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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墮翻翻眼皮:「我可不比東家風雅。」他到是覺得貴州自然而出的遠山疊嶂、奇觀盛景要大氣得多。


    溫慎對此就早見怪不怪了,沒再爭論,隻是帶著他往酒坊去,「最近沒釀新酒?」他指的是白墮無事時瞎鼓搗的東西。


    被問的人搖頭:「怎麽釀酒糟都不對,再加上我這舌頭,又品不了過細的味道,先不浪費東西了。」


    溫慎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樣,笑而不語。


    白墮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在東家眼裏,釀酒的東西非得既精又華,才有可能出好酒,可他偏偏不信這個邪,好勝心一起,突然決定得再釀一窖試試。


    因為白墮總要試酒,自打他當上大師傅以來,原先的老窖池裏便常留著一口空窖給他。蒸米下曲,忙忙活活就到了晚上,他甚至連其他人是什麽時候離開都沒注意到。


    正月裏,天氣微寒,殘月吊在空中,漫天星河遙遙。


    白墮帶著一身米香從窖池出來,恍惚間覺得這樣的日子,也當真不錯。


    封窖前的工序還多,是故次日起來,他又直接迴了窖池,在裏麵泡到下午,才被急匆匆趕來的二子打斷了。


    「大師傅,不好了!」他用手撐著門,扯著脖子使勁喊。


    「門!」白墮比他喊得還大聲。


    二子這才反應過來,忙進屋把門合嚴,又把白墮從池底拽上來,才說:「老夫人又把溫家那群祖宗請過來了,浩浩蕩蕩一群人,非逼著東家清窖呢!」


    白墮一聽,二話不話抬腿就走,但沒走幾步,便又頓住了,「老夫人他們是昨天迴來的,溫家那些親戚今天就跟過來了?」


    「黔陽和赤水本就離得不遠啊。」二子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遠是不遠,打馬跑個單趟確實還有富裕,可要是先派人送信,再帶著那麽大一群人坐著馬車趕迴來,卻不太現實。


    「怪不得,」白墮沒理會二子,自己分析了起來:「她要是沒點後招,就不可能在明知道會輸的情況下,還要讓那個敗家子和溫慎比試了。」.


    「叨咕什麽呢?」二子受不了了,拉起他就往外走:「家底都讓人掀了,還有空在那羅嗦。」


    白墮一想也對,就衝老夫人那個蠻橫勁兒,說不準現在拐杖已經掄到窖泥上去了,故此立馬就步下生風起來。


    可等他推開門的時候,偌大的新窖池裏一片寂靜。窖與窖的間隙裏站滿了人,溫家的和夥計們分成了兩撥,全都沉默地站著,誰也不說話。


    冷風灌進白墮的後脖頸,冷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怕影響了窖池的溫度,硬頂著滿屋子的詭異進了門。


    好在之前就見過的溫大伯很快開了口:「小白師傅,你如今地位也不低了,我作為溫家的長輩,有幾句話要問你,你可不得說假。」


    這倒奇怪了,白墮疑惑起來,釀酒也好,比試也罷,都犯不著衝著自己來啊。


    那邊溫大伯也不管他答應與否,緊接著便問:「惕兒拿舊糧頂新糧的事,你可知道?」


    拿舊糧頂新糧?都多早之前的事了,這下白墮更意外了,陳芝麻爛穀子的,怎麽突然就扯出來了?


    他拿眼睛掃了一圈,正好和溫慎的視線碰上,對方輕輕垂眸,示意他認了。


    於是白墮點頭,坦然地照實迴:「不單我知道,赤水那邊級別稍低些的夥計都知道爺年年如此,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溫大伯立馬瞪大了雙眼,衝老夫人去了:「當初是怎麽說的?賺了錢,你們拿大頭,各家拿小頭,但不論賺多賺少,都按定好的分。誰成想你們家竟幹出這種勾當!老二家的,你可得說清楚,這些年你們到底貪了多少錢?」


    這事不知道被扯出來多久了,老夫人顯然已經從慌亂中緩過來些許,她揚起下巴,語氣不善:「舊糧換了新糧,能落下幾個錢?小孩子藏點零花罷了,你做長輩的,連這點事都要計較不成?」


