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那兩海海界有阻隔,不是神仙都過不去的,你怎麽可能過的去呢?”


    嘉木茶茶到現在都不知自己是使了什麽神通,居然穿過了海界,這是她這輩子都不敢奢望的事情。


    “平常人嘛,是過不去,可我不是平常人啊,我魔鬼魚一族向來和海界的鮫人族交好,他們會引領我們從海界最為薄弱的地方通過,至於你嘛,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南海吧,他們可不會讓你過。”


    看出了嘉木茶茶想要跟隨自己離開的心思,魔鬼魚事先聲明,他不帶,這虛弱的小丫頭萬一路上出了事,他可負不了責。


    聽人家這麽說了,嘉木茶茶隻好鬆開魔鬼魚的尾巴,看著他黑色的身體遊遠。


    就在嘉木茶茶迷茫時,忽然她腰間的鱗片發出光芒,光芒延伸出去,化為一條金線,婉延遠去。


    這線是,在給她引路?


    抱著這個想法,嘉木茶茶跟隨金線走著。


    她來到了一個四四方方的蓬蓽生輝的宮殿之外,八條玉龍鏤空雕刻盤旋在外柱之上,光線透過空縫照入宮內,隻隱約見得一顆威嚴肅穆的潤玉龍頭懸浮在宮中牆壁之上。


    這裏就是東海碧璽宮吧。


    嘉木茶茶低頭對龍鱗道謝。


    宮外無人,如一座荒廢的棄宮,十分沉靜。


    宮門很是輕盈,甚至推開的時候嘉木茶茶以為她隻是撫了撫水流。


    完全沒有堅硬的觸感,倒有一絲柔和。


    細看那碧綠的宮門,波紋狀浮動著,似是一顆巨大的褪了色的海帶。


    伸手一撕,掉下一塊,放在嘴裏咬兩口。


    還真是海帶。


    嘉木茶茶嘴角抽了抽,無法評價。


    走進宮內,隻聞得一股厚重的花香味,似是千百種鮮花捏碎磨成粉,做成香,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甚至夾雜著樹葉的清香氣息。


    很是奇怪,一個海底的宮殿,為何如此重的花香味?


    宮內小殿的陳設與南海大致相同,皆是珊瑚隔開,貝石做窗。


    隻是正對著膳食房的一處小殿,稍有不同。


    嘉木茶茶站在膳食房,就聞到那殿內陣陣的藥味。


    “咳……咳。”


    虛弱輕柔的男音從殿內傳來,咳嗽的並不猛烈,倒像是病了許久,已經沒了力氣,隻得捂嘴略作掙紮,震一震嗓中堵著的血塊,保持唿吸的順暢。


    聽音色十分清脆,細品能感覺出一分傲氣。


    單獨一個宮殿,想必身份不普通。


    聞這藥味,雖苦澀,卻又迴有甘甜,定是十分名貴的藥材。


    靠近小殿的珊瑚柵欄門,透過縫隙,嘉木茶茶瞧見裏頭踏上半臥著一個蒼白如玉的男子。


    他的肌膚幾乎與牆壁一色,隻是眼下帶著血絲,身上蓋著件素白紗袍,若不是頭發還是烏黑之色,定然以為那是一攤即將融化的雪。


    男子雙目緊閉,似乎在沉睡,可胸膛又不曾起伏。


    嘉木茶茶瞧得很是認真,就連那袍子上的繁複龍紋,都看的一清二楚,往上移,再往上……


    一雙似幽蘭的紫眸,巍巍的與嘉木茶茶的綠眸對上。


    他在害怕。


    一瞬間的對視,男子就如見了外人的閨中小姐般低下頭顱,蒼白雙頰漫上粉紅。


    搞不懂那男子為何會表現出那樣的神情,按理來說他該震怒才對,是她闖了他的地盤,怎的如今倒像她欺負了人一般。


    越想越不對勁,嘉木茶茶幹脆推開珊瑚,大步走進殿內,心情極其輕鬆,既然對方怕她,她必不能漏了怯,不然一會出不去了又該如何?


    一副主人的模樣站在男子麵前,嘉木茶茶略抬下巴,眼神挑了挑,道:“你一個男人,怎的還怕我一個女子?”


    “我……我……”


    男子艱難開口,哼出了兩個字,細長的手指揪著雪紗。


    見他開口困難,嘉木茶茶忽然氣餒,她這麽欺負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出於闖入者的心虛,嘉木茶茶扯了扯嘴角,幹脆一屁股坐在榻上,她剛一落坐,那男子就磨蹭著身體,往後縮退。


    “你是東海的什麽人?”


    身為外來客,卻在這裏質問本地人,嘉木茶茶心中別有一番新奇的風味。


    “我是太子。”


    四個字震得嘉木茶茶手忙腳亂的從榻上起身下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著響頭。


    “參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法力無邊!”


