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靈裳早已聽不清他的呢喃,她的雙耳都被血汙浸染。


    淩頃的手指緩慢落下,放在那血紅色的麵孔上,像是碰到了火一般,瞬間收迴了手。


    即使是一瞬間,那冰冷還是傳遞到他指尖,仿佛在告訴他,地上的已經是個屍體了。


    淩頃沒有抱穆靈裳起來,隻是解下自己的袍子,輕輕蓋在她身上,轉而起身,麵向遠處的兩人。


    白玉如躲在慕容翩身後,抖得篩糠一般,牙齒都在發顫。


    明明沒有人靠近她,可她總感覺到周圍彌漫著濃重的殺氣。


    慕容翩是真龍天子,任何人都不可能與其對抗。


    白玉如在心裏默默安慰自己,適時,她忽然聽到水花迸濺的聲音,像是什麽東西踏過水麵,打破了平靜,掀起巨波。


    淩頃麻木的踩在血泊之上,手裏的長劍垂落,劍尖貼著地麵滑行,發出刺啦刺啦的摩擦聲。


    每一聲的響起,都猶如架在白玉如脖頸上一一樣,讓她心生恐懼。


    “皇上……淩將軍他不會……”


    剩下幾個字白玉如不敢說,可如今的形式就是淩頃要弑君叛國。


    “大膽淩頃!你竟敢帶兵謀反!”


    慕容翩突然來了勇氣,直起腰板和淩頃大喊。


    淩頃卻像沒聽見似的,旁若無人的往前走。


    直到擦過慕容翩身邊,停在白玉如麵前。


    白玉如突然之間意識到了什麽,忙不迭爬起來想要逃走,卻隻聽噗呲一聲悶響。


    她的腹部被長劍插入,直直戳出了個血洞,汩汩的往外流淌著鮮血。


    “不……”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已經被洞穿的身體。


    她是皇後,她的兒子是太子!


    她還沒看著他登上皇位,還沒好好的看看這大好河山。


    她不想死……


    她不能死!


    咆哮在心中響起,傳至嘴邊,直隻吐出幾團血沫。


    慕容翩瘋了似的抱住白玉如的身體,看著她瞪大的雙眼閉合起來。


    他的眼裏血色濃鬱,“你居然,殺了我心愛的女人……”


    慕容翩的血性被點燃,腦海裏和白玉如相處的畫麵曆曆在目,卻隻剩下一片看不清的血霧。


    “啊啊啊啊!”他仰天大喊,含淚起身,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對準淩頃,身體踉蹌的朝他刺去。


    驍勇善戰的淩頃怎麽可能會被整日談文弄墨的皇帝傷到?


    在匕首刺到眼前之時,淩頃出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翻轉,慕容翩痛唿一聲,匕首掉在了地上。


    咣當的聲音響起,淩頃沒有繼續施壓,而是轉過了身去,默默將地上的人抱起,清冷月光照在他的身上,越發肅冷。


    他嘶啞開口,對後麵的慕容翩道:“你也殺了我的愛人,這個國,我不守也罷。”


    說罷,他大步離去。


    慕容翩抱著地上的屍體,埋頭痛哭。


    火星燎原,一場大火走遍了皇城,照的黑夜如晝。


    淩王府裏,一盆熱水蒸騰了整個房間,熱氣彌漫,夾雜著沁人的芳香。


    香氣似乎在掩蓋著什麽。


    木桶裏,穆靈裳躺在裏麵,身上的血汙已經消失,細嫩白皙的肌膚泡在水裏,更顯光澤。


    水麵上漂浮著大把玫瑰花瓣,帶著晨起的露水,冰涼沁人。


    如此溫暖的氛圍,隻是穆靈裳雙目緊閉,嘴唇泛白,仔細看可以看出,她被水泡著的身體,已經有些泛白。


    淩頃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雙眼一眨不眨,像個木頭人。


    在他眼裏,隻要這個房間還有溫度,她就還活著。


    木桶的水泡了半夜,已經冰涼,淩頃又命人燒水,換水。


    終於有個換水的丫鬟看見木桶裏的人的身體已經開始浮腫,忍不住提醒淩頃,“王爺……夫人她,已經死了,您再泡,恐怕屍體都保存不了。”


    她邊說邊打量著淩頃神色,剛說完就後悔自己多嘴,恨不能給自己一嘴巴。


    要是淩王因此暴怒,殺了她也是沒準。


    可打量許久,淩頃都沒有任何動靜,仿佛他也死了。


    嚇得丫鬟放下盆就跑了出去,生怕晚了會被牽連。


    王府上下,無不誠惶誠恐,都在擔心自己的未來,跟著一個叛變的主子,早晚都會惹禍上身的。


    於是趁著天黑,他們都卷了錢財,逃出了府去。


    天再亮起時,淩頃還是一動未動,隻是將軍府卻已經被近乎搬空,什麽都不剩了。


    淩頃全然不在乎這些,當第一縷陽光刺到他的雙眼之時,他才勉強轉動眼珠。


    木桶裏的景象慘不忍睹,果真就像昨夜的丫鬟說的那樣,穆靈裳的身體被跑的浮腫起來,比平常胖了一倍。


    “裳裳,你又騙了我……”


