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王拿扇子一打掌心,攤手嘖聲表示不舍:“你竟還不樂意。”


    “內侍可是說,這是聖上不舍您遠離……”


    “本王幫的可是機密事兒,哪能讓別人知曉。可不就傳成這話了。”


    常樂將信將疑地從桌子上拿迴扇子,上下左右地仔細看了看,莫名有些感動,道:“你再送我把便宜的扇子罷,這把太貴重了,您的命我要不起。”


    這話聽著不是那麽入耳,懷王眨了眨眼,笑道:“本王命還在呢。再者,送出去的哪兒有收迴的道理?”


    “那您,改送我把便宜扇子,多餘的價值折合成金銀給我。這就不算是收迴,是買迴了。”常樂仍是一臉感動,口裏卻是不依不饒。


    懷王:“……”


    柳成言安靜旁觀,好整以暇地等著看懷王怎麽從這個話題裏鑽出來。


    正此時,外麵就傳來十裏的尖叫通信兒聲。


    常樂一陣手忙腳亂。還是柳成言機智,反應迅速,直接將她帶到了畫案前,讓她坐下。上麵正好有柳成言的半成品炭畫。


    這才有了張長修進門看見的那一幕。


    張長修踹門扯簾子時,嚇得常樂差點沒拿住筆。


    ……


    常樂迴神之時,人已經到了太守府。


    十裏和無澤跟在後麵,馬已經被家仆牽去了馬廄。


    “放開我罷。”常樂停住不動,冷著一張臉,不鹹不淡開口。


    張長修扭頭看她,將她的手放開,偏頭眼神示意無澤。無澤立馬拉著十裏離開。


    “你又想幹什麽?”常樂瞧見十裏被拖走,不由警惕起來。這周圍沒有一個人,隻有一片湖,莫不是要將她推下湖?


    “你今日在八歸齋所言可是真的?”張長修認真看她,又像審犯人一般。


    “不然呢,我好端端的為什麽去學畫?”常樂理直氣壯迴視,“開始就想多些才藝,後來見能幫到你,還特意學的勤了些。誰知,你不識好人心,今日就是捉奸去的罷?幸好懷王今日也在,不然,我還說不清了。你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你用炭筆畫盜竊賊時。全城,隻有八歸齋賣炭筆。”張長修一本正經地迴答她的疑問,“那前些日子,你晚歸之時,送你的可也是柳齋主?”


    常樂暗歎張長修的敏感度之餘,老老實實地點了頭:“那日我出門,看見你讓人把那個盜竊賊的腦袋掛在城牆上,嚇得沒了半條命,後來學畫晚了,愣是不敢迴。磨蹭到了半夜,柳齋主才同意送我迴來。怕你撞見誤會,柳齋主沒將我送到門口便迴去了。”


    張長修見她麵露恐懼之色,相信她說的不是假話。心裏不由得一陣疼惜與後悔。那日她被嚇失了魂兒,他竟還將她關在門外一晚上。


    想到這一切除了常樂自己的隱瞞以外,就是因為有人天天在他耳邊說些奇怪的話,他才深信不疑。而這個人,可不就是花楚兒。


    婦人之舌,果真不能輕信!


    “那天晚上,還好還有燈籠照亮,不然,你可能就見不到我了。想我這些日子,不光病好不了,每晚還老是做噩夢,可憐的緊,今兒還被你這一通質問。你下迴再有什麽懷疑,能不能當麵來質問我?非要搞什麽暗地裏調查的戲碼。”常樂氣惱瞪他,隻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機會來編謊圓事兒,免得再被突襲。


    張長修見她說的甚是委屈,雖仍是繃著臉,眼中卻是溫和許多,鬆口道:“迴去讓十裏多點些燈燭。你這身子沒好,便不要四處走動了。養好身子,自是哪兒都去得。”


    常樂眸子亮了亮,終於鬆了口氣,暗道她這裝弱賣慘的功力真是越來越深厚了。但麵子上不敢欣喜,也不能立馬問是不是去八歸齋也行,還是要表現的淡定些。


    “身子養好有什麽用,舊傷好的快,新傷來得更快。別人三言兩語就能將我整去半條命。我常樂自以為,一直以來與人和善,從未有過讒言害人之心。本以為別人也會這般對我,沒想到,善人不一定要善報。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且不說眼見都不一定為實,太守竟隻信耳聽。有雲,蘭因絮果,怕是如此。夫妻不成情意在,卻原來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了。五年的情意,都抵不過別人一時的媚好。”


    常樂說了一通,就是想把張長修說的愧疚難言,把花楚兒的惡行暗含其中。也不等著看張長修的表情,轉身就走。


    這時候,就是要走的決絕!顯得淒美!


    張長修果真心生鬱氣,四處不得排解。明明現在很不想看見花氏,卻還是走到了紅豆苑。


    “聽說,剛剛夫君騎馬出去,可是遇著了什麽急事?”花楚兒含笑迎上,開口便日常關心。


    這話就像根導火索,將張長修的鬱氣點燃,直接變成爆炸的怒氣。皺眉,冷冷地瞪著花楚兒。


    他本想不追究,如今聽花氏詢問,便覺她是故意的。有常樂的話在前,潛意識地以為她又要說些無中生有的話來。花氏這是在頂風作案,他怎能忽視?


