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以前的常樂在花氏麵前總是一副自恃清高的模樣,因此,花氏最大的願望不是百般折磨她,而是能將她的自尊踩在腳下。正如現在。


    這種快感讓花氏更加自負,眯著眼,傲然地從她手裏接過柿子糕,開始吃起來。


    常樂嘴角的笑意加深,雙眸不自覺眯了起來,狡黠在她眼中一閃而過,嘴裏再催促道:“你多吃些,一會兒再嚐嚐我炒的雞蛋如何。我也來嚐嚐這青蟹的滋味兒!”


    這頓飯吃的好不和諧。主要是一個耀武揚威,一個視而不見。


    常樂就是視而不見,悶聲吃菜的那個。


    俱各吃罷,常樂摸了摸肚子,瞧著花氏麵前的一堆蟹殼,笑容泛濫。


    “二夫人真的很是喜歡吃青蟹了。”


    “讓主母見笑了。”花氏矜持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美眸輕輕掃了眼她碗裏剩的大半隻蟹,“主母似乎不怎麽愛吃。”


    “哪有哪有,平日便吃河鮮吃的少了。”


    常樂眼珠子轉了轉,看了眼外麵的天色。月黑風清,沒什麽特別的景致。眼中無景,心中卻自有一片景致。


    “這也差不多吃好了,讓他們進來收拾收拾。咱們喝杯茶,吃會兒柿子糕,聊會兒天,歇歇再迴罷。”


    花氏見她如此興致盎然,不由設防,狐疑道:“妾看,還是早些迴去罷。”


    “哎喲,你迴去有暖爐暖著,我迴去就是冰涼的荒院。”常樂惆悵地手撐著腦袋,“沒準兒我迴去就是一死,你就不能現在對我好點?我眼一閉腳一蹬,你就少了個對手。想想未來,你沒有對手的日子,該有多寂寞。”


    花氏聽她說的亂七八糟,真懷疑她是不是吃壞了腦子。


    “你真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你從頭被我欺負到死,哪裏配的上‘對手’二字?沒有你的日子,我期待還來不及。”


    常樂瞬間被貶的一無是處,這麽被對手看不起,真的很是喪氣。長長地吐了口氣,就此立誌。


    要做個合格的宅鬥對手!


    “那你要不要陪我再待會兒?”


    花氏揚了揚手,將丫鬟們招了進來,嬌然一笑:“家主該要迴來了,便不陪主母了。主母好好欣賞這景致罷。”


    丫鬟們魚貫而入,端著漱口茶盂,朝她們二人行禮,伺候她們漱口。然後站在一旁候著,準備收拾殘局。


    “主母許是要再坐會兒,你們好生伺候著。主母,妾便退了。”


    花氏福身,不待常樂迴話,便輕然仰起腦袋,被素荷扶著、丫鬟簇擁著,娉婷而去。


    十裏進來,先將狼藉的桌子掃了一遍。見柿子糕和雞蛋都被吃去一半,花氏麵前又是一片蟹殼,心中大喜。確信夫人這是得手了。卻不知常樂吃了多少,不由得擔心皺眉。


    “咱們也迴去罷。”常樂起身道。


    ……


    夜至亥時,太守府突然躁動起來。


    丫鬟下人在紅豆苑內外穿梭。


    壺院這廂,常樂盤腿坐在床上,凝神靜心,氣沉丹田。


    沉啊沉,終於感受到身體反饋的一絲異樣,微顰的眉頭鬆了下來。


    “夫人,起效了!”十裏裹著冷風跑進屋,神情激動,眉毛都在跳舞,“紅豆苑那邊亂成了一鍋粥。”


    常樂睜眼咬唇,一手握拳重重地打在另一隻掌心,還未慶祝歡唿,肚子就是一陣咕嚕嚕。下意識地捂著肚子,訕訕一笑。


    “看來我也起效了。”


    又是一陣咕嚕嚕,動靜比剛剛還急促。


    “報應這麽快?”十裏脫口而出,見她咬牙要打人,立馬認慫,悻悻上前扶她,“我說差了。夫人,我扶你去茅廁等著。”


    咕嚕嚕,咕嚕嚕。體內正形成排山倒海之勢。


    常樂笑不出來了,忙從床上跳下,卻不敢大動作。一手捂肚子,一手朝十裏揮著:“快快快,茅廁茅廁!”


    呆了一刻鍾,常樂才雙腿發麻,腦袋發昏地出茅廁。


    茅廁外,守了四五個人,一個管家四個家衛。


    出廁就有四個彪形大漢,任誰也無法淡定麵對。


    常樂一手扶牆,一手捂肚,對麵前的場景有種怪異到形容不出的感覺。眼神飄忽地落在十裏身上,見她眨了眨眼,也知曉了情況。


    “守管家,這是作甚?”她聲音透著虛。


    管家是個四五旬的中年人,山羊胡,雙眸矍鑠。身子因常年彎著,嚴重駝背,言行舉止卻是不卑不亢。按照禮數朝常樂行罷,目含惋惜。


    “奉家主之命,來帶夫人。”


    “哦,那走罷。”常樂很是通融,淡淡一笑,盡量表現出那種如臨大敵我自巋然不動的高人境界。


    “冒犯了。”


    管家話落,大手一揮。兩個家衛受令上前,左右一擒,便將她押住。


    常樂被迫順勢彎腰低頭,下一刻便抬頭上拱想要掙脫。那兩雙手壓製得她肩膀碎痛,捏的她手腕疼到無力,雙腿都有些扛不住壓力開始發酸。勉強腳下用力穩住身子,在被押走之前又頑強地掙了掙。


    “我不是說了跟你們走?”


    好容易塑造的義勇赴死的英雄形象,被他們這一搞,消失殆盡。她很是生氣!


    管家無動於衷:“家主說,要押著夫人帶過去。”


    ……


    紅豆苑內那叫一個熱鬧,燈火通明,人來人往,還能清晰地聽見女子的哭泣聲。


    來的路上,常樂又去了兩趟廁所。所以花了兩刻鍾才到紅豆苑。


    剛被帶到正堂,臉上莫名就是一巴掌。打的常樂頭歪眼暈,嘴角溢出血來,耳朵轟鳴。若不是還有家衛抓著,她早就倒在地上。


    “常樂,你好狠的心!”


    厲聲威嚇衝進耳朵,再次形成一陣轟鳴。


    常樂緩了緩,還有些發蒙地抬眼看著張長修。他的臉黑的像鍋底,冷的如冰霜,目光利的像刀子。恨不能將她當場給剮了。


    十裏在旁大聲哭喊,卻被人拽著無法靠近。


    “你先說個青紅皂白來。”常樂晃了晃腦袋,啐了口汙血,試圖將那些暈眩丟出去。


    張長修冷笑一聲,恨恨地捏著她的下巴,勁大的迫使她痛唿出聲。俯身低頭對上她的雙眸,陰鷙如蛇。


    “楚兒好心與你宴談,你竟下毒於她!你這女人,不光是瘋了,還更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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