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涼的指尖,貼著薄透的粉末,在雪羽柔嫩的臉頰上來迴摸索,他手指拂過之處似有火焰灼燒,並不刺痛,卻很滾燙。


    “大祭司……這不妥吧。”


    雪羽別過頭去倔強的不看辰奕,她這幅丟人的樣子,都快哭了,她才不要讓這個人看到她柔弱的一麵。


    “有何不妥?”


    辰奕語氣依舊淡漠,神情也淡淡的,似乎外麵一切的事情都無法打擾到他上藥的舉動。


    一旁的雪陽親王本來要接著動手,可看到辰奕居然親自給雪羽上藥,也戰戰巍巍的不敢上前,他再怎麽樣也要考慮辰奕的影響力。


    看著雪羽那腫脹不堪的臉,雪陽親王心裏反感至極,怎的這丫頭這幅樣子還怪會勾引人的,居然把大祭司都勾的失了魂魄,不顧規矩在這給她上藥?


    可雪陽轉念一想,這又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如今這丫頭更加的沒人要了,如果大祭司能把她收了,也是一件美事。


    於是他立刻變了臉。


    “哎呦,上藥這種小事,怎麽好麻煩大祭司,讓我來吧,我來。”


    雪陽腆著個老臉,就要去奪辰奕手上的藥,卻感到一陣冷意,抬眸發現辰奕望著他的視線極為冰冷,嚇得他瞬間鬆了手。


    “滾。”


    辰奕懶的說話,極其省字的吐出一個字,半點都沒看雪陽,又將視線落在了雪羽身上。


    “叫你滾還不快滾,在這裏礙事。”


    辰奕身旁跟隨的下屬看著那雪陽還眼巴巴的看著,於是終於忍不住警告,這個沒長耳朵的,沒聽見他主子煩了嗎。


    “是,是,本王告退。”


    雪陽氣急,惡狠狠的瞪了雪羽一眼,最後憤恨離去。


    這個死丫頭,也不在大祭司麵前替他這個父王說說好話,看他迴去怎麽教訓他!


    又掃了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李氏,更是冷哼一聲,這個廢人,居然教出來這麽不聽話的女兒,迴去他就廢了這個女人!


    懷著滿腔怒氣,雪陽帶人迴了府。


    辰奕命最好的太醫給李氏救治,自己則固執的堅持給雪羽上藥,哪怕太醫要接手,雪羽也推脫,他就是不願別人插手。


    這讓周圍人都犯了嘀咕,辰奕大祭司什麽時候和這個瘋郡主這麽親熱了?


    他們從未見過辰奕大祭司搭理任何人,更別提女人了,向來隻有她們倒貼的份。


    如今大祭司卻是反了過來,居然為女子上藥,真是不得了。


    辰奕似乎看不到他們詭異的神情,雙眸中盡是眼前的青紫。


    “大祭司!”


    外頭傳來了雪裏紅的唿喚聲,想來他是去看了皇後,發現辰奕不在,才找來了這裏。


    一看到他居然在給雪羽上藥,雪裏紅不怒自威,“愛卿,朕命你去查看皇後的病情,你為何出現在這裏啊?”


    他壓低聲音,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質問。


    辰奕早就想好了對策,不緊不慢道:“臣早已給皇後備下了治療的東西,她如今正在恢複,這個時間很長,怎的臣利用空餘時間救人,也是錯了?”


    他原本還解釋,到後麵已經沒了耐心,變成煩躁,雪裏紅雖然是皇帝,可看到辰奕這幅不想解釋的模樣也無話可說。


    氣憤又無奈,要不是這種邪術隻有他一個人會,他會至於這麽受製?


    堂堂帝王,也有看人臉色的一天!


    想歸想,臉色還得看,畢竟這腦子裏想的再好,現實也是殘酷的。


    “朕是怕你累著,小雲子,去給大祭司送點吃食,好生伺候!”


    雪裏紅抹了抹頭上的汗,把小雲子拉來當墊背的,自己以政務繁忙為由,火速逃離了現場,可憐的小雲子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他呆呆的望著皇帝離開的背影,他頭一次覺得皇上的背影那麽帥,他好想追~


    “大祭司~您要吃蘋果嗎?”


    小雲子顛顛的在旁邊問,十分殷勤。


    然而沒有動靜。


    可他又不能什麽也不幹,隻好每樣都問一遍,說到最後嗓子都啞了,還是雪羽看著他可憐才扯開紅腫的嘴。


    “拿被果飲吧。”


    “是,郡主!”


    小雲子聽到那嘶啞的聲音,卻如同聽到了天籟之聲,比他娘叫他迴家吃飯的聲音都美妙。


    他印象中雪羽還是個瘋女人,現在,誰敢說雪羽郡主瘋,誰就是瘋子!


