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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那郎中聽完,卻連連擺手,“您家二爺今早已經叫了好幾個人去瞧了,我再去也是一樣,那二太太,約莫著是害了癔症了。”


    “你是說瘋了?”林三夫人詫異起來。


    白墮也是不解:“怎麽會呢?二娘她不是那樣膽小的人,總不至於……”


    雖然不知道錦蘇使了什麽把戲,但她總不至於嚇了一嚇,便徹底瘋了才對。


    郎中見兩人不信,就搖頭:“這事不好說,癔症本就沒個十成準,您說我剛給您瞧完喜事,再去那院,總歸不好,再說就算去了,也瞧不出什麽來。”


    對方既然推辭,白墮也不好再多勸,郎中又囑咐了些有喜當注意的事,便恭敬地去了。


    他出去的時候門沒關嚴,已然發綠的翠意被風卷著,一起吹進門裏,蓬蓬生機一片。


    白墮看了看屋裏的兩個人,再次蹲下去,握住了錦蘇的手。


    他看著她,想著她肚子裏的孩子,突然便覺得日子生出一種摸不著的盼頭來。一日疊著一日,一片生機蓬蓬。


    轉年打了春,剛過三月,人站在外麵哈上一口,還能看見著隱隱的白氣。


    白墮氣唿唿的從外麵迴來,進了門,見了錦蘇,便嘟囔:“看來不打到泰永德的門上去了是不行了!”


    錦蘇的月份已經大了,手和腳都浮腫起來,人看起來圓潤了不少。雖然身子不太舒服,但見他這樣仍舊笑了,“溫掌櫃又怎麽得罪你了?”


    “之前年下,清水源讓利,轉頭他泰永德就開贈酒。”白墮自己斟了茶,喝了兩口,再到錦蘇身邊坐下,“如今我剛想找個說書先生說說咱家禦泉貢,他轉頭就聯係了雪初之要弄出新戲……”


    白墮一副恨得牙癢癢的表情,錦蘇卻掩嘴笑得更開了,“劍沽的價高,按說你們倆不應該對上才是,這幾個月溫掌櫃步步緊逼,你可想明白是怎麽迴事了?”


    白墮這會兒賭著氣,懶得說話。


    錦蘇:“我雖然許久沒管賬了,但前兒個聽陸先生說,最近咱家酒賣得好,超出去年前至少四成。”


    白墮身子沒動,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往自己夫人的方向瞟了一下。


    “當然不隻咱們,泰永德賣得也好,但卻有一樁比這還有意思的事,你知道是什麽嗎?”錦蘇故意呆他胃口,白墮果然轉過身來,“什麽?”


    “我讓陸先生著意去查了查,”林家三奶奶學著他素來的樣子,落指在桌麵上敲了敲,“最近這些日子,喜拾花的生意平平,金鱗固更是不知道被甩到什麽地方去了,最難的當數兩相酬,他家一直是四九城的老大,今年生意一落千丈,連往日的三成都沒賣出去,除去酒坊夥計的工錢,多半是要賠本了。”


    白墮之前從未往這上麵想過,是故聽完眼睛登時亮了,四九城再大,喝酒的人也就那麽多,他和溫慎比著往前走,兩邊沒分出高下,不經意間卻壓過了別人。


    “你說,四哥可曾想到這一層了?”他問。


    錦蘇搖頭,“不好說,溫掌櫃多半是想著,咱們兩家的酒不衝突,他按著你的路子走能少費些工夫,另外這裏麵總有些逗著你玩的意思。”


    白墮聽完當即翻了個白眼。


    門外有丫頭敲門,“三奶奶,飯菜備好了。”


    白墮應了一聲,外麵的人便依次進來,把飯菜擺好,正中放著一條魚,湯色純白,看得出是下了功夫去燉的。


    錦蘇懷著身孕,不必去三房伺候吃喝,倒是林三夫人時常轉她這邊來。


    這邊飯菜剛擺利索,那頭她人就過來了,一進門便樂了,“我還以為你沒迴來呢。”她瞧了一眼自己的兒子,“自己媳婦都八個多月了,沒事少往外跑吧。”


    白墮還沒來得及應是,錦蘇便說:“娘,我呆在家裏,總不會有什麽的。您快坐。”


    “就知道慣著他。”


