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響起淒厲的馬嘶,張長修心裏一沉,知曉是都尉迴來了。


    “張長修,你敢!”


    隨著鞭子抽地聲響,都尉師德紅麵從府外衝進來。與張長修擦肩而過,同都尉夫人並立而站,正和張長修相對。


    “張長修,你這是撒野撒到都尉府來了啊!”


    張長修瞄了眼他緊握的馬鞭,麵色不改道:“本官是依法行事。”


    “狗屁依法行事!你憑什麽說老子的夫人是殺人兇手?”


    都尉氣勢洶洶的問責落下來,張長修斂目沉了沉。


    猜曉他可能又是聽了斷章取義的話,或是自己頭腦簡單理解錯了。真不想戳破他傻,但為了事情順利,還是解釋上一句。


    “殺人的是個野人,本官從未說過都尉夫人是殺人兇手。”


    都尉一愣,瞟向旁邊的夫人。


    穆英君麵色一沉,道:“他確實沒說。”


    都尉當即一鞭子抽在站在旁邊的軍官身上:“那你特娘的讓人傳話,說老子夫人是兇手,太守抓夫人來了?”


    “都尉,太守這確實是抓夫人來的。”軍官疼的齜牙咧嘴,還得硬撐著。


    “他是在懷疑老娘跟殺人兇手有關係,說老娘窩藏了殺人的野人,要搜府。”穆英君悄然伸手,狠狠地在都尉腰間掐了一把,想讓他清醒一點。


    都尉悶聲疼唿,眨了眨眼,確實清醒了些。


    他這個人,一遇到跟夫人有關的事兒,就著急。


    “老子府上哪兒有野人?”


    張長修見他終於有了些理智,也就能放心地與他交談。張長修深知都尉不是個愛計較的人,而且還是很有大局觀的,不然也不能在戰場上屢番得功,還被派來守著十三郡這個重地。


    可怎麽樣,終究是個莽夫,特別是在感情上缺根筋兒。招他都不能招他夫人,一動這個穆氏,他絕對立馬就著火。


    張長修本來是打算在都尉迴來之前,將都尉夫人帶走的,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不,是這都尉太快了。看來他是一聽說就策馬迴來,那馬兒一聲慘叫不知道是怎麽被逼了。


    真不愧是十三郡第一妻奴。


    張長修也是無奈的。


    自己的同級同僚除了自己就三個。除了郡史與夫人相敬如賓是正常的,這刺史畏懼妻的身份,都尉太過寵妻,都實在太過丟大丈夫的臉麵,讓人不願與之同列。


    “都尉府上有沒有,本官讓人看看不就清楚了?”張長修好言道,避免將這個也弄炸了。


    要是夫妻二人一塊兒蠻橫不講理,那事情就更麻煩了。


    秀才最怕遇上兵!


    都尉也是個重證據的,一聽,揮了揮手道:“那你快些的,就隻能看!”


    接著,後腰又被人扭了一下,都尉迴頭對上穆英君的兇臉,立馬問:“夫人,怎麽了?”


    穆英君見太守已經讓人搜府了,自己的蠢夫君還是一臉蒙的,當即腦殼一疼,將他的臉擺正:“沒事兒。”


    搜了兩刻鍾,衙差隻搜了一幅畫。


    這幅畫,正是常樂塗了油脂,讓人裱好送給都尉夫人的野人畫像。


    穆英君一看,眼睛就瞪圓了。


    都尉知曉這是夫人最愛的一副畫,也知道畫中野人對自家夫人的意義,立馬劈手奪過。小心打開檢查,確定畫並沒有半點損害,這才指著張長修的鼻子罵道:


    “嘖,張長修,說了讓你們的人隻能看,怎麽還敢動上手了?”


    說著,都尉將畫卷好,遞給旁邊的夫人。結果穆英君沒收。都尉訕訕地收迴,放在胸前護好。另一隻手摸上了腰間的長劍。


    誰敢搶迴去,剁了他的手!


    張長修先不理會他的質問,瞥眼問衙差搜尋結果,見他們都搖頭,這才解釋道:“本官隻是想拿這幅畫,讓受害的乞童認上一認,看是不是上麵的野人。”


    “哦,認人啊?”都尉了然,不以為意道,“那你讓你家夫人再畫一幅,拿去認不就得了?反正這個也是她畫出來的。”


    張長修啞言。


    “此事便麻煩了,不如都尉拿著畫,陪都尉夫人一同去衙門一趟?”


    都尉覺得是個好主意,偏頭看向穆英君,詢問她的意見。


    穆英君白了一眼,見傻夫君又有被誆走的意思,也隻能答應。她也想求證一下,大腦袋,是否真的是殺人的兇手。


    ……


    且說十三郡郡衙後衙西院兒那廂,氣氛融洽的不得了。


    小山楂一麵給皮蛋兒用雞蛋祛瘀,一麵替自己哥哥道歉:“皮蛋兒哥,我哥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他罷。”


    “我就是故意的!”小石子見不得自家小妹這樣討好那個混無賴。


    “哥!”小山楂立馬責怪地瞪了小石子一眼。


    要說皮蛋兒也是欠揍。見小石子不滿得很,還故意搖頭晃腦地炫耀,時不時舒服地叫兩聲氣他。


    常樂在旁是看不下去皮蛋兒的作死了。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這個時候正是討好大舅子的時候,一點也不懂事兒。


    “皮蛋兒,你說說,你昨晚為什麽逃出衙門?”