    花楚兒剛要攀上他胳膊的手頓了一下,不明所以。


    她知曉張長修在常樂出門後怒氣衝衝地騎馬出去,大致料到是捉奸去了。但又聽說他們安然而歸,不禁好奇這其中是發生什麽曲折。她便想探上一探,順便見縫插針,再說上兩句。


    但張長修如同虎豹一般盯著她,讓她有些心虛畏懼。


    “夫君,怎麽了?”


    張長修冷笑:“怎麽,你想問什麽?”


    “我……”花楚兒秀眉顰蹙,往後縮了兩步。


    “想問我是不是去捉主母的奸情去了?還是以為,我不該將主母平安帶迴來?”張長修步步緊逼。


    此時,其實不管是誰提這件事,都會被張長修當做出氣筒。千不該萬不該,是花楚兒自己往槍口上撞。


    花楚兒當即跪了下去,泫然欲泣,哽咽道:“妾並未這般想,還請夫君明鑒。”


    張長修這迴正在氣頭上,哪裏還能心軟,指著她道:“看來你在紅豆苑裏養著,耳根子還是不能清淨。日後,也別讓他人出入紅豆苑了,免得再跟你說些閑話!”


    此話,無非是將紅豆苑變成另一個冷院。


    花楚兒目瞪口呆,抬起紅的像兔子眼睛的雙眸,兩行清淚滾滾而流。雙手揪著手帕,青筋突兀。哽咽半晌,也說不出句完整的話。情緒過於激動,忍不住地大喘氣,臉頰通紅。


    “妾,妾知錯,還請家主……”


    “夫人!”


    花楚兒一句話未說完,突然仰麵暈了過去。在外守著,時時關注屋內情況的如玉見狀,衝了進去。


    張長修沒想到出現這種情況,眉頭一皺,怒氣卻未消淨。仍由幾個丫鬟將花楚兒抬迴床上,雙手負背,咬牙道:“去叫大夫來。”


    兩刻鍾後,大夫背著藥箱,氣喘籲籲而來。張長修正靜站在屋子中間,不知在想什麽。見大夫行禮,也隻是動了動眼皮,讓他進去診治。


    大夫進內室沒多會兒,滿麵含笑地出來,熱情地朝張長修拱手。跟出來的丫鬟也是滿麵桃花笑。


    “恭喜太守,喜事臨門。您要做父親了。”


    張長修聞言,肝腸糾結,好半晌才有些激動地睜大了雙目,不敢置信地問:“大夫的意思是,花氏懷了?”


    大夫道:“正是。適才是情緒太過激動,導致暈厥。懷子之人,要時常保持心態平和。平時應當多注意。”


    “這……”驚喜湧上心頭,張長修喜出望外,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半晌才指著丫鬟道,“快去隨大夫抓些藥來,多給大夫些喜銀。”


    “多謝太守。”大夫喜笑顏開。


    瞧著大夫離開,張長修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現在要幹什麽,將衣袍一撩,快步往內屋裏去。


    在床邊伺候的如玉讓開,張長修立馬做到床邊,激動地抓上花楚兒的手,瞧著她的臉喜不自勝。


    花楚兒被他的大動作驚得醒了過來,雙眸勉強睜開,臉上便是一片溫涼,入眼的是張長修激動到就差含淚的表情。花楚兒何時見過這種神情,更何況剛剛張長修還是怒發衝冠的樣子,當即有些發懵,不知說些什麽。


    “楚兒,你懷上我們張家的後代根了。”


    張長修的聲音如同霹靂從天而降,愣是讓花楚兒半晌沒反應過來。


    花楚兒反應過來之時,也喜極而泣,雙手反握住張長修的左手,道:“我懷了?”


    ……


    花楚兒懷孕了的消息,頃刻之間在府裏傳播開來。


    自然也是傳到了壺院。


    十裏更是一直幽怨地盯著常樂的肚子:“夫人,怎麽就沒見懷上一個呢?”


    常樂正盤坐在床上,一手撐著腦袋,陷入人生的沉思,聞言,瞥了十裏一眼,不悅道:“還好我沒懷,老娘要是懷了,現在還得帶個拖油瓶。”


    “夫人,您這話說的。肚子不爭氣,人也不爭氣。您要是有個孩子,何至於到現在地步?”十裏又是惆悵一歎。


    常樂伸手就想給十裏一巴掌,最後由於手不夠長,隻能罷休:“誰不爭氣了。老娘天天想著發財致富,你見過這麽爭氣的夫人嗎?”


    十裏雙眼望天,兩隻手交疊在身前:“可夫人您,現在也沒拿到一分錢啊。”


    常樂怔住:“……我今兒不就要去拿錢的嗎?錢還沒到手,太守那個禍害就闖進去了,差點,我的命都要丟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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