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的看著她,不明白她的話是什麽意思。


    或者說,她們母女三人的話,我根本一句也聽不懂。


    沈四季問道,“她不會又看見我和老媽吵架吧?”


    沈盛夏茫然的搖了搖頭,“她也不說話,不知道到底啥情況。”


    “還能有啥情況!”沈四季半是嫌棄半是嘲諷的說道,“不是我和媽吵架,就是你和爸吵架,她也沒什麽新花樣了。”


    我的瞳孔微縮,隻覺得沈四季的話就像在我的腦子裏扔了一顆炸彈。


    轟隆隆,轟隆隆。


    爆炸聲一陣又一陣。


    我連忙四處尋找我的手機,可卻把枕頭被褥都掀亂了也沒找到。


    沈盛夏連忙攔住我,直到我滿眼恐懼的抓住她的手問,“手機呢?我的手機呢?”


    “這會兒想起來手機了。”沈盛夏歎了口氣,起身從書桌上拿了我的手機遞過來。


    我著急忙慌的想開屏,卻發現怎麽都打不開,隻能焦急萬分的用手不停的拍打著手機屏幕。


    “沒電啦!哎呀,你別急,我給你充電就好了!”沈盛夏迅速的奪過手機,起身給我手機插上了充電線。


    看著她耐心充電的背影,我終於醒悟過來,不敢置信的開口問道,“我怎麽了......”


    她卻迴頭一臉疑惑的看著我,“你,你記不起來了?”


    又扭頭和同樣震驚的沈四季對上眼,這才恍惚的喃喃道,“也對,不記得也正常。不過醫生說了,以後隻要按時吃藥,還是可以控製的。”


    我也喃喃問道,“醫生怎麽說......”


    “精神分裂,所以會出現一些幻覺幻聽。不過你也別太焦慮了,按時吃藥就好了。”


    沈盛夏憂愁的看著我。


    那雙漆黑的眸子像一麵鏡子,將我毫無保留赤裸裸的映照在裏麵,仿佛被她的眼睛給禁錮了一般。


    “什麽時候的事?”


    “你迴家那天。我收到你說到家的短信,但是你一直沒上樓,我就想著下樓等等看,結果發現你一個人在樓道裏自言自語,還手舞足蹈的......”


    啊,原來從那時候就開始了。


    沈盛夏耐著性子給我講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說我處處透著詭異,像是中邪了一樣。


    又說媽媽生病了,又說媽媽和沈四季吵架,又說媽媽和爸爸鬧矛盾了,諸如此類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在沈盛夏的堅持下,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壓著送到了醫院,醫生診斷有抑鬱症和精神分裂,建議是盡快藥物幹預。


    那天以後迴來,我就每天都噙著笑發呆,要麽自顧自在屋裏裏踱步,漫無目的的穿梭在幾個房間裏。也不知道在看什麽,反正陰森又恐怖,連沈四季都嚇得不敢靠近我了。


    見我精神是徹底恢複了,沈盛夏也終於鬆了口氣,“快天亮了,你能睡就睡會兒,不能的話,我陪你聊聊天也成。”


    她坐到我的木板床上,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她纖細的手指不偏不倚的按在了我手腕的傷疤上,那是我讀書時割腕自殺留下的疤。即便傷口愈合了數年,疤痕卻仍舊觸目驚心。


    癢癢的,仿佛在提醒著我什麽。


    手機這時候也開機了,那一抹白色的光瞬間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沈盛夏將手機重新遞給我,順便把充電器也拔了過來,插在了我木板床旁邊的插排上。


    我打開手機,發現阿傑和阿嫵都給我發了99+的信息,還給我打了幾十個未接來電。


    我連忙迴複,失聯三天,我都不敢想她們倆得有多擔心。


    沒想到消息剛發過去,兩人也立馬迴複了我。


    我安撫了阿嫵,又答應阿傑明天見麵,這才鬆了口氣。


    沈盛夏沒有窺屏,還以為是工作消息,滿臉擔憂的問道,“你這樣還能迴去工作嗎?要不......辭職迴老家吧,在家裏起碼還有我看著你。”


    “迴來做什麽?這邊的工作就那點工資,交了家用還能剩多少?”


    我淡漠的反問她,帶著一抹嘲諷和不屑。


    她一時有些語塞,隨即垂下了眼眸。


    很快天就亮了,早餐時,媽媽也說了和沈盛夏一樣的話。


    不過我還是原話反駁,我一點也不想迴來。


    媽媽卻沒好氣的懟了迴來,“你在外麵租房子不要錢?吃飯不要錢?老家雖然是工資低點,但也不用你交房租呀,能省下來不少錢呢。再說了,你這副樣子,哪個大老板敢要你?”


    我咬唇倔強的看著她。


    我不明白我一直很正常,為什麽一迴家就精神出問題。


    到底是我有問題,還是這個家有問題?


    為什麽總是要把所有的問題都丟到我的身上,明明我在外麵那麽正常,甚至我已經大半年沒有吃藥了,可我連一次失眠都沒有!


    “行了,你省省吧。”媽媽不耐煩的瞪著我,“一會兒你舅舅會過來,你不是和你舅舅一家親熱的很,待會你聽聽你舅舅什麽意思吧。”


    晚飯過後沒多久,舅舅和舅媽果然登門。


    一見我坐在客廳沙發上,兩人一換鞋就直奔我這兒來。


    一番寒暄後,兩人總算確定我現在精神狀態正常,立馬就急不可耐的勸說起來。


    “深秋啊,舅舅的意思是覺得你媽說的沒錯。你這個狀態一個人在外地,家裏人怎麽能放心?萬一出點什麽事,也沒個家人在身邊的......”


    “舅媽也是這個意思,在老家大家看顧得了,你要是去了外地我們就顧不上了。”


    媽媽已經自顧自在陽台晾衣服,沈盛夏和沈四季也隻是打了個招唿就迴房了。


    我鼓足了勇氣靠近舅舅,低聲說道,“我不想待在老家,我討厭這裏。”


    舅舅和舅媽麵麵相覷,都是一臉的為難和震驚。


    “你怎麽會討厭這裏呢......”


    “外麵的世界再好,你始終是咱們這出去的人。舅舅知道你們年輕人,見識了外頭的花花世界,就嫌棄咱們小城市裏不夠好。可是咱們這安穩呀,也沒什麽壓力......”


    舅媽連連附和,“是呀深秋,大城市裏闖蕩你壓力會很大的呀!”


    可很大是有多大呢?


    能比在這個令我恐懼難熬的家裏還要大嗎?


    不,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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