    雪羽郡主太好了嗚嗚嗚。


    小雲子趁著準備果飲的時候一連灌了自己好幾杯,喝的心滿意足,直打飽嗝,嗓子的幹渴也被化解。


    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可雪中送炭也不如這渴了送水。


    要說挨凍和挨渴哪個難受,那必然是後者,挨凍可以撮手聚集熱量,而渴了會隨著時間越來越渴,甚至唾液都變得粘稠。


    小雲子就是在最為渴的時候,得到了雪羽的一杯水的時間。


    他心裏感激不盡,發誓以後無論如何都要迴報。


    宮裏的人大多拜高踩低,哪裏有主子會心疼他們奴才,一個個恨不得天天使喚他們,把他們當作牛馬。


    牛馬還好好養著呢,對奴才動輒打罵,可不就是人多馬少?


    即使一個等級,也分個稀有度。


    葡萄剝了皮壓出汁水,加上冰塊,放進剔透的水晶圓疊,上頭鋪上一層洗淨的冰花瓣,花瓣隨著冰的融化沒入葡萄發白的果肉裏,讓那圓滾滾的肉變得更加誘人。


    “這是花落雪頂,請郡主品嚐。”


    小雲子客氣介紹道,雪羽哪裏能喝,她嘴都張不開,但看著小雲子站在那裏,她還是伸出了手,在無人看到的地方拽了拽辰奕的袖子,辰奕懂得了她的意思,無奈接過,連冰塊帶葡萄粒一起倒入嘴裏,卻被一陣酷冷冰的麵目猙獰起來。


    “噗呲。”


    “哎呦。”


    看到他那副搞笑的樣子,雪羽忍不住笑出了聲,可下一刻她就又痛唿,她的傷口因為大笑而裂了開來。


    “笨。”


    她剛要去摸那扯開的嘴角,卻被辰奕一個巴掌把手打落,輕聲埋怨了句,又替她擦藥。


    雪羽看著他那副責怪的模樣,竟一瞬間有些恍惚,這個樣子像極了夫君和娘子上藥的情景。


    可這個想法一到雪羽的腦海裏就被擊碎,她是有狗的啊,她的季世還在等她!


    努力想著季世的模樣,雪羽才好容易壓下心中的想法。


    “明日來我符裏一趟。”


    “哦,啊?”


    辰奕忽然提出這個要求,措不及防的雪羽下意識的答應了才意識到自己答應了什麽。


    危險的眸子眯起,這個男人要對她做什麽?


    難不成是要對自己下手?


    想到這,雪羽覺得自己太危險了,又覺得眼前的男人心術不正。


    可轉念一想,大祭司的符在皇城外,那麽她不是有機會去找季世?


    想到這,她又猶豫了,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對於雪羽猶豫那麽久答應,辰奕似乎一點也不奇怪,猜測到了她在想什麽了一般。


    上好藥,雪羽陪伴在躺在床上仍舊昏迷的李氏身邊,擔憂的詢問旁邊的太醫。


    “我母妃真的能醒嗎?”


    “自然,雖然她受了很重的外傷,但幸虧不傷及五髒六腑,我開了個方子,你等晚上給她服下就是。”


    太醫見怪不怪,要是踹人一腳人就會死,那他天天被皇上踹,豈不是要成仙了?


    他一副雪羽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淡定的開藥,淡定的離去。


    夜裏,原本安靜的大殿外忽然吵鬧起來,原本隻是宮女,後來又嘈雜進太監的聲音,吵的雪羽怎麽都睡不著,無奈隻得推門去看。


    不看不知道,外頭已經嗚啦啦圍了一堆人,都在大殿另一側的牆邊。


    那矮矮的牆,被人擠得幾乎要倒下。


    一群太監宮女圍著草叢裏畏畏縮縮不敢露麵的兩個身影,在夜色的掩護下,也能看得清他們是光著身子的。


    那是一對正在偷情的侍衛宮女。


    宮女皮膚嫩白,在夜光下肌膚如玉,看的眾太監心尖癢癢,恨不得那在草叢裏的是自己。


    宮女要臉,用衣服把身體遮了大半,一直在哭哭啼啼,人群中竄出來一個嬤嬤,她上去就擰了把那宮女雪藕般的胳膊,忒了一口唾沫,“你個賤妮子,居然幹出這般不要臉的事!”


    “貴嬤嬤,這誰啊?”


    一個蚊蠅般的太監聲傳了出來,一個掌事太監打扮的人緩緩走了過來,在宮女驚恐的臉上掃了一眼,又看向那懦弱的侍衛,:“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


    “公公息怒,這宮女是我手下的一個擦地宮女,名叫雪清月,平常幹些洗恭桶的活,整得身上彌漫著一股屎味,誰知她這樣的還能勾搭到男人,真是小瞧了她!”


    貴嬤嬤話裏話外都在埋汰雪清月,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雪清月顫抖著雙肩,內心知道自己一定是完了,這種事被抓到就是死罪啊。


    她咬著雙唇,還不知怎麽辦,一旁的侍衛就先做了抉擇:“啟稟總管,這不關我的事啊,都是這個賤人,這個賤人她勾引我!”


    被指著的雪清月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夾雜著她絕望的心思,一起破碎成花。


    世界上怎麽會有些這種撒謊不臉紅的人,居然還被她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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