    麵對常樂的質問,皮蛋兒沒有不屑或者耍滑頭胡說,竟然是悄悄縮了表情,小眼神兒時不時地瞄向旁邊的小山楂。常樂皺眉,此事不簡單。


    “劉三,救他的人是在哪兒救的?”


    劉三道:“迴夫人,是在淨水巷巷口。”


    “淨水巷?誰救的?”


    聽見熟悉的地名,常樂不由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地就問了問題。有一種“那邊兒我熟,你報個名字聽聽,我看看是誰,迴去好嘉獎”的黑幫老大的心理。


    但其實,淨水巷,她隻認得柳成言。


    劉三又道:“八歸齋的齋主,柳成言。”


    這迴,常樂驚住了。


    在她的印象裏,柳成言一直都是弱不禁風的書生模樣。柳成言和野人鬥勇,救出皮蛋兒的畫麵真的極其難以想象。就有一種,小嘎嘣豆在巨人身上跳來跳去的搞笑感。


    看來,下迴還得好好去探探柳成言。


    “那你們直接問柳成言野人長什麽樣不就行了?為何在這兒伺候這麽個小祖宗。”常樂也見不得皮蛋兒那種小人得勢的模樣。


    常樂曾經以為,這種孩子缺少關愛和誇獎,是極其自卑的表現。


    經過幾日的有意相處。沒想到,她故意找他的優點誇並引導,他不但沒糾正行為,反而跟洪水泛濫一樣,調皮的更加理直氣壯!


    劉三瞬間哭喪臉:“那個齋主,他也沒看清人啊。就瞧見了個人影兒。野人見著他就跑了。”


    “這樣啊……”常樂替他惋惜一歎,繼續將重點放在皮蛋兒身上,“皮蛋兒,你去淨水巷幹嘛?”


    “你管我?”皮蛋兒盤腿在床上,雙手抓著床邊邊,梗著脖子望天。


    真的是他太髒,瞧不出他臉紅沒紅。常樂隻能通過他的神態判斷他的不自在,目光落在小山楂身上,試探問小山楂。


    “小山楂,你讓皮蛋兒出去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緊張地屏住了氣息。


    小山楂睜著一雙大眼睛,用稚嫩的聲音慌忙否認:“我沒有。”


    “跟她沒關係!”皮蛋兒挺身而出。


    常樂勾唇一笑,戲謔道:“那我問你為什麽出去,你老是看小山楂作甚?”


    “我,我沒有!”皮蛋兒強辯。


    小山楂卻似想到什麽,驚詫瞧著皮蛋兒:“皮蛋兒哥,你不會真的是去給我賣炭筆罷?”


    “哦~”常樂恍然沉吟,瞧著害羞到縮脖子縮腦,就差沒鑽到床底下去的皮蛋兒,好笑道,“皮蛋兒,原來你是這樣的人。”


    “什麽,什麽這樣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要給你買炭筆,肯定是要買的!”皮蛋兒強撐著直起腰,一拍胸脯,豪氣衝天。


    因為常樂怕他們浪費,給每個人的炭筆都配了量。本來也不是什麽值錢東西,此法就是為了讓他們下筆時能認真,端正態度。


    小山楂喜歡畫畫,用得很快。皮蛋兒瞧見小山楂用完了炭筆發愁,就說要給她買炭筆,見小山楂不信,當夜就翻牆跑了出去,準備去八歸齋偷炭筆。沒想到被兇手抓住了。


    常樂挑眉:“買?你哪兒來的錢?”


    “皮蛋兒哥說他有錢。”小山楂幫忙迴答。小山楂當時也不信,可皮蛋兒當時就像現在這樣,拍著胸脯保證,他有錢!


    “行吧。”常樂也懶得戳破,忽然笑道,“皮蛋兒,我教你做炭筆的法子好不好?”


    皮蛋兒眼睛一亮,狐疑:“你會嗎?”


    常樂撐著腦袋,笑道:“我可是八歸齋齋主的徒弟,自然會這做炭筆的法子,而且,我還會固定炭畫的法子呢。讓炭畫畫好後,不被抹毀了。”


    這句話的誘惑力極大。皮蛋兒見過那些學炭畫的乞童,畫完後一抹就壞了,正是這個問題,讓他鑽了空子。每次有人畫畫,他上去就是一巴掌,以毀了別人的畫為樂。其中就有小山楂的。


    但那迴也是真的把小山楂弄生氣了,一直沒理他,因為那是小山楂好容易畫好的爹娘像。正是因為愧疚,為了討好小山楂,才第一時間答應小山楂去買炭筆。


    如果他真的學會了做炭筆和保護炭畫的法子,那別說哄好小山楂了,那些學畫的乞童誰不討好他?


    “皮蛋兒,你學不學?”常樂故意催促了一下。


    皮蛋兒露出慣用的流裏流氣的諂媚笑:“太守夫人讓學,怎麽能不學呢?”


    見他上套,常樂笑意更甚:“那你得答應我一件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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