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常樂輕輕應了一聲,“事情都解決了,之前的阿常也該瞑目了。”


    十裏的眸光閃了閃,裏麵是說不出的情緒。盯著常樂的側臉看了半晌,愣是沒多說一句話。


    “不曉得,我現在是不是在玩兒劇情任務。”


    玩完了,就可以迴去了,就可以遠離這兒的慘亂紛爭。


    常樂又說了句十裏聽不明白的話。


    “來到這兒,似乎都沒過過開心的日子。”


    “阿常,和懷王在一塊兒時不是挺開心的嗎?”


    不知道為什麽,十裏總有一種常樂心灰意冷想離開的意思,迫不及待地想要挽留她。


    常樂偏頭,腦袋枕在手臂上看她,眨了眨眼睛沒有一絲波瀾:“我那是玻璃渣裏撿糖吃。我受傷難受的日子可比快活的日子多了去了。”


    “日後,日後總會好的。”十裏眨巴眨巴眼睛,急迫挽留。


    常樂抿唇,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好半晌,確定她不會是洞曉天機,也不知道自己是穿越而來的人。


    “十裏,大爺是不是給托夢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讓十裏有半瞬的發蒙:“沒有啊。我好些日子沒夢見大爺了。”


    “還真夢見過?”


    “嗯,在醒來的前一天晚上。”十裏鄭重點頭,“大爺罵我,要我好好照顧。”


    常樂錯愕挑眉。


    “我當時就給大爺吵了迴去。都死了,我照顧個屁去。”十裏依舊說的認真,眼角漾起笑來,“沒想到,眼睛一睜,沒多久就醒了。”


    “大爺是什麽得道成仙之人嗎?”常樂對此抱有極大的疑惑。


    “我大爺雖然很厲害,但是應該成不了仙。”十裏說的篤定,“誰和我大爺在一塊兒就是自找罪受,天上的神仙那麽英明,不會給自己找這種麻煩。”


    常樂哭笑不得。自己也確實很難相信神仙這種事,能解釋的就是,十裏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因為和大爺親近,所以夢見的就是大爺。


    “夫人。”


    門外一聲恭敬的低喚。常樂抬起腦袋,略過十裏的腦袋看見是容姑姑來了,順勢坐了起來。


    十裏也坐直身子,起了身,讓了座位。


    容姑姑雙手交疊垂在身前,張守張管家跟在她後麵。


    議事的來了。


    常樂和十裏聊了一通,也算是舒暢了幾分,勉強能擠出個笑來,捧著杯子道:“坐著說罷。”


    “此事,想和夫人單獨聊聊。”


    常樂了然,看了眼十裏和張管家。他們很是自覺地退出了屋子。十裏順手帶上了門。


    “坐著說罷。”常樂再次邀請容姑姑。


    容姑姑頷首,緩緩地挪著身子靠到常樂身邊,坐在剛剛十裏坐著的凳子上,和常樂促膝而談。


    “夫人,老婆子知道夫人之前遭了不少的罪,這番能迴來,定然也還是有著一份情意在。”


    容姑姑的聲音低沉緩慢,猶如講故事一般,娓娓而來,聽者不自覺的就有了一種曆經滄桑的悲涼之意。


    “容姑姑果然是府上難得的精明人。”常樂毫不吝嗇地誇獎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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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是有一番情誼,不過是救命的恩情。


    “夫人不必誇婆子。”容姑姑抿唇,“婆子也是亂猜的。想著是如此,但又怕夫人也不願意留在府裏處理這些麻煩事,還是先問問。”


    “嗯。”常樂淡淡應了聲,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之前的夫人操持家事是一把好手,可家主也知曉,現在的夫人疲於管家,更是不願意辦些規矩繁瑣的家事。”


    常樂垂眸,不接話。


    “所以,家主之前便吩咐過,若有一天不幸故去,他的一切後事,都不得讓夫人插手半分。”


    手下一頓,常樂盯著空空的杯子,若有所思。心中無湖,卻自起波瀾。


    “如今家主走了,我們這些下人本該遵照家主的意思。”容姑姑頓了頓,時刻關注著常樂的情緒變幻,“可是,家主畢竟不是因為厭棄夫人才說這番話,所以,婆子鬥膽,以為夫人若願意親自操持,家主九泉之下也是高興的。”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開了口,常樂才發現嗓子有些幹涸,鼻音也有些重。立馬咳了兩聲。


    “好些日子了。在夫人走了之後的半個多月罷。”容姑姑粗略地算了算日子。


    常樂已經過糊塗了,都記不清日子了。但聽這意思,張長修並不是在解了蠱之後才良心發現說的,不鹹不淡地勾起唇角。


    “那他多半真是因為厭棄我才說的。”


    她感恩的是救她的張長修,以往張長修做的事兒,她仍舊想不到半點好來。


    “婆子也活了大半輩子,自以為看的是明白。”容姑姑緩緩道來,“夫人走了之後,家主時不時便到壺院裏來,白日裏來的少,夜間來的可是多得很。壺院幾乎,夜夜掌燈。”


    常樂錯愕看她。她來時,因為礦山引起的地震,所以壺院裏也是一片狼藉,她以為壺院一直都是荒涼的地界兒。


    “家主心裏是有夫人的,說出這種話自然也是替夫人著想,沒有半分厭棄的。”


    “可能,還是容姑姑誤會了。”常樂還是難以相信,張長修在中蠱的狀態下,還曾如此善心周到地想過這種事兒,“他可是堅信,自己不會早死,又怎麽會提前想好身後事兒?”


