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是,還不快去,一會兒常氏跑了你都不知道。”


    無澤立馬轉身出屋,完成任務去。


    獨留張長修一人在屋中生悶氣。


    他好容易將案子結了,寫了折子派人送了。迴來時,念及常樂在此案中做出的突出貢獻,便去了趟壺院。準備將這兩日買的首飾當做獎賞賞給她,誰知人家又出去了。


    氣惱去了紅豆苑,花楚兒又說容姑姑幾乎每日都找不到太守夫人,言外之意可不就是常樂每日都不在府中。


    他便讓人將後門鎖了,讓無澤守著,自己忍著睡意看書等了一晚上。


    萬萬沒想到,等到她被男人送迴來的消息!


    “難怪這兩日過的如此滋潤,原來是有人護著!”


    書卷在張長修的手中皺成一團,最後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張長修的動作過大,勁風吹熄了燈燭。


    整個房間瞬間暗了下去,隻剩下炭火的紅光照應著張長修一張氣到扭曲的臉。


    ……


    翌日,天色剛亮,太守府門前開始出現行人。


    路過之人,無不驚愕。


    他們竟瞧見一對主仆相依偎著縮在太守府門口的角落裏,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凍暈了過去,模樣之悲慘,讓人唏噓。識得她們的人認出正是太守夫人主仆,驚愕更甚。


    就在聽見閑話的好事兒百姓往太守府門口聚集時,太守府的大門打開了。


    管家張守從裏麵跑出來,身後跟著兩個婢女和兩名家仆。


    就在剛剛,張守得了張長修下的赦令。


    “哎喲,夫人,你們怎麽睡這兒了。”管家見還是夫人緊緊抱著十裏,生怕她出問題,著急忙慌地叫了兩聲,讓旁邊的丫鬟將夫人和十裏叫醒。


    其中一個丫鬟剛碰到常樂的身子就發現常樂臉紅的不正常,伸手探向常樂的額頭,竟是燙的嚇人,忙道:“張管家,夫人受了風寒,身上燙的厲害!”


    “哎喲,那還耽擱什麽,你們趕緊將夫人和十裏丫頭扶起來,把她們送迴去。你,去叫大夫。”管家急中有序,將事情一一安排。


    丫鬟哪裏扶的動,隻能家仆來背她們二人。


    正此時,無澤從房頂上一個空翻躍下,從他們的七手八腳中接過常樂,往背上一背,迅速去了壺院。


    ……


    要說這流言的風兒啊,是一天一陣,左右不定向的。


    前一天還是滿城的誇,誇張長修和常樂這對太守夫婦是夫妻同心。似乎之前他們夫妻不和的風沒吹過一樣。誰知,轉天又是太守夫人被關在門外、夫妻不和的消息滿天飛。


    這反反複複的,十三郡的百姓都疲憊了。可也不乏好事兒的,整理成案,將他們二人的故事拿著到處說。


    且說外麵都傳的風風火火,這太守府裏肯定也都是人人知曉。


    外麵的人看看熱鬧,他們太守府的人卻身在其中,為難不已。


    主母和二夫人得寵的交替速度那叫一個快,說是眨眼兒的功夫都慢了。苦得一些趨炎附勢的不知靠著誰。最後一掂量,這府裏最管事兒的,就是容姑姑。管哪個夫人高低,容姑姑的地位總是變不了。就都討好容姑姑去了。


    已經歸了主子的,隻能一心盼著自己主子好了。


    比如如玉。


    如玉一聽太守夫人被太守關在門外一晚上,還病到昏迷,當即認為花氏的好日子要來了。再一推及,她的日子可不也要好過些了?


    立馬迴了紅豆苑告知花氏,想讓花氏抓住機會往上爬。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花氏正在往熏爐添香料,聽得這個消息眉開眼笑。對於這一天的到來她是預料之中的,意料之外是沒想到這麽快。總以為,張長修要休上幾日才能顧及常樂。


    沒想到這常氏如此閑不住,自己見天兒地往外跑,這迴讓張長修抓了個正著。也真是活該。


    念及常樂這迴是逃不脫了,花氏心情也好了不少。


    “如玉,去拿些名貴點的補藥,送到壺院。叮囑主母,一定要好好養著身子。”


    ……


    正月十二,宮裏來了人。


    是皇帝身邊的近侍,單內侍。不到三旬,黑豆眼兒滴溜溜的轉,白皮兒小個兒,六尺來高,瘦弱弱的,穿著正經的宮服,瞧著就是個機靈的主兒。帶著個十來歲的小宦官。小宦官個頭兒也不怎麽高,含胸頷首,看不著臉麵。


    小宦官背著二人的行李包袱,內侍腰間圍了一圈兒的紅邊兒黑布囊袋。到了十三郡,就直奔懷王府。


    “單內侍,你這來傳帝旨,就隻帶個小徒弟?”懷王挑眉,瞟了眼單內侍身後十六七歲的小宦官。


    單內侍是來傳旨,誇獎一番在盜竊案中立功的人。既是聖上讚揚,定然會有賞賜之物。可他們倆個瘦杆子,光溜的比竹竿兒差不了多少,身上除了帝旨沒半點兒值錢的東西。


    說來,帝旨也不值錢。


    難不成,他那個摳門兒的皇兄聖上,這迴已經連臉都不要地要將摳門進行地更徹底?