    淩頃開口,嗓音已經被堵的模糊不清。


    一顆眼淚掉落下來,晶瑩如玉珠。


    都是他不好。他如果再早點去,早點找到她,她就不會出事。


    內疚與自責在淩頃心口化開,可即使再難過,他也要為穆靈裳辦好葬禮。


    他要這天下,陪她一起,消失在世間。


    在淩頃看不到的地方,穆靈裳身上鑽出一縷白煙,化為一個與她一摸一樣的人。


    不能被稱作是人,那透明的身體,極輕的重量,還有令人看不見的特殊法術。


    “傻子,你就是哭死,我也活不過來啊!”


    穆靈裳半哭半笑的躺在自己身體上,瞧著淩頃還是那麽小心,不免得有些心疼。


    是她不好,平白被人抓了,還被活活打死。


    如今想投胎也投不了,隻能變成厲鬼,讓他一個人落寞。


    她飄起來,身體輕盈如羽毛,飄到撫柳屋外,思考良久,她還是進去了。


    沒想到看到了一個令她猜想不到的人。


    李暉坐在撫柳對麵,他們彼此眼中盡是情意,半點沒有負心得仇恨。


    這是怎麽迴事?


    穆靈裳飄到房簷上,聽著底下人的談話。


    “沒想到這計劃這麽成功,讓皇帝和淩頃自相殘殺,咱們正好漁翁得利。”


    穆靈裳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切,原來她竟是被騙了。被利用了。


    麵前的撫柳,美貌依舊,隻是雙眼中的清澈幾乎不見。


    “別高興的太早,”撫柳機靈得很,她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前,誰也沒把我能贏。


    “這還有什麽,淩頃頹廢成那樣,我就說了到時候還有我的,看你們看不看。”


    撫柳和李暉依偎著,李暉這個人陰險狡詐,恍然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雖然死了,可通過這麽久。


    她必須做點什麽,阻止這兩個人的狼子野心。


    可她現在就是一個魂,傷心卻無能為力。


    忽然,穆靈裳想起了那幾個人,眼光一亮,飛速的朝外飛去。


    她很快來到了目的地,看著正在畫畫的化蝶姑娘,化蝶心無旁騖,沾水研磨,畫畫。


    穆靈裳想了個辦法,她打開窗子,讓風吹近,吹的紙張沙沙作響。


    化蝶疑惑,輕手撫過紙張,卻突然間掛著的筆無端飛起,在她驚訝的目光下寫下一行行字。


    她隨著筆寫出的字念著,逐漸驚心不已。


    “白姑娘,是你嗎?”


    她朝著什麽都沒有的空中輕喊,筆繼續在紙上,寫下一個是。


    這下她徹底信了。


    化蝶慌亂起來,雖然國破與她無關,可李暉也不是撫柳一個人的,她怎麽能都霸占了去?


    處於占有欲,化蝶決定,把李暉搶迴來!


    看著化蝶眼裏的狠意,穆靈裳欣慰的點了點頭,隻要他們鬥起來,李暉沒有心思盤算,淩頃還是有發現他們陰謀的機會的。


    在春滿樓待了大半日,無人看管的穆靈裳又飄迴了淩王府。


    淩頃終於合了眼,他本沒有心思睡,奈何在練兵的時候突然暈厥了過去,大夫說是氣血虧虛,傷心難過而至。


    他躺在床上,空落落的盯著房頂,隻覺得身上一沉,有什麽東西上來了似的,也不重,卻摸了摸,什麽都沒有。


    穆靈裳坐在他的胸膛上,拄著臉思索對策,卻沒想到一雙大手隨意的摸著她,惹得她臉瞬間紅了起來。


    這個該死的淩頃,他到底是不是看不見她啊,怎麽淨往不該碰的地方碰!


    穆靈裳被這整的沒了心思,躺在他的身旁,安心的睡去。


    淩頃做了個夢,很美好的夢,夢裏他和穆靈裳躺在一起,睡的很甜。


    他睡覺之時,穆靈裳正在納悶自己到底是什麽狀況,怎麽會變成魂呢?


    死了迴歸世界就好,這幅狀態是怎樣啊。


    莫非,又是那個紅衣服男人搞的鬼?


    某初月七躺在另一個空間裏,狠狠地打了個噴嚏,納悶,到底是誰在罵他?


    他長袖一揮,麵前出現一副景象,正是穆靈裳變成魂靈的模樣。


    “莫非,有什麽勢力,也插入進這場風波了?”


    初月七猜測不到誰能過來參與這事,畢竟這是個費時間的差事。


    隻是對於穆靈裳這種狀態,他也不會去管,讓這個女人自生自滅吧。


    初月七甩了甩頭,似乎要把穆靈裳從腦子裏甩出去,又閉上了眼睛,懶懶的睡去。


    次日清晨,百姓雜亂的流離在何處,皇城的突然消失,對他們來說就是致命的打擊。


    以後不會再有人保護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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