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瞧著德·愛華抱著畫卷走出來,深吸一口氣,轉身瞧著向楣的背影,輕笑出聲,同樣趾高氣揚地雙臂環抱。


    “你看不慣我,有本事直接到陛下跟前兒吹耳邊兒風啊。別說耳邊風,隻要你有能耐,吹眼風都沒問題。做不到就乖乖的憋著,別在這兒陰陽怪氣的。老娘就是你看不慣又幹不掉的,你能怎麽樣?!一天天不想著研究畫藝,就在這兒說些有的沒的,幼不幼稚!”


    向楣被她這麽一通罵,當即氣急敗壞,指著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常樂雙手一叉腰,迴瞪了迴去。


    “在你麵前我就這麽囂張了,你能怎麽樣?忍你一句兩句,你有點兒眼力見兒也就不說了。結果你這麽沒眼力見兒,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你這小小舍人,好大的氣焰,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教訓你!”


    德·愛華見狀,立馬擋在了常樂身前,一臉以和為貴的模樣,好心勸著向楣。


    “向學士,常樂也是說的事實,沒什麽不對,你別生氣。常樂現在被陛下重視,本來身體就不好,你要是把她給傷著了,陛下肯定要找你麻煩。”


    向楣咬牙切齒,江大河再旁拍了拍他的胸口,幫他順著氣。


    “向學士,咱們大人有大量,不跟一個潑婦計較,別理他們,咱們還是走罷。”


    向楣不甘心地狠狠剜了常樂兩眼。


    “幹什麽呢?一個個都沒事做了嗎?”


    兀地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


    向楣和江大河聞聲而僵,立馬雙手交放垂在身前,恭敬地麵向來人。德·愛華也神情恭敬站定。


    常樂不明所以,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長胡子五旬左右的男人走了過來,身上穿著暗紅的官袍,看著是大學士級別。而且是國字型臉,看著有些兇。


    向楣他們三人恭敬地喚了一聲:“張閣老。”


    常樂入鄉隨俗,也趕緊保持和他們一樣的姿態,道:“張閣老。”


    張閣老銳利的目光掃過他們,沉沉地“嗯”了一聲,雙手負背,嚴肅道:“這丹青房不是市井,吵吵鬧鬧成何體統?身為學士,沒有一點君子儀態,丟人現眼。”


    向楣聞言,立馬傲氣抬頭,指著常樂道:“都是這丫頭,來咱們丹青房,壞了咱們的風氣!”


    常樂擰眉盯向向楣,對於他這種惡人先告狀的行為報以不齒。


    張閣老瞧都不怎麽瞧常樂,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道:“既然這位姑娘被陛下任為丹青房學士,應當做好本分,莫要恃才放曠,恃寵而驕。咱們畢竟都是給陛下做事的。”


    他這麽明顯地站在向楣那一邊,常樂咬牙切齒地盯了張閣老一會兒,念著他的地位比自己高,還是忍了下去。隻當是尊老,弘揚優秀的傳統美德了,點了點


    頭。


    “張閣老說的是。常樂向來隻踏實做事,知本分。”


    “嗯。”張閣老道,“德·愛華畫師,既然常舍人來了,便早些將《狩獵圖》給完成了罷,免得再拖下去,太不像話。”


    “是,這就要完成。”德·愛華立馬迴話。


    張閣老三兩語說完,徑直離去。向楣和江大河也氣勢洶洶地離開,常樂終於能安心地幫德·愛華完成畫作。


    德·愛華早就將六幅分圖畫好,全都給常樂留了空白,就等著常樂補充。常樂便在丹青房坐了整整一日,將留白初步完成。德·愛華看罷之後,稱讚不絕。


    翌日,常樂再到丹青房,和德·愛華完成最終的定稿,又是整整一日。


    “張閣老,《狩獵圖》已完成,還請檢查。”


    德·愛華歡歡喜喜地將張閣老叫到畫卷麵前,讓他驗收。


    張閣老垂眸踱步,等抬眸看見麵前的畫卷時,眼中不由微微閃光。


    麵前幾尺長的畫帛,懸掛半空中,當真如仙卷一般展開。上麵的每一個細節都是那般的形象逼真,畫與畫之間連接自然,打破了以往用同一風景相隔的畫法,可謂是創新。


    而且,肉眼可見的用了他們東方的繪畫方法。如此既沒有破壞整體畫幅的和諧性,也沒有丟他們大氏的臉麵。這也算的上是一幅合格的《狩獵圖》。


    “這中間的連接之處,都是你畫的?”張閣老伸出手指向常樂。


    常樂連忙迴話:“正是。”


    張閣老的眸子閃了閃,忽然道:“我記得,陛下禦書房中的那幅《八駿圖》也是出自你之手?”


