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德退出人群,手下已經迅速牽了一匹馬過來。師德將劍利落一收,大掌壓住馬鞍就是一個翻身上馬,大手一轉已經握住韁繩,不待百姓神識迴還,已經策馬直奔都尉府。


    張長修趕到時,師德已經離去,隻餘個背影。


    百姓這時候卻活了過來,紛紛將張長修圍上,喊聲震天地要求處罰都尉夫人。


    衙差迅速橫槍圍成一堵人牆,將百姓攔下。


    百姓瞧見刺史在後麵趕到,更覺有勢,口號中將刺史也拖下水,要求刺史督促太守公正執法。


    江從善被這陣仗弄得焦頭爛額,與張長修麵麵相覷。


    ……


    師德一路趕迴都尉府,瞧見那些刁民竟還拿著火把要燒了他的府邸,當即怒發衝冠。


    迎麵,一二十名黑甲紅盔的兵將跑了過來,訓練有素,手執銀槍。在百姓圍堵他之前,先將百姓給圍住。


    師德認得這群兵將的來頭,可不就是悠然而來的養老親王——懷王的親衛。


    懷王仍舊是一身紅色暗紋錦襖衣袍,披著個白狐領的大氅,兩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手裏的扇子。臉上是玩世不恭的風流之態,一雙桃花眼更是瀲灩非常。在兩三個將領的擁護下,到了師德麵前。


    “末將,見過懷王。”師德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禮。


    懷王虛空抬了抬扇子:“都尉不必多禮。”


    見是懷王來了,眾百姓也不敢失禮,齊齊跪下,嘴裏還不忘向懷王告狀。


    “還請懷王為民做主,讓我們進去將殺人的野人捉出來!”


    “是啊,還請懷王做主!”


    “請懷王做主!”


    “……”


    百十名百姓,如此大喊,其聲不弱。


    懷王嘴角噙笑,挑了挑眉頭,悠悠轉身,瞧著他們道:“本王隻是路過,為民做主的事兒,你們找太守才對。不過,你們說,是要進都尉府搜野人?”


    “是!”


    百姓裏幾個人帶頭喊了一聲。


    懷王將那幾個人一一記下,桃花眼四處一瞟,身旁的將領便默默地往那邊靠了靠。


    “搜府這種事,自然有衙門人來做。本王怎麽記得,太守已經搜過了,根本沒有野人的跡象呢?”懷王抿唇含笑。


    剛剛帶頭挑事兒的幾人裏,立馬有人跳出來:“他們官官相護,誰知道有沒有?”


    懷王道:“太守都將都尉夫人暫押在牢,官官相護,又從何說起?”


    那人啞言,梗著脖子道:“既然都押了,為什麽不公開審理一下?”


    “你也知是要等公開審理,又為何在此鬧事呢?無端擾鬧,尋釁滋事,可是要問罪吃板子的。”懷王不急不緩地反問,笑意不改。


    那群百姓聞言,發現自己理虧,而且還要被問罪,立馬瑟縮起來。隻有那幾個挑事者還在左顧右盼,企圖再煽風點火,但見氣勢已退,為了不成為出頭鳥,也不甘地縮了縮脖子。


    懷王搖了搖扇子,圍著百姓的親衛立馬散開,整齊地退到懷王兩側。懷王眉眼含笑,自是閑散:“既然都明白了,就各自迴家去罷。白日裏點火把,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百姓聞言,忙將火把滅了,提著衣角,迅速散開。


    懷王將扇子一合,幾名親衛也悄然跟著人流散走,不知做什麽去了。


    “師伯庭,多謝王爺!”師德感激不已,抱拳道謝。


    “不必多禮,本王也就是路過。”懷王將扇子放在他的拳頭底下敲了敲,接著手腕一轉,金骨扇靈巧地倒了個兒貼在他的手腕處。懷王負手笑道,“日後,脾氣莫要太過火爆。氣大傷身,還容易傷人。”


    “是。”都尉很是敷衍地應下。脾氣這迴事兒,打小就養成了,怎麽可能改的了?


    懷王轉身便帶著人離開。


    “恭送懷王。”


    ……


    懷王領著親衛就在街上往城外晃蕩。半途,刺史的小廝好容易找到他。


    “懷王,我家刺史老爺請懷王去趟衙門。”


    “那走罷。”懷王知曉他所為何事,很是隨意地就轉了向,往衙門走去。


    今兒他帶著親衛逛街,也是為了壓住暴動的百姓。給那些有心之人一點警告,都尉的兵管不住人了,自有人還能壓住這十三郡。


    如此輕易地便想亂了十三郡,也未免太過可笑!


    到衙門之時,都尉也正好趕了過來。


    因為,衙門在公審了。


    常樂正坐著旁聽。都尉夫人站在堂中,旁邊還候著皮蛋兒。皮蛋兒被打的無法動彈,便趴在擔架上,被擺在公堂之中。


    看來是要審理都尉夫人。


    懷王不由好奇,讓親衛在門口等著,自己抬步進去。都尉則跟在屁股後麵,一塊兒進去。


    都尉剛還在府裏跟屬下發飆,衙門那邊就來人,說是要公開審理都尉夫人,已有證據還其清白。都尉當即騎馬狂奔而來。


    “下官見過懷王。”張長修起身相迎。


    刺史與郡史也起身下堂,在場之人,無論是公門中人還是百姓,紛紛跟著行禮。唯有常樂在狀態外,驚豔地看著這大場麵,竟覺懷王的身份瞬間高了許多,有了王爺該有的排場與氣勢。


    確信自己是真的抱住了一個金大腿!


