無澤瞧著她道:“是公子的信號,明日我們便去救主子。”


    “真的嗎?”十裏激動地從馬車上跳下,三兩下到了篝火旁,“你們什麽時候約定的這個信號?”


    無澤猶豫了下,道:“在最初出發的時候,一旦分開,便以信號彈或其他方式作為提示行動。”


    “那你就知道,公子這是要讓我們去救他了?”


    十裏不相信地盯著無澤,總覺得他在瞎說。


    無澤默默地瞧了十裏一眼,又默默地轉迴頭,怕自己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看傻子的情緒被發現。麵對十裏的追問,無澤勉強地“嗯”了一聲,算作迴答。


    十裏再次懷疑凝視:“那明天要怎麽救他們?咱們打進去嗎?”


    “不是。”無澤搖頭,“明日去找村長。”


    十裏再多問,無澤便不怎麽迴複了,最後還被趕去睡覺。十裏沉了沉,一再告訴自己不要跟個木頭人置氣,否則遲早會氣死。


    第二日,天不亮,無澤將馬車藏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帶上貴重的金銀物品,領著十裏返迴了川草村。


    無澤隨手給了一個村民一兩銀子,那村民就立馬帶著無澤去了村長家。


    十裏本以為無澤會有什麽大動作,結果也隻能無奈感歎一聲,木頭人就是木頭人。


    無澤跟村長的對話,可以說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上門就直接說讓村長放了常樂他們三人,他們離開川草村。


    村長早就聽孟七古說過,常樂他們這行人十分有錢。當初放無澤和十裏走,就找人盯著了,等著無澤迴來救人,然後他們便獅子大張口。


    如今無澤幹脆利落,村長也不彎彎繞繞,直接就說,拿錢來贖。一人是一千兩,三個人就是三千兩。


    十裏聽到這樣的數字,腦袋上的毛都氣的要豎起來。正想辯論,無澤一個“好”字,一語定音,就這樣和村長達成了約定。


    前後不過三句話的工夫,他們就這麽隨意的將事情給談攏了。村長也是利索,拿了錢就帶著村


    民前往祠堂放人。


    十裏在旁看著,既驚詫又心疼。


    這是她看過的最沒水準的談判了,要是她大爺,沒有幾百個來迴,跟對方舌槍唇劍大戰一番,把對方說的哭爹喊娘或者七竅生煙,那是不會談攏的。


    所以,她大爺就沒怎麽吃過虧,無澤這就白送了三千兩。


    這就是差距,差距啊!


    滿腦子的怨氣,在見到常樂後,也都煙消雲散了。不管怎樣,確確實實地把常樂他們給救出來了。


    “阿常,你沒事罷?你在裏麵過得怎麽樣?”


    “我沒事。”


    常樂笑著把十裏的頭發揉的亂哄哄的,惹得十裏不快這才開懷地鬆手。


    “好了,人我已經放了,你們現在可以走了。你們現在已經過了高燒期,過不了多久就會膚肉潰爛,你們出去,把赤病傳染給別人,出了岔子,都與我們川草村無關。”


    村長渾身也包裹的嚴嚴實實,離他們幾丈遠,生怕自己被他們給傳染了。


    “等一下,我們還有一個請求,希望能將孟久孟大夫一塊兒帶走。”


    村長瞅著說話的司伯言,有些昏花的眼睛突然冒精光,問:“你們帶孟久幹什麽?你們是想讓孟久給你們治病?”


    司伯言輕飄飄道:“這便是我們的事了,還請村長賣個人情。怎麽說,我們也是給了三千兩,全部的身家都給村長。”


    “那不行。孟久是我們村子的人,他不能出川草村的。”村長威風十足地擺手拒絕,“你們現在就趕緊離開川草村,再不能進入我們村子,你如果想去雲雀山找仙人草,那也是不給通行的。”


    司伯言再次好言相勸。


    “我們自然遵守,不入川草村。孟大夫已經得了赤病,留在這裏也是等死,讓我們帶走也沒什麽影響。”


    村長伸出手,做了個禁止的手勢,不容商量道:“不行!川草村的人,生在此,死在此,不得出村。”


    “大伯。”孟七古從後麵上前,俯身貼耳道,“大伯,這孟久也確實對咱們村沒啥用了,不如就把他賣給這些人算了,咱們還能多掙點錢。”


    村長豎著的手有些猶豫,側頭低聲道:“可這老祖宗的規矩……”


    “老祖宗也沒辦法救咱們,隻能幹看著,咱們現在可是靠著錢活了。”孟七古語重心長地勸說,“這些是為了咱們村更多的人。有了錢,咱們就能去買蘭舌草,就能讓有些村民多活一陣兒。”


    終於,在孟七古的勸說下,村長動搖了,緩緩地放下手。


    與此同時,祠堂裏的人聽說司伯言他們要帶走孟久,都躁動了起來,拍打著門在裏麵大吼。


    “不行,不能帶走孟大夫!”


    “我們還要靠著孟大夫續命,你們不能帶走他!”


    “……”


    聽見裏麵的動靜兒,村長再次猶豫起來,又瞅向孟七古。


    孟七古沉聲道:“大伯,他們也都是等死的,現在沒仙人草能救他們。別因為他們讓其他人也得不到保護啊。”


    村長沉了沉,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雙手負背,抬頭看向司伯言。


    “你們帶走孟久也可以,但是要拿銀子換。”


    “還要銀子,給了你們三千兩都不夠嗎?”十裏氣勢洶洶地掐腰上場,“人家家裏賣小狗崽,就幾文,還能買兩隻送一隻呢。我們買了三個人,你再送個將死之人,虧了你了嗎?”


    常樂很想將十裏給揪迴來,打上一頓。


    司伯言咳了一聲,麵無表情道:“我們出錢,不知要多少?”


    “公子,咱們沒錢了。”


    十裏拿出做財務的尊嚴,堅決地告知司伯言,這個錢不能出。


    村長忽略十裏,慈祥一笑,伸出五根手指頭,道:“既然各位也沒什麽錢了,那我們也不獅子大開口了。五百兩,五百兩就可以了。”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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