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說笑了。”楊婉退到一邊,又正好與懷寧王不懷好意的笑眼對視。


    “說起來,這些聘禮是海山親自著手準備的,連我這個皇叔都不知道是些什麽寶貝呢,大小姐不如親自打開看看,也好叫本王開開眼界。”單憑她剛才看到懷寧王眼裏透露出的不屑,她斷定這些聘禮定不會如大家所期待。不過無妨,見招拆招正好是她的強項。


    “那就趁大小姐在場,本王也讓大家開開眼,野狼,去把箱子打開。”於是一屋子的人開始湧上來,都伸長了脖子擠著腦袋要看個究竟。


    隻是……金銀珠寶沒看見、綾羅綢緞也沒見、文玩字畫依舊沒看見、再差也得有些喜餅糕點瓜果吧,也沒見……一時間廳堂內竊竊私語的,都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海山,你這是在做什麽?”安西王從沒覺得自己這麽丟臉過,還是不明真相的那種。


    “皇叔不要急嘛。我海山要娶的女人又怎能用尋常物件來相配呢,這豈不是顯得我沒有誠意?婉婉你過來。”被這個陰險狡猾的男人直唿小名實在讓她雞皮疙瘩掉一地,也隻能忍著不快靠近他一些些。


    “你看,這一箱呢是你們漢人常說的女戒,我希望你熟讀此書,畢竟你日後是王妃之身,多讀書識字總是好的。”哪有人下聘禮是送女戒的,這不明擺著給她難堪嗎?世人還隻當是這位大小姐行為不檢呢。


    “這第二箱就更適合你了,這是我們蒙古人傳統服飾,日後這些手工活免不了要辛苦你,你知道的,我母妃向來不喜歡養尊處優的世家小姐,這些都是我母妃喜愛的圖騰和款式,你得多多鑽研。”哈,這是在提示她以後他們王府的衣服都由她包攬了?


    就連安西王都覺得這侄兒鬧得過分了,可瞅著楊家小姐似乎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還是那般喜怒不形於色,這個女子他向來很感興趣,不過是個少不更事閨閣不出的小丫頭,不知哪來的這份處變不驚。


    “這第三箱可了不得了,婉婉你親自打開看看吧。”瞧他笑的一臉無辜樣,其中定然有詐,楊婉上前細細打開鎖片,將紅木蓋頭掀起,裏麵竟然是一堆黃土,再強大的內心也抵不住這一再的挑釁,如果說女戒是為了要她恪守婦道,女紅是為了刁難她,那麽這堆黃土又是什麽意思,他難道不知道黃土在即將大婚的新人麵前是很不吉利的嗎?


    “海山,你太胡鬧了,本王若知道你今日如此為難楊家小姐,這主婚人本王萬萬是不會來當的。”安西王一張俊臉難得浮現出的怒氣。


    “王爺誤會了,我想懷寧王送小女這箱黃土,最壞也不過是想與小女死後同穴罷了,懷寧王的心意小女又怎會不知呢。”大婚當前也虧得她敢說死這個晦氣的字眼。


    海山依舊堆著笑臉迴複道:“這堆黃土是我派人日夜兼程從北疆天山腳下挖了送來大都,隻是覺得婉婉日後再無機會迴大都,這堆黃土權當家人對你的一個念想吧。”


    會有家堆著一堆黃土睹物思人嗎?還能說的再離譜些麽?


    “如此說來王爺實在對婉婉關愛有加,為了不辜負王爺的疼愛,婉婉願意今日就用這堆黃土栽上一課鬆柏樹,並取名為海山,以後家人見樹如同見王爺,定會時時刻刻悉心照料的。”不知為何楊婉這句話惹得眾人都癡癡地笑,唯有長輩們臉紅脖子粗的麵帶怒色,她隻是說種樹,為何大家反應如此奇怪,就連皇叔也咧著嘴笑,不對,這其中一定有著不為所知的含義。


    楊婉反守為攻道:“王爺所下聘禮小女都非常喜愛,其他的就不看了,總之小女統統都收下,明日就要舉行儀式,王爺定有要事在身,咱們就不強留您留下用膳了,請迴吧。”哈,這個女人居然下逐客令,區區一介漢女,好無品級的漢女居然趕他走?海山握緊了拳恨不得一把捏碎這小蹄子的喉嚨。


    “婉婉喜歡就好,那本王就此告辭,明日婉婉定要穿上本王賜予你的禮服,相信到時你一定是最美麗的新娘。”想起那寒酸的衣服穿在楊婉身上他就有想要大笑的衝動。


    於是一家子又送行至府門口,兩位姨娘早就迫不及待將剩餘的所有箱子都打開,可縱觀所有並無發現一樣值錢的,就連老太爺和老爺的臉上也失了顏色,雖說他們楊家也不是貪圖錢財之輩,但自家孩子被人如此看輕實在臉上無光。


