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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夢。」白墮滿不在乎,但又覺得付紹桐總不會拍著腦門辦事,客隨主便,最後也就安心地住下了。


    之前忙慣了,人一閑下來,竟難受得連手腳都控製不住。以至於白墮拎了把鐵鍬去後院開挖,累得滿頭大汗之後,終於心滿意足了。


    守門的看著狼藉的福祿考,心疼不已,長籲短歎:「少爺,這些花可長了好久了。」


    「俞伯,不是你讓我來後院的嗎?」打了幾日交道之後,白墮終於知道了人家的稱唿。


    他邊說挖,幹得起勁,俞伯也拿他沒有辦法,隻得半真半假的抱怨:「誰能成想少爺你這個年歲的人,竟是一絲惜美之心全無啊。」


    白墮揚起鐵鍬,又連根挖起了一大串。


    俞伯的皮肉都跟著緊了緊,忙想了其他的法子:「我聽說溫家那小姐四處找您呢,要不您還是迴去得了。」


    白墮的眸色細不可察地頓了頓,接著便把鍬***土裏,「趕我走?」他喘勻了氣,故意逗人玩兒:「你去和我叔說,我得讓他知道知道,什麽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老爺哪有空理您呐。」俞伯跟著他笑,話沒說完,鈴鐺捧著個包袱顛顛地跑了過來。


    白墮接過拆開,裏麵是一隻酒壇,紮壇的油紙上麵封了黃泥,細密又嚴實。


    他矮身蹲下,把壇子穩穩地放進挖好的坑裏,才問:「我叔不會是土匪做膩了,打算換個門庭吧?」


    俞伯也蹲下來,幫他培土,「您別說,倒是真有兩方等著老爺去投奔,可惜啊,老爺都沒瞧上。」


    「那他能瞧得上什麽樣的啊?」白墮手下不停,抽空瞟了俞伯一眼。


    對麵的人高深莫測地笑了,「咱們這些弟兄,可是土匪出身,對平頭老百姓自然沒什麽興趣。肉啊,就得挑大塊的下手。」


    「你家老爺就是黔陽最大的肥肉。」白墮蓋好最一捧土,起身拿兩隻手互相拍了拍,「這壇酒給他留下吧,什麽時候被人啃沒了,還能拿出來典當。」


    他說完,拉著鈴鐺拐進遊廊,觀花望景去了。


    遊手好閑了大半個月之後,天氣終於漸漸暖和起來,白墮站在池塘前逗著兩隻鴨子,於問容和俞伯急匆匆往裏奔,路過他時,帶起了一陣不太吉利的風。


    白墮扔了手裏的草棍,跟過去看個究竟。到門口時,正好聽到俞伯說:「消息都見了報了。」


    於問容把手裏的報紙遞到付紹桐眼前,「誰能想到他們膽子這麽大,還真叫人把姓宋的給殺了。」


    白墮也沒什麽避諱,邁步進去,站到付紹桐身後端量起來。透著墨香的報紙上赫然印著:「宋教仁上海火車站遭遇暗殺,暗殺背後,真相撲朔迷離」。


    接下來是碩大的照片和密密麻麻的小字。他還沒來得及細看,付紹桐就卷起了報紙,「利字當頭,有什麽敢不敢的,縣知令這會兒著急走呢吧?」


    縣知令是大清亡了之後,政府派過來的官,一邊忌憚著付紹桐這位地頭蛇,一邊又拉攏迎合著他。


    俞伯點頭:「可不,又托人送了東西來,說是要走水路。」


    付紹桐:「掌權的咬得越瘋,越是咱們的好時候。」他說著,給俞伯遞了個眼色,「備上好禮,送走吧。」


    俞伯了然,點頭退了出去。


    於問容站在一邊,憂心忡忡:「外麵亂成那樣了,咱們還能穩住嗎?」


    付紹桐沒答她,而是繞到桌子後麵,問白墮:「你覺得呢?」


    「大人物捅破的天,自然就會有大人物們去修,世道再亂,老百姓也得過日子啊。」白墮過去,從他手裏拿出報紙,邊看邊說:「我是穩得住,可是叔您就不一定了。」


    「我也


    穩得住。」付紹桐說得篤定,「再說這事離得遠,他們一時半會兒鬧不到這來。可惜啊,偏偏有人不死心,非得往那是非地裏擠。」


    白墮沒聽懂,他揚了揚眉,等著下文。


    付紹桐繼續:「最近挺多人一窩蜂地往北平和上海跑,其中就有你早先的東家。」


    白墮的眼神暗了暗,他自己貓在付宅歲月不知年,外麵的天地依然轟轟隆的,所有人都在往前走。


    「其實北邊啊,真是不個錯的地方。」付紹桐方才說那些,都隻是為了接下來的話:「你也應該迴去。」


    「嗯?」白墮詫異了一下,旋即搖頭:「我不迴去。」


    雕花的木椅被拽開一點,付紹桐從容地坐下,語重心長:「北平不比上海,局勢還算穩妥,而且你的事我也琢磨了,有些坎不跨過去,你就站不起來。」


    「誰說的?」白墮不服,「昨兒個李老板還來找我了呢,我就算說不上有頭有臉,也比早前當花子,趴在地上要飯強了吧。」


    「出息,」付紹桐瞪了他一眼,「不趴著就完了?站直了就行了?你得能走下去,還得能越走越高。不然你想做的事,和你心裏藏著的誌氣,還他娘的不如茅房的紙有用呢。」


    白墮還想辯解,付紹桐當即又瞪了他一眼,訓:「你這個年紀,正是最皮實的時候,有我給你兜底呢,你怕什麽?你之前的事情,我早就派人打聽得明明白白了,不是你欠人家,是他們欠你,你就大張旗鼓地迴去,把那些東西都給我要迴來!」


