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了自己一拳後,蘇桃伸手抹去鼻子溢出的鮮紅,冷靜了些許。


    她強迫自己先不去看池小橙,以免再度接受不了而失去情緒失控。


    先是打給了東方陽,然後蘇桃又給司辰打了電話,最後也沒忘記,120的電話就是120。


    三方反應不一。


    東方陽聽說池小橙生命垂危後,狠狠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隻說了兩個字,“等我。”


    司辰似乎早有準備,“嗯”了一聲立刻就表示會派醫護人員過來。


    最後是120,迅速來了一位主任後連忙詢問池小橙的情況,確認狀況後又迅速教蘇桃去幫池小橙止血,並且說了許多的注意事項。


    並且持續安撫蘇桃的情緒。


    直至用急救箱為池小橙進行簡單的止血後,蘇桃才無力地倒在浴缸前。


    看著池小橙被冰冷的水浸泡,她甚至都不敢挪動她的身體,生怕出任何的意外。


    她的一隻手還放在了水裏,感受冰水刺骨的疼痛,好像這樣能夠給池小橙提供一點點溫度。


    無盡的愧疚、懊悔、疼痛湧上心頭。


    眼眶通紅,淚水似乎也要流幹。


    蘇桃有很多話想跟池小橙說,可喉嚨哽咽,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此時浴缸中的少女,已經完全聽不到她說的話了。


    唯一讓蘇桃慶幸的是。


    池小橙還活著。


    她沒有真正地離開自己。


    幾乎每隔一分鍾,蘇桃都會將手探在池小橙的鼻尖前,確認池小橙那微弱的唿吸是否還在。


    她感覺時間是那樣的漫長。


    “呐小橙,你的喜歡,讓我感到害怕啊。”


    半個月以來的乖巧,原來是對她進一步的喜歡,是病嬌沉寂後的反彈,她從未展現的乖巧如火藥桶。


    點燃她的不是葉良,也不是喜歡自己的某個外人。


    竟然是她自己本人!


    “小橙,你醒一醒好嗎,我…我不會再說那樣的話了,就算你說當情侶,我也不會再那樣拒絕了,我會聽你的話的,你一定要堅持下去,一定要醒來好嗎?”


    什麽親人的消息,渴望得到的父愛。


    如今真正的親人,正要一點一點地離她而走啊!


    蘇桃又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已經過去十分鍾了,馬路邊漸漸能夠聽到救護車響起的聲音。


    終於…終於是快過來了。


    蘇桃蒼白的臉蛋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笑容,“小橙,再等等,一定會沒事的哦,救護車來了,醫生也要來了,你不要擔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你上次在醫院說過的對吧,想一覺醒來就看到我對不對?”


    “你是那樣喜歡我對不對,這次你醒來也會看到我的,也會聽到我對你說‘我喜歡你’,所以為了這一點,為了和我成為情侶,要堅持下去知道嗎?”


    即便…即便情侶是她的一廂情願,是她病態扭曲的愛,蘇桃也不敢再說出拒絕的話了。


    假裝喜歡她也好。


    假裝和她成為情侶去安撫她也無所謂。


    甚至未來如果要結婚的話,隻要她能不再這樣極端,隻要不再成為病嬌。


    假裝一輩子,也是可以的。


    像半個月這樣一直陪著她,在各方麵都更關心她,她就一會一直乖乖的,不會成為病嬌的對吧?


    是啊,既然害怕她這樣病態沉重的愛,那就去接受正常的她就好了。


    然後,即便這樣一直會被她綁在身邊,那也無所謂了,重要的是她沒事就好。


    所以,一定要堅持住,好嗎?


    絕望之中,依舊有著那一絲微光。


    救護車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已經停在了小區外。


    蘇桃神色放鬆了許多,再度伸手放在池小橙的鼻尖前。


    1秒…


    2秒…


    5秒…


    蘇桃瞳孔收縮,指尖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喂…假的吧?”


    蘇桃的話語同樣顫抖不已,聲音中已經漸漸多了一抹害怕與絕望。


    她繼續等待著。


    10秒過去了,依舊沒感覺到先前那微弱的唿吸。


    蘇桃肩膀輕輕顫抖,頹廢地坐到地板鮮紅的水漬上。


    抬頭望著忽明忽暗的電燈,崩潰地笑了出聲,“嗬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天爺,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醫生,醫生都要來了啊!”


    蘇桃拳頭重重錘在了地板上,不知是哭還是笑,聲音已經漸漸要崩潰,“為什麽…為什麽要在這最後的時候……帶走她……。”


    先是給了她希望,又帶給她絕望。


    不,或許本身就沒有什麽希望。


    自從進門開始,感受到的隻有絕望。


    哭聲漸漸小了起來。


    連續不斷地起起落落,還有內心無限的懊悔與愧疚,讓她已經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整個人伏倒在地,臉頰也染上了地板的紅色,一滴滴落下的不知是眼淚,還是血淚。


    “叮咚~叮咚~”


    像是老天爺開的玩笑,門鈴響了。


    按得很是急促,持續不斷。


    但……還有意義嗎?


    蘇桃如行屍走肉,無神地站了起來,整個人已經因為浴缸裏的水溢出而染得通紅,一步又一步沉重地往外走去。


    門鈴的聲音就像是死神在敲門。


    大喊著讓她快點開門。


    你心愛的小橙,已經因為你的拒絕和背叛悲傷欲絕。


    而她死神,就是來帶走這個可憐的小家夥。


    蘇桃走到玄關,艱難地開了門。


    外麵照射進來的光亮刺痛她的眼睛。


    即便司辰早有準備,但來得最快的還是東方陽。


    他的身後,跟了許多醫生與護士,抬著許多設備,顯然已經做好了現場急救的最壞打算。


    啊~來的不是死神,是白衣天使。


    更諷刺了,不是嗎?


    蘇桃錯開了位置,又指了一下角落的一個方向,“在浴室裏。”


    東方陽見蘇桃眼神空洞,一副失了魂的樣子,唿吸一窒。


    強忍那不好的預感,東方陽詢問道,“池小橙到底怎麽樣了?”


    蘇桃一隻手抓住了東方陽的袖子,在他那紅色風衣上留了一個顏色更深的手印。


    聲線顫抖而絕望,“東方陽…小橙,小橙她…已經沒有唿吸了。”


    東方陽沉默,白衣天使們正一個個進入浴室。


    似乎是帶著最後的掙紮,東方陽低聲詢問道,“確認過了嗎?”


    但看蘇桃這般的表情,肯定是確認過了吧。


    出於照顧少女已經崩潰的情緒,東方陽還是開口安慰道,“我的醫生們還沒說話呢,還有希望,稍微休息一下,池小橙也不希望你就此放棄她。”


    他不由分說地將蘇桃給拉到了沙發邊。


    淩亂的桌子上,擺在白紙旁水果刀的刀鞘格外刺眼。


    但更違和的,是這一張幹淨的白紙。


    東方陽將白紙翻麵,看到了上麵兩個秀麗的大字。


    ——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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