    頭還在地上貼著的嘉木茶茶此刻心中一萬個魔鬼魚遊過。


    誰也沒告訴她,這人竟是太子。


    病病弱弱的。


    太子塵樾被嘉木茶茶這番舉動,逗弄的扯了扯無色的唇角,心中多了幾分鬆動。


    “起來吧,我沒有刻意嚇你的意思。”


    塵樾柔聲道,病身微曲,伸手扶在嘉木茶茶的肩上,虛拽一下,沒使什麽力氣,也沒有力氣可使。


    嘉木茶茶感受到身上的手,遲疑的抬頭,眯眼打量著眼前的太子。


    他臉上倒是沒有生氣的模樣。


    “害,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小命不保了呢!”


    沒了威脅,嘉木茶茶開始放肆起來,歎氣一聲大咧咧的起身,拍了拍膝蓋,又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你為何成了這幅樣子?”


    打量著太子有氣無力的模樣,嘉木茶茶覺得連螃蟹阿粉恐怕都能打的過他。


    堂堂東海太子,變成了這樣,他心中該是十分難受吧。


    念及此,嘉木茶茶看向塵樾的目光,多了幾分憐憫。


    “不要這麽看我,我不需要同情。”


    塵樾忽然冷了臉,虛弱的語氣強硬起來,幽深的紫眸中是閃爍的淚光。


    他抵抗著這種目光,卻又無法逃脫。


    永生永世,他都要被這種眼神籠罩,這種眼神讓他覺得,他是個廢物,是個沒用的東西。


    他不喜歡。


    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嘉木茶茶忙收迴眼神,方才說的好好的話語,也合上了嘴,兩人陷入一片沉靜。


    “他們都去南海看熱鬧了,我喜靜,就留在了這裏。”


    過了許久,就在嘉木茶茶沉沉欲睡之時,少年嘶啞清脆的聲音傳來,讓她瞬間清醒。


    塵樾嗓音被堵塞一般,勉強的發出準確的字,他雙目走神,自言自語。


    “可我不喜歡一個人待著,他們是覺得我喜靜而把我留下,還是根本不想帶著我,我是個拖累吧。”


    “或許,他們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呢?”


    塵樾突如其來的悲傷情緒,惹的嘉木茶茶也失落起來,她不能任由他如此消極。


    人總有懷疑自己的時候,這時候要是能有個人開導,就不至於走進死胡同,鑽進去出不來。


    她也曾經覺得自己活的沒勁,父母都沒了,也沒有愛人,是久久跟她說,她是她珍惜的人,是她生命裏重要的人,是藻妖族的領導者,她要好好的生存,讓那些族人們安居樂業。


    那時候,久久是她的心靈慰藉,如今她也可以幫助眼前的太子。


    你幫我,我幫你,生活就會美好許多。


    “或許吧,”塵樾看出眼前女子的好意,也不想讓她再替他這個病弱之軀擔心,隻得露出牽強的笑容,表示自己沒事。


    “你為何會來碧璽宮?”


    塵樾換了個話題,整個人變得輕鬆起來。


    “我丟了。”


    簡單三個字,被嘉木茶茶說的苦哈哈的,她撇撇嘴,無奈道。


    “你想去哪裏,或許我可以幫你。”


    塵樾好心道,他沒有什麽能力,找找路還是可以的。


    “我想迴南海,可惜我穿不過那海界。”


    聞言,塵樾若有所思,指了指前頭的匣子,“那裏頭有個玉牌,是通行所用,不必受海界屏障的擠壓,你拿去吧。”


    嘉木茶茶順著塵樾的手指找去,果然發現一塊巴掌大的紫玉,上頭刻印著一條小龍,與塵樾雪紗上的龍一模一樣。


    “真的給我嘛,不需要我拿什麽東西來換?”


    握住玉牌,嘉木茶茶歪頭疑惑道,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讓人白占便宜。


    塵樾搖搖頭,忽然又想到了什麽似的,開口道“若是可以的話,煩勞經過海界的時候,幫我問一個人好。”


    “誰啊?”


    “海界鮫皇妃,水夢嬋。”


    帶著囑托,嘉木茶茶上路了。


    按照塵樾說的,經過三道海漩渦,和一條海峽穀,再走八百米,就是海界。


    東海隻有三分之一南海大,不然她真的要走到老。


    漩渦還算平和,今日不知怎的並不猛烈。


    經過漩渦之時,嘉木茶茶沒有注意到,身上的龍鱗又亮了一下。


    前頭就是海界,水與天相接,碧海一色,寬闊而深邃的漩渦垂直吸入,將兩海劃分為二。


    那深漩渦中,住著的就是獨特的鮫人族。


    鮫人乃是上古時期魚獸修煉不到,又經時運曆劫,變成妖不妖,龍不龍的半神。


    因習性不同,鮫人需要海麵上的空氣,因此被派命守護海界,四海四界,每每相隔,都有一族鮫人。


    通過海界隻有兩種方法,要麽成為神邸,暢通無阻,要麽權勢足夠,拿到通行令,因此這海界隔得不是海,是身份與權勢。


    像嘉木茶茶這種隨處可見的小妖,按正常來說,終其一生恐怕都過不了這海界,也無法抵達別的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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