    白墮被他訓得一怔一怔的,半天才問:「叔,誰招惹您了?」


    付紹桐剛剛頂上來的心氣被他一句話給噎住了,遲疑片刻,最終放棄般地歎了氣,沒有說話。


    白墮見狀,特意繞到他對麵,落肘撐在桌子上,盯住他的眼睛,「您是不是有什麽事沒告訴我啊?」


    付紹桐抬眼瞧瞧於問容,再瞧瞧他,深潭一般的眼睛少見的蒙著一層遲疑。這種遲疑裏帶著些許無法言說的為難,白墮突然憶起,自己早前在父親的眼睛裏,他經常能看到這樣的神色。


    他們兩個都揣著自己的心思,不說話,最後還是於問容忍不住樂了:「付爺八成是越聽外麵的消息,越覺得黔陽水淺了。」


    付紹桐聽了,便沒再多說,隻是讓白墮自己好好想想。


    白墮也當真把他的話往心裏去了,溜達出來往後院逛的時候,卻越琢磨越覺得不對。這世道下所有人都說想圖個安穩,可偏偏所有人又都拚了命地去爭去搶,何苦呢?


    他伸了個懶腰,找鈴鐺一起,拿著個泥抹子鼓搗自己的小酒窖去了。


    轉天,小酒窖終於有了幾分模樣,不巧卻又下起了雨。白墮坐在門檻上打著哆嗦,感歎:「我得釀烈酒,必須夠辣夠味才行。」


    鈴鐺盯著雨看,「您出門淋一會兒去,等發了燒,想釀什麽釀什麽。」


    白墮不輕不重地在她臉上悄了一下,「每次出來的酒不好,不是糧食的問題,就是水的問題,跟我釀酒的功夫可沒什麽關係。我之前在四九城的時候,那麽多東西換著用,釀出來基本也就這是個德性。」


    「合著您之前就試過啊?」鈴鐺終於舍得正眼看他了,「難怪最後被人掃地出門,原來整天盡幹這麽不著調的事。」


    白墮懶得理她。


    但顯然鈴鐺並沒打算就此作罷:「您之前在泰永德釀的那些我又不是沒嚐過,到頭來弄了半天,在四九城釀的也是那個味兒,也就陳掌櫃那老八蛋愛溜須拍馬,願意拿走。」


    「你一個姑娘家家的,說話能不能有些遮攔?你……」白墮還沒訓完,瞧見遠處的俞伯打傘過來,他立刻像貓見了老鼠一樣,跳進雨裏去攔人。


    「哎呦,」俞伯被他嚇得一個激靈,「少爺您這是幹嘛啊?」


    「傘,傘給我。」白墮要著了東西,三二地插在了那口小酒窖頂上,才又折迴來,問:「來找我?」


    俞伯點頭:「傳老爺吩咐,最近天氣不好,讓您少走動。」


    他不提還好,一提白墮立馬就不幹了:「自從他把我綁來,我連大門都沒出過,還怎麽少走動啊?」


    雨勢漸小,俞伯擦了擦鬢邊的水珠,「主要是天氣太不好了。」


    白墮看著他的表情,猛然意識到,這是一句土匪間黑話。


    天氣不好,不是說陰天下雨,而是說家裏出了大事。


    他心下一沉,邁走就往付紹桐的院子裏走,「我叔怎麽了?家裏出什麽事了?」他見俞伯跟上來,就問。


    「老爺倒是沒怎麽,家裏也確實是有些事情,但那都不是最主要的,」俞伯抬手攔下他,「眼下要緊的是泰永德的人,找上門來了。」.


    什麽?


    他離開泰永德,不是沒想過會有人來找自己迴去,隻是他走得堅決,加上這段時間又過得安逸,所以才有些把這事忘了。


    俞伯突然說了,他的心便又被調起來一點,「溫紓嗎?」


    俞伯搖頭,白墮便又問:「……不會是溫慎吧?」


    「是他們家爺,溫惕。」俞伯索性不等他猜了,「他們家攤上了些大事,是來求你幫忙的。」


    白墮聽完,二話不說,扭頭就迴了屋。


    俞伯被他的這個轉變弄得一臉詫異,樂嗬嗬地跟迴了屋,「怎麽著,少爺沒打算出手相助啊?」


    白墮:「就他那一天到晚捅婁子的德性,等著他四哥去給他善後吧,我可沒那閑工夫。」


    「行,」俞伯一拍巴掌,「您咬準了您這句話就行。」說完很是高興地走了。


    他一離開,天上的雲彩很快便散了,白墮剛想去看看被雨水淋濕的窖頂,就聽外麵傳來幾聲慘叫,這個聲音他認識,是溫惕。


    白墮本打算當沒聽見,溫惕卻在院外喊了起來:「你就算不管我母親,也得管管我姐啊!」


    還算他有點心眼兒,知道把溫紓拿出來說事。既然人家都這麽問了,白墮不露個臉也說不過去,他慢悠悠地出門,尋聲去找,很快就看到幾個穿著黑色短打的人,正對著溫惕拳打腳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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