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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雖然沒什麽威懾力,但鈴鐺還是乖乖照辦了。


    泰永德有個規矩,昨日下工晚了,次日上工便也可以晚些。白墮好不容易逮著這樣的機會,直接睡到了晌午。


    醒來蒙了一會兒,才恍惚記起自己得去和溫慎把話說明白了,讓他另謀一個大師傅的人選去。


    主意雖然打定了,但他卻不知道要怎麽和東家解釋這件事,所以磨蹭到了賬房門口,依然猶豫著。


    沒成想門一推,溫慎見了他,眼神竟比他還要猶豫。


    白墮沒忍住笑了:「東家,這是怎麽了?」


    溫慎抿著嘴,看得出來,是真的為難。倒是一旁的沈知行心直口快:「老夫人有意讓你和大小姐成親,你覺得如何啊?」啥?


    白墮在對麵的兩人之間來迴看看,不確定地問:「沈先生是撞到頭了嗎?」


    溫慎立刻斷了他的念想:「沒有。」


    「為什麽啊?」白墮莫名其妙。


    溫慎從桌子後麵繞出來,到他近前,才說:「我執意要升你做大師傅,母親說這樣重要的位置,還是自己家人才好放心,加上小紓她一直對你……」


    「所以她就打算拿自己的女兒做交換了?」白墮不屑:「大小姐是不會同意的。」


    溫慎眉尾一挑,看起來頗為意外,「你怎麽知道的?我還以為她會高興的,誰成想一口就迴絕了。」


    「不但她要一口迴絕,我也要一口迴絕。」白墮正好趁機把自己的事情說了:「東家,大師傅的位置我不能要,你們溫家的姑爺也讓她愛給誰給誰,別往我這牽扯。」


    溫慎眼中的意外又深了一層。


    不等他問,白墮就解釋:「老夫人雖然不待見我,但有些話說得在理,如果僅僅因為會摘酒,就能做大師傅,那確實太兒戲了。大師傅要熟悉釀酒的每一道工序,我……」


    溫慎以為自己聽懂了他的意思,出言打斷:「你如果有哪裏不會,我可以讓李師傅教你,我昨夜已經把人找到,送迴赤水了。」


    他解釋了一句,又說:「我不需要你什麽都會,隻需要你占住這個位置。」


    「可是我占不住啊,」白墮一臉無奈,怎麽還說不通了呢,「有些東西它不是教不教的事,它是、它是……」


    溫慎在等著他的下文,可是他卻說不下去了,最後隻得又繞了迴去:「總之,我不能當這個大師傅。」


    溫慎也沒再相逼,隻是歎道:「母親打定主意的事情,要讓她改,怕是難了。」


    真是青天白日見了鬼,白墮愁得頭疼,你們家那位老夫人,作起妖來簡直比哪吒還厲害,人家鬧海,她鬧心!


    「這有什麽難的,」沈知行不解:「他當不了大師傅,老夫人難不成還非要把大小姐嫁給他?」


    溫慎的表情和白墮幾乎一樣,都是愁眉不展:「她是不會顧及別人願不願意當這個大師傅的。」


    這話說得極其委婉,可白墮一早就明白了老夫人的意圖。


    她需要的,隻不過是一個肯安心替泰永德賣命、管她叫娘、不忤逆她,甚至是可以討好她的人罷了。


    她一直想拔掉白墮這個釘子,無奈幾次都沒有成功,索性就想讓這根釘子釘到自家的木頭上,老實聽話,還能物盡其用。


    這個時候讓她放棄,簡直比登天還難。


    「我會和小紓再想想辦法,」最後還是溫慎先安慰他說:「赤水那邊有幾單生意要談,我明天得迴去一趟。你對母親多忍讓些,凡事等我迴來再說。」


    白墮自然答應,而後便迴了酒坊。


    他離開之後,沈知行不解地問:「東家,咱最近在赤水沒什麽生意要談啊,你怕不


    是記錯了?」


    溫慎曲手撐起下巴,眸色比先前看起來更為難了些,「這是我的私心,先生一定要替我瞞好。」


    「什麽私心啊?」沈知行沒聽明白。


    溫慎:「我實在是太屬意白墮來做黔陽的大師傅了,他有難言之隱,我也不好多問,但是如果能借母親的手促成此事,也是好的。」


    沈知行更不懂了:「為什麽啊?他年紀輕輕的,我看成不了什麽大事。」


    溫慎不緊不慢地從桌上抽出一張紙,遞到對麵,「昨天白墮帶人,連夜把所有的酒糟都上了甑,今早我讓賬房的夥計去數壇,這是結果。」


    沈知行低眼看得仔細,片刻之後他抬起頭來,一臉瞠目。


    「看出來了吧?」溫慎落指在單子上敲了敲,「在赤水,李師傅帶人酒糟,最多出酒三十壇,可昨天白墮帶人出了足足三十六壇。」


    沈知行依然沒有緩過來,他嘴巴張得老大,好半天才咽下口水,說:「這也……太厲害了。」


    「傳言技藝超絕的摘酒師傅,能精準掐頭,完美斷花,從而讓每一滴酒都不浪費。」


    溫慎邊說邊直起身子,雙手交叉,拇指無意識地在指節上摩挲著,「白墮身世成謎,而且絕對不止這點本事。這樣的人母親可以不珍惜,但我卻必須敬重,哪怕用些非常手段,也一定要把人留下來。」