    白墮起身,林三夫人便在主位坐下,又接著方才的話,“你媳婦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如此仔細將養著,卻還是腫成這樣,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


    白墮皺起眉來,他盯著錦蘇的手瞧,突然就自責起來。


    之前為了這事,他請不少郎中,甚至還拖了溫慎的關係,請了兩個洋大夫過來,可誰也沒瞧明白是怎麽迴事。


    隻是所有人都疑心她坐胎的時候吃錯了什麽藥,但一家子人圍在一起,也沒想明白她到底是吃錯了什麽。


    好在錦蘇也未太過難熬,別人看著嚇人,她自己卻從不抱怨,這事慢慢也就擱下了。


    白墮沉默不語,錦蘇知道他不忍,便替林三夫人拿了碗筷,“娘,先吃飯吧,我也問了,說是有孕都會腫上些的,生完便無礙了。”


    林三夫人這才讓白墮坐,隨即夾了一塊魚肉到錦蘇碗裏,“你多吃些,吃些魚蝦,孩子生出來聰明。”


    錦蘇嘴上應著,低頭時卻不自覺地蹙眉起來。手裏的筷子也猶豫著,半天沒往裏放,而是轉手另夾了些別的。


    林三夫人注意到了,便勸:“我知道你也是吃夠了,但是這會兒,可不是為了你自己,多想肚子裏的孩子,也就過去了。”


    錦蘇不再遲疑,夾起來便要往嘴裏送,白墮一把攔下她,轉眸去看林三夫人,“娘,她本來就怕腥,還是別吃了。”說著便把錦蘇碗裏的魚肉夾了出來。


    林三夫人:“你一迴來就多事,到時候生個傻子,我看你怎麽辦。”


    “娘,她不喜歡吃。”白墮本就心疼,這會兒也顧不上語氣了,不樂意起來,“就算生個傻子出來,我也會把他寵上天的。”


    林三夫人一聽,登時撂了臉色,“我還不是為了你們好,行,不領情我不管便是了。”


    她賭氣要走,錦蘇遞了個眼色過去,白墮也覺得自己的話說得重了,幾步過去攔下林三夫人,“娘,有孕本來就很辛苦了,真沒有必要再讓錦蘇為孩子作難,想吃什麽吃什麽,想做什麽做什麽,萬事有我呢。”


    林三夫人不說話,白墮便又賠笑,“再說了,娘,您也不能隻管孫兒不管我呀,那魚我都饞了好久了,錦蘇肚子裏的小家夥不愛吃,我愛吃了。”


    “沒個正經。”林三夫人被他逗笑了,三人這才重新坐下吃飯。


    一頓飯沒吃完,就聽外麵傳一陣瘋笑,夾雜在風裏,斷斷續續的,越聽越是滲人,但席間的三人倒像是習慣了一般。


    不多時,笑聲止了,林三夫人慢慢放下筷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她抬頭向門外的方向看了看,雖然什麽也瞧不見,卻仍舊沒有將視線收迴來,“要了半輩子的尖兒的人,誰成想落了個這樣的結局。”


    白墮撂下手裏的筷子,“我一直就覺得二娘瘋得挺奇怪的……”他還沒琢磨明月,錦蘇便輕飄飄地說:“天理昭昭,報應不爽,許是爹在泉下怕你作難,才出手收拾了她。”


    這些日子,白墮間或提起這事,錦蘇多半是這種態度。說是因為她使了手段嚇壞了林二娘而自責吧,總也不像。


    約莫著有孕會影響人的脾氣,白墮便不再這事上糾纏,這頭飯吃得了,見天色還早,便往泰永德去。


    打胡同裏出來,一路不少人熟絡地打了招唿,白墮一一點頭應著,快到泰永德門前的時候,後頭追上一人來,是長街上的孫掌櫃,這兩年沒少在清水源拿酒。


    “三爺,您這是往哪去啊?”


    白墮慢了腳,等他跟上來,才拱手,“我奔個朋友那去坐坐,孫掌櫃怎麽還打這路過呢?”


    孫掌櫃嘿嘿一笑,“您怕是不知道呢吧?兩相酬請客,這不,也叫上咱爺們了。”


    “嗬,”白墮奇道:“這不年不節的,唱得哪出啊?”