    懷王抬了抬下頜,瞥向常樂的桃花目裏盡是傲然與炫耀,也不與她多做計較,朝張長修道:“太守這是要審都尉夫人了?”


    “應民之所願,公開審理。”張長修恭敬道。


    張長修也沒想到能這麽快開堂審理。他被百姓圍堵之時,小石子跑過來傳話,說太守夫人畫出了真正的兇手模樣,還有法子證明都尉夫人與殺人兇手無關。


    當時民情高漲,張長修被逼無法,來不及驗證常樂說的法子,隻能立即宣布升堂。


    懷王目光在常樂身上轉了一下,瞧她盡是嘚瑟的意味,不由勾唇,道:“本王可能旁聽?”


    “自然。”張長修恭敬道,“來人,為懷王和都尉備座。”


    在本來的三張旁聽椅子下,又加了兩張椅子。左二右三。


    刺史很是自覺地將自己左下首的位置讓了出來。郡史也將自己右下首的位置讓給了刺史,自覺地坐在了右二的位置。這麽一轉,常樂的位置應該是讓給都尉,她坐到右三的。


    可,常樂愣是坐著沒動。張長修暗示一番,常樂假裝沒看見。反正她也不是官場中人,就算不講理也不能把她怎麽樣。比起靠著郡史,她更願意靠著懷王坐。


    郡史見狀,更是自覺地起身,將將準備往右三挪的時候,都尉已經一屁股坐了下去。如此,郡史隻能重新坐迴去。


    都尉沒那麽些彎彎繞繞,他一心隻等著把他的夫人給放了。


    張長修在堂坐正,一身官服威武肅穆。上懸“明鏡高懸”,背靠日出江水之畫,前對嫌犯百姓,手執四四方方驚堂木。


    手起手落,驚堂一響,規矩敲定,眾人噤聲,不得喧嘩。


    “現繼續開堂。常氏,據你所言,你已畫出殺人兇手之像,能夠證明穆氏之清白,此話當真?”


    常樂起身,至堂下,行了個男子拱手禮。張長修不悅皺眉,暗說常樂當真是沒個婦人規矩。


    “正是。還請老爺讓人呈上。”常樂直起身,胸有成竹。為了加強自己的說服力,故意昂首挺胸,聲音放緩。


    “來呀,呈上來!”


    劉三按照常樂的吩咐,直接將三腳畫架搬了上來,隻是畫板上蒙了一層白絹。劉三在堂中擺定,將畫麵朝張長修。


    “且展開來!”張長修繼續道。


    白絹扯下,眾官僚無不倒吸一口氣。緩過來之時,皆是驚愕瞧著常樂。百姓露疑。


    常樂很是滿意這個反應,掃了一圈,最後朝懷王挑了挑眉,炫耀自己的本事。告訴他,交了自己這個合夥人,他可是賺大發了!


    懷王隻是笑了笑。


    張長修收起臉上的驚詫之色,令道:“皮蛋兒,你且認來,可是此人要殺你?”


    “等下!”


    常樂出聲阻止劉三的動作,在張長修不滿又不解的眼神中,扭頭看向公堂外圍觀的大批百姓。其中不乏婦老童孺。令常樂驚喜的是,柳成言竟也在。


    “常氏,有何問題?”張長修忍不住催促。


    常樂含笑,狡黠道:“大人,建議公堂之外的老婦童孺將眼睛閉起來,免得受了驚嚇,當場倒地,那就不好辦了。”


    她可是見識過那些貴婦人的反應的。隻是一張正常而又祥和的野人臉都能將那些婦人嚇得慘叫連連,那看見她的這幅兇手畫像,這些蒙昧的百姓還不尖叫一聲,仰麵蹬腿?


    張長修猶豫片刻,洪聲道:“膽小者,自遮目。”


    公堂外的百姓聞言,更加好奇這兇手是長了怎麽一副兇煞模樣,而且他們也想見見傳說中的野人模樣。一些膽小的聽話地用雙手遮住眼睛,卻是露出了一條縫,偷瞄著堂上的情況。


    “皮蛋兒,認!”


    話落,劉三搬轉畫架。


    現場竟是一片寂靜,所有人目光呆然。


    下刻,尖叫聲連綿起伏,接連不斷,還真有膽小的嚇尿了褲子,更甚者直接暈倒過去。


    守在旁邊的衙役立馬出去將暈倒之人扶出公堂之外,將其靠在牆根,掐著人中喚醒。誰知暈倒的人醒來,還沒緩過氣兒就是一聲大叫。


    “啪”!


    公堂之上,驚堂木響,張長修喝道:“肅靜!”


    常樂冷眼看那些百姓。


    人呐,就是好奇,愛鬧事兒,非要逼著張長修公審。這下可都見識了,迴去做噩夢可怪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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