    “婆子不知道家主與夫人說過些什麽,但是,家主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


    常樂沉默不語,心裏清楚明白,也替之前的常樂感到絲絲欣慰。


    那看來,張長修對原主還是有感情的,畢竟在蠱毒的壓製下,還能做出這種事來。


    這張長修卻是個心軟的,之前說話那般決絕,未想到還給她留了和離書。


    “家主的病情越來越重,知曉自己命不久矣,便留下了一封信,讓婆子在他身後,交給夫人。”


    說著,容姑姑從懷裏掏出個信封來。


    信封上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常樂也不遲疑,隻是帶著應有的好奇,從她手裏接過來。


    這封信是真的很草率,封口都沒用漿糊黏住。常樂利索地將裏麵的信紙取出,緩緩地打開,躍入眼中的便是諾大的三個字。


    “和離書……”


    聽見常樂輕唿出聲,眼睛一直沒有亂瞟的容姑姑嘴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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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一絲淺笑來。


    字跡端正有力,一行行地排列整齊,甚是好看。常樂也隻能看懂一小半,另一半也都是猜的。話不多,言辭也很公式化的感覺。


    就是一封規規矩矩的和離書。落款,張長修的位置已經簽了字,還蓋了手印,常樂的位置還空著。


    “看看,裏麵有沒有提到我做過什麽惡事?”常樂將和離書遞給容姑姑。


    容姑姑一直作為太守府的管家婆子,自然識的字,快速掃了兩眼,認真道:“既然是和離書,又哪裏會說夫人壞話?隻是說,們因夫妻日久,情意漸淺,不如和離,另覓良伴。”


    常樂狐疑地又從她手裏拿迴和離書,再次仔仔細細地看著上麵的每一個字。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和離書,她好像也不是想象中那般狂喜,隻有無限的蒼涼之意。


    “如果,一切陰謀都跟們無關,們白頭偕老又是什麽難事呢?”


    哪至於,相互折磨之下,黃泉相見?


    原主走了那麽久,兩人還不一定能在黃泉相見,一釋前情。


    麵對這封和離書,她倒是有幾分不知所謂的感覺來。


    她隻是借了原主的身子,從未參與到他們二人之間的故事裏去。卻莫名其妙的代替原主,和張長修來了一段了結,給他們二人的故事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從始至終,這段曲折的故事,她應當是參與過的,卻又一直都是個局外人。身體上受過的傷曆曆在目,傷疤雖然消失,曾經的痛感還是清清楚楚。


    這一切,難不成就是穿越的副作用?


    “夫人若是不想做這些麻煩事兒,隻要簽了和離書,就不再是太守夫人,也不必插手太守家事。”


    “反正和離書都在手上了,晚些簽,也不礙事兒。”常樂做了個深唿吸,將和離書一折,重新裝迴信封裏,塞進懷裏,好好地收著,雙手擱在桌子上,“說下這料理後事,都要做些什麽罷。”


    ……


    礦山一事結束,所有的消息也都通過官方的布告公布了出來。


    郡史李卓勾結以晉初升為首的各戶商家,以禍亂十三郡發亂財為動機,暗中運藏火藥,炸毀礦山。抓敵過程中,太守張長修不幸炸亡,郡史李卓也同樣帶罪而亡。晉初升等人,則判秋後斬首,抄家沒資,男子流放邊疆充役,女子流放嶺南為奴,終身不得迴歸原籍。李卓一府,直接被連坐,秋後處斬。


    花氏花楚兒也乃李卓同黨,潛藏太守府,魅惑陷害太守張長修,已在牢中自盡身亡。其婢如玉,知錯悔悟,供出實情,念起被逼所致,徒刑三年。


    在新太守和郡史上任之前,十三郡的一切事務由刺史江從善代管。


    萬事安排妥當,城中也算安定下來,百姓又可以安穩地肆意議論。不過,因為此次礦山爆炸,地震山搖,城中不少家戶都遭了殃,一個個忙於整修,也就沒有時間來多做分析閑聊。


    自從常樂迴了太守府後,也一直忙著安排張長修的後事。


    先是請了人拿著張長修的朝服招魂,後又設奠帷。


    太守府門前掛起大白燈籠,裏外都是一片白喪氛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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