    孫掌櫃:“被您逼的唄。要說這兩相酬的酒啊,它好是好,但是咱們其實得不到多少利去,人家的門庭一直高,要不是眼下坐不住了,還未必看得上我們呢。”


    他話裏話外酸得很,眼神裏帶出些許得意來。白墮樂了,“您也把自己看得太低了,不管多大的酒坊,不都還得指著您各位活著呢麽。”


    孫掌櫃很是受用,兩人一起走了一段,他感歎似的,說:“不是我同著您的麵誇您,但實話說您是厲害啊,這才多久就在四九城搶了這麽大的份額,把老一輩逼得放下身段,不容易啊。”


    “哪兒的話。”白墮搖搖頭,不想往下接。


    孫掌櫃像是沒看出來一樣,又低聲起來:“但是您聽我一句勸,兩相酬的年掌櫃可是位人物,您自己小心點吧。”


    泰永德的門坦蕩地開著,門上的匾額高懸。


    白墮在門口住了腳,“都做著自家賣買,我們身子正,別人也歪不到哪裏去。”他說著往邊上打了個請的手勢,“您快請吧,晚了不好。”


    孫掌櫃應了一聲,便笑著走了。


    白墮的眼神隻在他背上搭了一秒,接著一撩長褂,大步流星地進了泰永德。


    “溫慎!”他進門嚷嚷,一副打上門來的德行。


    被喊的人穩坐在小幾旁,待他走近了,才慢悠悠放下賬冊,笑著數落他:“連四哥都不叫了?”


    白墮:“我是來興師問罪的,還叫什麽四哥!”


    “興師問罪就不認四哥了?”溫慎挑了眉,“可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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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瘋了?”林三夫人詫異起來。


    白墮也是不解:“怎麽會呢?二娘她不是那樣膽小的人,總不至於……”


    雖然不知道錦蘇使了什麽把戲,但她總不至於嚇了一嚇,便徹底瘋了才對。


    郎中見兩人不信,就搖頭:“這事不好說,癔症本就沒個十成準,您說我剛給您瞧完喜事,再去那院,總歸不好,再說就算去了,也瞧不出什麽來。”


    對方既然推辭,白墮也不好再多勸,郎中又囑咐了些有喜當注意的事,便恭敬地去了。


    他出去的時候門沒關嚴,已然發綠的翠意被風卷著,一起吹進門裏,蓬蓬生機一片。


    白墮看了看屋裏的兩個人,再次蹲下去,握住了錦蘇的手。


    他看著她,想著她肚子裏的孩子,突然便覺得日子生出一種摸不著的盼頭來。一日疊著一日,一片生機蓬蓬。


    轉年打了春,剛過三月,人站在外麵哈上一口,還能看見著隱隱的白氣。


    白墮氣唿唿的從外麵迴來,進了門,見了錦蘇,便嘟囔:“看來不打到泰永德的門上去了是不行了!”


    錦蘇的月份已經大了,手和腳都浮腫起來,人看起來圓潤了不少。雖然身子不太舒服,但見他這樣仍舊笑了,“溫掌櫃又怎麽得罪你了?”


    “之前年下,清水源讓利,轉頭他泰永德就開贈酒。”白墮自己斟了茶,喝了兩口,再到錦蘇身邊坐下,“如今我剛想找個說書先生說說咱家禦泉貢,他轉頭就聯係了雪初之要弄出新戲……”


    白墮一副恨得牙癢癢的表情,錦蘇卻掩嘴笑得更開了,“劍沽的價高,按說你們倆不應該對上才是,這幾個月溫掌櫃步步緊逼,你可想明白是怎麽迴事了?”


    白墮這會兒賭著氣,懶得說話。


    錦蘇:“我雖然許久沒管賬了,但前兒個聽陸先生說,最近咱家酒賣得好,超出去年前至少四成。”


    白墮身子沒動,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往自己夫人的方向瞟了一下。


    “當然不隻咱們,泰永德賣得也好,但卻有一樁比這還有意思的事,你知道是什麽嗎?”錦蘇故意呆他胃口,白墮果然轉過身來,“什麽?”


    “我讓陸先生著意去查了查,”林家三奶奶學著他素來的樣子,落指在桌麵上敲了敲,“最近這些日子,喜拾花的生意平平,金鱗固更是不知道被甩到什麽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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