    「這點?」溫大伯嗤之以鼻:「他在赤水沒什麽實權,可不得小打小鬧?誰知道他管黔陽的時候偷拿了多少,這樣的不消子孫去了北平,我們的肚囊都得被他掏空了!」


    老夫人一時語塞爺忙把話接了過去:「大伯,那沒影的事兒,你可別往我身上潑髒水,四哥就是不想給我一個公平較量的機會。」


    「較量?」被提到的溫慎擰眉,沉聲訓他:「有你跟我這較量時間,北邊的生意早被人分沒了。」


    他一問完,溫慎更氣了:「數月來,我幾次想動身,你都左攔右阻,如今兩相和的名頭在北平都叫響了,你還要多花一個月的時間去釀酒比試?」


    他一兇爺便錯開眼睛,「是母親讓比試的。」


    「好,比試可以,」溫慎冷眼看著他:「有幾件事,你當著諸位叔伯的麵講清楚了,就依你的好好比試。」


    他說著,轉爺對麵,逼問:「糧食調包,你做過多少次?貪了多少錢?除了這個,你還背著家裏長輩做過些什麽?」


    「我……爺張嘴便要強上幾分。


    溫慎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分外強勢地問:「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陳掌櫃的那些勾當,你來黔陽之後做下的第一件事是什麽還用我提醒你嗎?我做哥哥,一心想盡力護你周全,你呢?」


    「溫惕!」年輕的東家嗬道:「就是因為全家上下都這樣容你忍你,才縱得你愈發不成器。家裏有錢你敢拿,外麵的人你敢得罪,到北平,你是不是還覺得不論自己惹了多大的禍事,都會有人給你善後?」


    老話說得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溫慎對這個弟弟忍了這麽久,到如今才打算一杆子把過去所有的破事全挑起來了。


    白墮看著眼看著啞口無言爺,搖頭笑笑,頗有一點自己可算見著熱鬧了的玩味。


    老夫人向來見不得她那寶貝兒子受屈,很快便撂了臉色,訓起溫慎來:「你說的那些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沒影兒的事不要亂說,這是同著家裏長輩,若是換了外人,該怎麽想你弟弟?」


    溫慎勉強收住脾氣,他迴身,說的恭敬:「母親,惕兒他對我做過什麽,我都可以不計較,但我著實不能看著他拿溫家的未來和諸位叔伯的例錢去胡鬧。」


    這話聽著像是一句無心的辯解,但落進溫家眾人的耳朵裏,頓時便激起了千層浪花。


    溫大伯首當其衝:「不成!絕對不能讓惕兒北上,在眼皮子底下還敢妄為,要是去了北邊那還得了?」


    另一個也點頭:「二嫂,我說句難聽的,你可千萬別覺得那點錢是小,孩子大了,指不定背著你做過多少髒事呢。」


    「有你這麽說話的嗎?」老夫人頓時炸了廟:「你憑什麽說我兒做了髒事?就憑一個夥計口空白牙的幾句話嗎?」


    她邊說,邊壓著拐杖轉身,橫了白墮一眼:「也是當大師傅的人了,辦事還帶著私怨,這可不成。」


    嘿,就算是成了皇帝老兒的人,該有的私怨也得有啊。我又不是廟裏的菩薩,憑什麽對你寬宏大量?


    「我空口白牙?成。」白墮略一點頭,垂眸給二子遞了個眼色。


    二子毫不猶豫上前,中氣十足地朗聲道:爺之前確實讓我們往舊糧裏摻水來著,徐大個子、王三兒和小豆子都能作證。」


    被點到名的三個夥計相互看了看,一起從窖池間走出來,紛紛點頭。其中一個說:「我們也沒弄過啊,水放多了,糧食沒多久就發黴了。」


    「可不嗎,當爺還說,製曲的王師傅手藝高,爛掉的東西都能釀成曲,讓我們別瞎嚷嚷。」


    「最後剩下的那些,被夥房的管事李大壯給埋起來了。」


    既然有人開了口子,剩下的夥計們也便都沒了什麽忌諱,一個個撿著溫惕平日裏作威作福的事情可勁兒說。


    這些人裏,有上次被付紹桐的兵打過的,有平日裏瞧不上她們母子多事的,趁著這個當口,一窩瘋地把火氣都發了出來。


    溫家長輩們一個個是越聽越氣,最後竟有人忍不住,指著老夫人的鼻子:「怪不得前段時間帳上那麽窮,我們連例錢都拿不到,原來是全被惕兒敗掉了!」


    「那可是我們的養老錢,你就是這麽教兒子的?」


    「我算是看明白了,想要日子穩妥些,可千萬不能讓惕兒管事。」


    老夫人被氣得直打哆嗦,卻無從反駁。


    白墮站在所有夥計的最前麵,昂著頭,下巴微揚:「老夫人,空口白牙也是能咬死人的。你那兒子平常什麽德行你自己不知道嗎?」


    他視線下移,落在自己的手指上瞧了瞧,複又抬頭,漫不經心:「他上次打著我的名頭去賣酒的事,我還沒跟他算呢,你非得拖著他來我這找晦氣。」


    被問的人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家的夥計們會反了天,她喘著粗氣,指向那些人,威脅:「你們、你們是不想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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