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鍾準時響起,周權睜開了眼睛。


    額頭上的傷口、以及腹部的疼痛,讓他迅速清醒過來。身邊的位置已經冷掉了,微微凹陷,切切實實的告訴他有人在這睡過的痕跡。


    胳膊還是有點麻的。


    周權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捏了捏手臂,語氣是他不曾發覺的溫柔,“小沒良心的。”


    今天是休息日,周權不用去公司。


    他洗完漱,往林薏的房間看了一眼。門扉緊緊閉著,一上午都沒動靜。


    周權覺得她可能是害羞了,故意躲在房間裏不肯出來。


    林薏以前在酒吧工作,被三教九流調戲等事是家常便飯,其實也是個很容易害羞的人,隻是表情不會太有變化,仔細看她的耳尖是紅的。


    這是周權觀察出來的結果。


    既然她不好意思,也就不要為難她。


    周權心情大快,神清氣爽,下樓吃了早餐。


    連陳姨都看出他的變化,幫他續了杯咖啡,笑問:“今天大少爺心情不錯呀。”


    周權端起杯子抿了口,“很明顯嗎。”


    “是啊,笑都藏在眼睛裏啦。”陳姨笑起來,眼角很多皺紋,“讓我猜猜,是不是因為今天梁小姐要來?”


    “梁雯?”


    “是啊,大少爺原來不知道嗎?梁小姐聽說林小姐病了,想著來看看,昨天林小姐特意囑咐我要招待她。”


    周權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心裏思量著她們關係什麽時候這麽好了,已經到了親自登門拜訪的地步。


    對於梁雯,周權是沒什麽感覺的,要非說有的話,隻是一點愧疚。


    他向來是個幹脆利落的人,尤其是感情方麵的事情,從不拖泥帶水。


    周權談過幾個女朋友,都是名門望族,門當戶對的那種。每次都是別人提出分手,理由是他太古板,不知情趣。


    可分手之後,對方又總會隔段時間來找他,最後指責埋怨他太過絕情。


    後來他也極少再談感情,因為覺得麻煩。即使有生理需求,也同那些各需所求、你情我願的女人,無關愛情。


    但前段時間他深陷矛盾之中,這三十四年來,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有著強烈到近乎可怕的感情,偏偏造化弄人,對方是自己弟弟的女朋友。


    他也想過和梁雯商業聯姻,一方麵為了家族,另一方麵讓他斷了念想。所以才同意和她去高爾夫球場,甚至一塊去美國參加研討會。


    可偏偏周鈺對林薏是不真誠的,他便認為這段感情是不成立的,他可以介入。


    現在想想,也隻是他接近林薏的借口罷了。他大概從一開始動了心,就沒打算放手。


    吃過早飯,周權坐在沙發上看了會兒文件。時針已經指到十點,樓上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有些坐不住了,林薏不是會賴床的人。


    周權上樓敲了敲門,沒有人迴應。


    門沒鎖,他推門進去了。


    “林薏?”


    床上的人動了一下,鼻腔裏發出一聲呻吟。


    周權趕緊走到床邊,隻見林薏臉紅的厲害,臉頰兩側的疹子密了些,比昨天也更腫。


    他伸手覆在她額頭上。


    很燙。


    掌心很涼,林薏慢慢的睜開了眼睛,見到麵前的人是周權時,身體鬆懈下來。


    “我過敏好像嚴重了。”她的頭在枕頭上蹭了蹭,皺眉道:“好難受。”


    周權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忍一忍,乖。”


    他給禾白打了個電話,大致描述了一下情況,拿手機拍了照給禾白發過去,以便確定帶藥的劑量。


    聽見哢嚓一聲,林薏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我看看照片。”


    “乖乖躺好。”周權把她的胳膊塞迴被子裏。


    “讓我看看,不然我要告你侵犯肖像權。”


    林薏燒的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周權拗不過她,隻好把剛剛拍的原相片給她看。


    林薏看了一眼照片,瞪大了眼睛,立馬掀起被子蒙住了臉。


    “我怎麽這麽醜,你不要看我。”


    周權失笑,伸手去拽被子,“不醜。”


    林薏頭發有些亂,眼神幽怨,半信半疑的問:“真的嗎?”


    “真的。”周權認真的打量了她一下,“就是像隻胖頭魚。”


    禾白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趟來周家了,門檻都快被他踏爛了。


    直奔主樓,熟練的上了二樓。


    一進走廊就瞧見周權站在門口,見到他眉頭一皺,“你怎麽才來?”


    “我接到你電話,馬不停蹄的就趕來了好嗎,你看看我這頭發吹的,都成賽亞人了......你站門口幹什麽,怎麽不進去?”


    禾白手碰到了門把手,被周權抓住了。


    “你等一會兒。”


    周權語氣明顯溫柔了些,隔著門喊:“禾白來了,再生氣也不能耽誤了身體是不是?”


    禾白:“?”


    這是在幹什麽?


    周權:“我進去了?”


    過了幾秒鍾,林薏冷冷的聲音傳來,“進來吧。”


    禾白這才進了屋。


    周權站在床邊,似乎在憋著笑。林薏則是一臉不悅,坐在床上看著窗外。


    這兩人氣氛不對啊?小兩口吵架了?


    不是,這才幾天啊,周權這麽快就把人弄到手了?


    禾白心裏大罵這個老畜生,想著一會兒得安慰安慰周鈺。


    說起周鈺,禾白心裏百感交集。周鈺也算他半個弟弟,先不說被周權從小打到大。他記憶特別深刻的一次,是剛大學畢業的時候。


    那時候周鈺剛上初中,多多少少有點叛逆。好像是跟網友網戀,讓人騙了好幾萬。


    周權知道這事之後,從屋裏一直踹到院子裏,全身上下沒一塊好地方,鼻子直流血。


    禾白看得觸目驚心,多次要阻攔,都被周權的眼神嚇迴去了。


    周鈺也是聽話,被打成那個狗樣子,還哭著恭恭敬敬的給他鞠躬,說:大哥我錯了,大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周鈺能安然無恙的長大也不容易。


    現如今又被他大哥搶了女朋友,真可憐啊真可憐。


    禾白忍著心酸,給林薏量了體溫,看了看過敏情況。應該是應激反應,現在已經不怎麽燒了,問題不算嚴重。


    他給林薏掛上水,開了三天的口服藥。


    自始至終,這林薏都板著臉,沒看周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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