    「東家說得對,我一定得想法子讓他成為咱家姑爺!」沈知行一拍大腿,起身就奔酒坊去了。


    酒坊裏,白墮正蹲在一堆壇子麵前出神,二子帶著一眾夥計陪他蹲著,直到兩腳發麻,才忍不住問:「這壇子長花兒了?」


    「下一步是什麽,你知道嗎?」白墮拍著壇子,突然問。


    二子理所當然:「勾調啊,這道工序夥計們是不能看的,」他像是琢磨過味來了一樣,問:「你是蹲這等我們出去呢吧?」


    說完便帶人要走,白墮忙攔下他,「我不會勾調。」


    「哦,對,我忘了,大師傅之前沒教你呢。」二子為難得真心實意,「這可怎麽辦啊?我聽說,他連夜讓東家送迴赤水了,其實我也想迴去……」


    早就守在門邊上的沈知行沉不下氣了,他進來,順便在最前邊幾個夥計的屁股上踢了兩下,把一屋子的人都打發走了。


    「你要是因這事才不當大師傅的,那可太不值了。」他學著先前別人的樣子蹲下來,「勾調的秘方東家就知道。」.


    白墮沒有看他,「釀酒的那麽多大小工序中,所有的工序都是技,隻有勾調一項是藝,秘方不過是框架,聊勝於無罷了。」


    「行家啊!」沈知行讚歎:「不怪東家器重你,既然你懂那麽多,想來這事對你也不應該太難吧?」


    白墮向後仰頭,長歎:「難啊,太難了。」他就這樣看著極高的屋頂,直到脖子受不住了,才把頭重新低迴來,問:「你知道勾調要怎麽做嗎?」


    「問這個你就有點瞧不起我了吧?」沈知行索性盤腿坐了下來,「白酒這個東西,因為氣候、原料這些亂七八糟的影響,哪怕是同一個人,在同一地方釀出來的酒,那味道都是不一樣的,所以就得勾調定型啊。」


    他擺出教人算賬的架勢,講得認真:「勾,勾怎麽講?是說勾兌,用度數不同的酒勾出基礎酒來。調呢,是說調味,這是個細活,功夫必須得深,要經驗、要耐心,還得要天賦,邊調邊嚐……」


    「停!」白墮驀地打斷了他,「我嚐不了。」


    沈知行蒙了一下,「什麽、什麽意思?你之前不是還靠著賭酒名震黔陽城了嗎?」


    白墮蹲得時間久了,也坐了下去,「有些人酒喝得多了,杯子一端上來,就能聞出那是什麽酒,


    可你讓他來調酒,他調得出來嗎?」


    沈知行被問住了,白墮接著說:「勾調,要的是一種極細膩的味覺,比我賭酒時要高上十倍止,沒有這樣的味覺,不論怎麽下功夫都是白費力氣。」


    「你沒試過怎麽知道是白費力氣?」沈知行不死心。


    「我曾經……」他沒有再說下去,「算了,都是報應。」白墮起身,失落像水一樣,從心底滲出來,冰得他遍體生寒。


    有些驕傲是上蒼賞的,混蛋事兒做多了,自然是要被收迴去的。


    他突然沒有興趣再去做任何事了,渾身上下提不起一點力氣,索性躲迴住處蒙頭大睡。覺醒之後,那些不快像是扔給了周公一樣,白墮終於恢複了過來。


    天已經黑了,鈴鐺在一旁睡得正香。


    他餓得饑腸轆轆,躡手躡腳出門,一路到了夥房,上天助他,正好門沒有鎖。


    白墮大搖大擺往裏走,突然眼前閃過一個黑影,嚇得他差點沒「媽呀」叫出聲來。


    對方身手極好,一把捂住他的嘴,「白墮,噓!」


    是溫紓。


    被嚇壞了的白墮顫巍巍摸出火折子,照亮了對麵女孩的臉,問:「你在這幹嘛呢?」


    「餓了,」溫紓拿手戳戳自己的肚子,「來找吃的。」


    這倒巧了,兩人一起走到櫃前,伸手一拉,傻眼了。


    裏麵就剩下一個饅頭,不大,也不圓。


    白墮順了出來,撕下一半,遞給溫紓,「你母親沒為難你吧?」


    溫紓狠咬了一大口,「為難了啊,我這不以死明誌呢麽。」


    怪不得一個姑娘家這個時間跑夥房來,合著是跟老夫人鬧絕食呢。白墮哭笑不得:「餓著多難受啊,這也就是你,換做別人,早就想著怎麽借借這股東風了。」


    「我才不稀罕借誰的東風呢,我要的東風,一定會心甘情願地吹向我。」這話迴得意有所指,女孩子圓眼微彎,笑得又篤定又靈動。


    白墮突然覺得有些玩笑不能亂開,便錯開了眼神,「我的意思,東家和老夫人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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