    “是。”常樂不驕不躁,淡然迴話。


    “如此。”張閣老伸手捋了捋胡子,“此畫確實與眾不同,拿的上台麵。不過,此畫還是看得出,你的技藝算不得上爐火純青,隻能說在你這年紀還算好的。日後若還留在丹青房,須得虛心向學。”


    常樂恭敬致謝:“多謝張閣老教導。”


    張閣老滿意地點了點頭,立馬安排人去將帛畫裱起來,隻等著將成品呈給陛下看。但依目前來看,這幅帛畫是沒有太大的問題了。


    《狩獵圖》終於完成,常樂和德·愛華喜上心頭,與張閣老告辭後,便去後坊看《三清圖》裝裱的情況如何了。


    等他們二人離開,向楣從旁滿不服氣地走過來。


    “這畫,也算不得什麽好。張閣老這便認同了那個丫頭,就這麽讓她留在丹青房?”


    張閣老瞪了他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說你傻你還真是蠢,平時你囂張跋扈也就算了,這個時候腦子也不夠用了?她是誰?他是陛下親自派過來的人,你能隨便跟她作對嗎?你跟她作對不就是跟陛下作對?”


    向楣依舊不服氣。


    “可是,陛下忽然讓一個小丫頭過來,這不是明顯現在看不起咱們嗎?”


    “誰讓你不會他們那個洋人的畫技,你要是跟這個丫頭一樣,也能將東西方畫技融為一體,那她還能到這裏來嗎?放心,她就是個舍人,在這裏沒什麽作用,掀不起什麽大波浪來。陛下如此,也是照顧了我們的情緒,你便不要再犯蠢了。”


    向楣還想再爭辯兩句。張閣老再次瞪了迴去,恨鐵不成鋼道。


    “你還沒有懂老夫的意思嗎?將她留在丹青房,對咱們也是有好處的。現在那個洋人正在受陛下的寵愛,以後像這樣的情況,肯定還會再發生,那你能解決嗎?那還不是要有這樣的丫頭來解決?把她留著就當是討好陛下,平日裏假裝看不見就是了。反正她也不會時常來這裏,眼不見為淨。”


    “還是張閣老想的周全,是小生年輕了,考慮的少了。”


    向楣說的雖然謙虛,但是臉上看不出一點謙虛的意思來,依舊還是那一副傲氣的樣子,看了看旁邊的帛畫。他的臉上在此露出極度的不甘的神情來。


    “聖上現在這般寵愛洋人的畫,這不是崇外忘了本嗎?再這樣下去咱們的技術遲早是要消失殆盡的。我聽說他們民間都有人開始模仿洋人的畫來了,想要學會洋人的畫來討好陛下。正好在那個丫頭的畫坊裏,還擺的有這個洋人的畫。”


    張閣老沉吟片刻。


    “此時還是先走一步,再看一步吧,先不急。想必陛下這隻是一時熱愛,還不至於糊塗到連咱們的根本都給忘了。”


    “希望如此。”


    ……


    丹青房不愧是皇宮裏的畫師儲備軍,聚集著全國最優秀的畫師,連裝裱師都是。


    《三清圖》的裝裱成果,讓常樂驚歎,立馬都覺得自己的畫又上了一個檔次。


    因著是要擺在玄靈觀,可不能敷衍,因此他們在裝裱的時候都用上了金銀線,連畫軸都是用的上好的白玉石,專門雕刻出來的。


    常樂將《三清圖》拿到手,根本沒有了要給玄靈觀的想法,隻想自己藏為私有。


    最後為了給百裏大爺積攢功德,常樂隻能忍痛割愛,請喜鵲親自將《三清圖》送到玄靈觀,還專門囑咐喜鵲,一定要親眼看著《三清圖》被掛起來才能走。這樣才能證明,她的畫沒有白畫。


    因著這次裝裱,常樂忽然有了一條致富的道路。那就是趁著這段時間,多花兩幅畫,拿去丹青房裝裱,然後混點玉畫軸出來,還有那些金銀線。到時候,那些玉她都能拿到當鋪裏給當了,換成銀子。


    她不是商人,她隻是金錢的搬運工而已。想想,都覺得這件事十分可行。


    喜鵲這迴去玄靈觀,常樂還專門讓她看看十裏和無澤的


    情況。十裏的身體已經恢複,吃好喝好,要多健康有多健康,他們二人也迴到了天甲畫坊,聽常樂的話又讓天甲畫坊開張。


    不過,十裏和無澤老是想找機會進宮來看常樂,他們一直見不著常樂覺得心慌的很。喜鵲好一番安慰,他們才放心,隻問常樂什麽時候能迴去。


    話說迴來,畫《三清圖》積福的事還真是有些可靠的。


    第二天,常樂再在宮裏的三清神像下祈福之時,一直沒有動靜的百裏大爺終於能跟常樂說話了!


    常樂在三華苑枯燥地度過半個月之後,在那古燃燈的幫助下,百裏大爺不光能從寶石裏跑出來,還能以人的姿態現身,也恢複了施些小法術的能耐。


    百裏發現古燃燈的好處,動不動就在常樂麵前誇讚古燃燈,明裏暗裏地提示常樂,一定要幫他把古燃燈占為己有。


    常樂表示偷盜之事自己幹不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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