    之前克扣官俸,這迴是要連賞賜都克扣了?


    單內侍為難垂首:“這,聖上言,十三郡距離圭都頗遠,怕帶多了路上有遺失,便讓懷王先……”


    圭都到十三郡快馬不過六七日路程,能有多遠?


    懷王偏頭瞧他,曉得他要說什麽卻不言。明顯單內侍也知道懷王曉得,所以一直留著話音等著懷王接話。誰知,懷王桃花眼裏光彩流灩,卻愣是不說。


    可這要將話挑明了,單內侍也是開不了口的。暗說這聖上也真是,摳門兒到了一種程度。這種話,應當讓個厚臉皮的來,讓他這個薄麵皮的,可不是為難人麽?


    “……聖上言,”單內侍羞愧地眨了眨眼,賠笑,“讓懷王先墊著。”


    “喲,這賞賜也能讓墊的?”懷王挑了高音,故作一臉的不可置信。


    單內侍頗感丟人地閉眼。可不是,他活到這麽大,聽過那麽多的君王帝事,還真沒聽過哪個皇帝是這樣當得。


    懷王調笑道:“單內侍是不是也覺得太過丟人?下迴你就跟中常侍提一下,讓他勸著點聖上,別再想這種丟人的點子。”


    “沒,沒有!”單內侍當即被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嚇到滾落在地,他旁邊的小宦官也跟著匍匐在地。單內侍嘴裏打著磕絆道,“懷王可饒了咱家一命罷。”


    “起來罷,本王開個頑笑。”懷王用扇子敲了敲桌麵,“本王看,有帝旨就夠了,賞賜什麽的,也不用。”


    皇帝想從他這裏坑養老錢,沒門兒。


    單內侍用袖子抹著額頭上的汗,站起。聽懷王不配合,暗慶聖上有先見之明。忙從懷裏掛著的一排紅邊黑布囊袋裏挑了一下,掏出一卷帝旨,餘驚未消地躬著腰,雙手恭敬地捧著帝旨。


    “懷王,聽旨。”


    見旨如見聖,懷王立馬收起不正經的慵懶樣兒,起身一撩衣袍,筆直跪下,高聲道:“臣,聽旨。”


    “應天順時,受茲明名。帝曰,十三郡太守張長修、其妻常氏,十三郡刺史江從善,十三郡都尉師德等人在此次盜竊案中,表現卓越,由懷王司伯毓代行,予以嘉賞。諭此。懷王,受旨罷。”


    單內侍將帝旨一疊,雙手遞了出去。


    懷王抬起雙手,恭敬接下:“臣,受旨。”


    “哎喲,懷王快起來罷。”單內侍連忙上前去扶懷王,在他責怪之前先坦白,將皇帝寫旨時說的話全供了出來,“這都是聖上怕懷王不願意,就讓咱家備了份兒旨。懷王答應便不宣了,這不是,懷王您剛沒答應嗎?”


    這也不是出賣皇帝不是,畢竟當時聖上也沒說這些話不能說。


    懷王早已熟悉皇帝的一切套路,掂量著手裏的帝旨,暗說皇帝這是非得讓他出了血才罷休。


    這皇帝也真是小心眼兒,自己賭輸了,還怪他騙財。這可算是讓皇帝逮著機會坑迴去了。


    “本王到時候寫個賞單,你可得親手交給聖上。記得讓他補償本王。”懷王腦子裏已有了反擊的方法,笑的神秘莫測。


    單內侍隻覺背脊發涼。將懷王之前坑皇帝做的一些事兒,全過了遍腦子。


    “這,咱家隻管送到。對了,這是聖上寫給懷王的家信。”


    單內侍說著,從懷裏小心地掏出一封信。書信裝在信封裏,信封被漿糊封了個嚴實,封麵書,“伯毓親啟”。


    懷王將信接過,往袖中一藏,笑道:“辛苦單內侍了,待會兒好好休息,本王去讓人安排賞賜之物。明兒,咱們一塊兒,一家家地頒旨。”


    ……


    禦弟伯毓,


    近來可安,朕甚念。


    朕已收各折,明事。前線消息,確有育國細作潛入。十三郡乃重城,此番驚擾結束,育人定不會罷休,禦弟多留心。仲難,人才也,卻易剛愎自用,禦弟當多提點。


    另,上迴所寄之畫冊,可有否?


    兄上。


    永嵐十年正月初九。


    以上,便是皇帝的家信內容。


    懷王瞧著最後一句,揶揄之色上眉梢,搖頭將信折了兩折,置於燭火之上。說是家信,不過是掩飾他們兄弟二人之間的秘密論事而已。


    燭火如蛇,迅速爬上信紙。很快,信紙燒了一大半。懷王將信紙往盆兒裏一扔,直到它成了灰燼,才從桌上的錦盒裏取出一把扇子。


    “真是個不正經的皇帝,若是太守夫人知曉,指不定樂成什麽樣兒,沒準兒還想著怎麽才能將皇兄你坑一迴。”


    手指一錯,象牙骨絲綢麵的扇子便打開。


    正麵兒是用彩墨畫的江山圖,層層渲染,色彩絢麗,氣勢磅礴,風光無限。


    末尾留著落款簽章。豐子善,容和元年三月初三。


    反麵白淨無一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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