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張相府內,一個身材肥大、兩鬢斑白的已老嫗躺在一張被汗漬、油垢浸染的床被上喘著粗氣,她那早已如死魚眼般暗黃、慘敗的眼珠死死地盯著床頭的方向。


    她那充滿褶皺的手緊緊地拽著床前的帆布,以求能借著布的力量讓自己再坐起來。


    那塊發黃並且泛起星點斑菌的帆布被她拽的猶如一條入海翻滾的孤浪、震得整個床都搖了起來。


    “夕漫漫、宰相府裏的三小姐、照濨皇後的親妹妹,到如今這相府的相國夫人,瞧你這一生聽著是榮耀無數,但終究還不是你成了我的手下敗將!哼!如今一條死魚都隻怕比你值錢!哈哈——”


    說這話的人正是張彩霞——夕漫漫曾經家中最卑微的渙馬奴之女,如今相國府上的二夫人。


    張彩霞身著金線彩錦禮服、頭戴壘絲金釵,麵色紅潤、身形富態,一副當家夫人模樣站在夕漫漫的床前耀武揚威。


    而站在這女人旁邊的那位麵如凝雲的那中年男子就是自己當初要死要活嫁的男人——白淩峰。


    當年那個白衣少年憑著一腔的熱血和文采進了夕家的宰相府,做了夕府上的門客,花言巧語的謙謙公子讓自己著迷,他曾說過得一生一世一雙人,此生定不負我。


    夕漫漫死死地盯著她頭上的金釵,如果沒記錯,那就是當年父親送給自己的陪嫁,如今卻被這毒蠍女人占了。


    這對豺狼虎豹的黑心肝的賊人、賊婦,奪我夕府累世家財、滅我夕族三百多條人命、弑我父母、滅我兒女,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算我夕漫漫永不超生,我也要詛咒你們,我要化作厲鬼日日啜你們心神、奪你們性命,就算要我下地獄,我也要拉著你們一起。


    夕漫漫此時從她那油盡燈枯的眼睛裏發出最後一絲毒箭,直擊白淩峰的心髒,那最後一絲不得安寧的眼神驚得他直打了一個激靈。


    夕漫漫帶著無限的悔恨,閉上了那似幹瓜瓤的眼皮,隻覺得身體無比的沉重,好像四周冰冷要掉進冰窟裏了,夕漫漫腦海中無限猜想:難道我進地獄了!不!大仇不報、屍死不僵!我要迴去。


    夕漫漫左右晃動、又苦又澀的口腔將那話語噎在胸口,如鯁在喉,此時用盡了平生最後的力氣發出最後一擊:“我——要迴去!”


    ······。


    “小姐”


    “小姐”


    厚重的眼皮壓得夕漫漫睜不開眼,隻聽見斷斷續續的雜音不時傳入耳內。


    “小姐”


    ······。


    聲音越來越清晰。


    “這清脆又熟悉的聲音好像是小翠的,都是我害了小翠,在那年聽信了那張氏之言,偷跑去與白淩峰相會,讓小翠躺在被子裏裝作是我以蒙混過關。哪知半夜被母親發現,一怒之下打死了小翠。”


    夕漫漫暗暗的搖著頭,“想來那時就已是著了她二人的道。如今能聽到小翠的聲音,難道是真的到地府了?可那對黑心肝的賊人還在大塊咀嚼著我夕府的筋骨,我怎肯離世。”


    “小姐醒了!”


    “小姐醒了!”


    夕漫漫越想越著急,想著自己大仇未報,若是因此投了胎也是不如意,便急得雙手握拳、腳尖發力,從頭發絲慢慢滑落下來的汗珠流到了耳後,身上的內襯都是濕噠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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