    “我說大姐,未來姐夫這是有多恨你,我看就連賣菜的嫁女兒都能收到像樣的聘禮呢,大姐你這真是丟了咱們楊家的臉。”二小姐總改不了這愛出風頭的毛病,嘴巴不饒人定是禍事連連。


    “二妹,讓你抄寫的書籍莫非已經完成了?”她才不會一般見識,有的是辦法讓這位二小姐乖乖閉嘴。


    “哼!”二小姐負氣離開,抄書抄的手都廢了,又在心裏罵了楊婉不下百遍。


    迴宮的路上這位懷寧王怎麽都覺得這次沒整到這個女人,以為想出這種陰招一準能把人給氣哭,看來他又低估了對方的實力,內心不是一般的強大。


    安西王與他並肩同行,饒有興趣地問他一句:“為何如此捉弄人家?”


    “皇叔好像很關心她,不過可惜,皇帝偏要賜婚與我,否則侄兒定然是要雙手奉送的。”不要以為他是武將就真的頭腦簡單,像安西王這樣心思細膩的人,稍有動作都異於尋常,他又怎會錯看呢?


    馬鞭揚起落下,駿馬飛快向前奔馳,就此與安西王錯開。


    興聖宮全然變了個模樣,就在他出宮這麽一時三刻間,說好的簡單隨便反倒加倍富麗堂皇,從紅毯到門簾全都換了最新的樣式,顏色也是最亮麗的紅色係,宮裏的擺設裝飾品幾乎都是珍貴物品,就連一個茶杯都出自名師之手。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誰給本王解釋一下!”生氣,很生氣,他可是發誓要給楊婉一個畢生難忘的婚禮,可沒打算讓她這麽風光嫁過來。


    “怎麽,本公主親自出馬替你布置,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諾敏公主忙了一早上,這會手裏還抱著寓意子孫滿堂的送子觀音來。


    “皇姐,你力氣多的沒地方使嗎?誰要你來瞎折騰了。”這浮誇的裝飾讓他渾身不自在。


    “瞎折騰是你才對,我都聽說了,你最近處處為難楊婉,你不害臊嗎?跟一個弱女子置氣,而且那女子還是即將與你拜堂成親之人。”聽明白事理的一個人,怎麽在男女之情這方麵這麽笨。


    “誰跟她置氣,她不把我氣死就算好的了。”諾敏近乎質疑的眼神看他又看向隨行不離的野狼,可就連野狼也羞澀地對她點頭,完全認同海山所言似得。


    “這個楊婉真有那麽厲害?”她是一點都不信,那明明是個嬌弱的需要人捧在手裏的人兒啊。


    “對了,皇姐可知道鬆柏是什麽樹?”想來就覺得那些人笑的如此詭異實在費解。


    “知道啊,生長在墳墓旁邊的樹嘛。”哐當——茶盞掉落,碎了一地的渣滓。


    隻見他怒氣騰騰拔劍就要往外衝,野狼身手矯捷地將他手中劍搶迴阻止了去路,這兩人演的是哪一出?


    “你們在幹嗎?”看的一頭霧水。


    “沒事,我出去透口氣。”連著野狼也一並被他推開,大步流星離開自己寢宮。


    實在是可氣,這個死丫頭拿死人的樹來比作他的化身,是咒他早日歸西吧。不拆了她那幾根傲骨讓她屈服在他的烏皮靴下,他就不叫海山!


    皇宮裏為了置辦王爺大婚可是熱鬧的很,這邊搶著找王爺沐浴更衣,那邊要王爺核對賓客名單,還有司衣局的過來試穿禮服、司樂坊的過來定歌舞曲目等等,總之後宮亂了套,爭先恐後地要搶王爺。


    捯飭到夜幕降臨,野狼守在殿外都快打瞌睡了王爺才迴來,不過被帶走半日,怎麽晚上送迴來判若兩人,從前的蜈蚣辮現在整整齊齊被梳成漢人公子哥的發髻,麵色看起來更白潤,再穿上貴族的華麗服飾,整個人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一樣,野狼都看的出了神。


    “傻呆著幹嘛?迴去就寢吧。”這裝束怪難受的,可他不知道自己的模樣著實驚豔了眾人,連常年跟隨左右的野狼,離去的時候都摸著腦袋一步三迴頭,生怕認錯了主子。


    楊府也忙的不可開交,隻有大小姐完全置身事外,還跟平日裏一樣按時吃飯,按時就寢,並沒見對明日大婚有過多的期待和喜悅,整個府裏都在傳王爺根本看不上大小姐,所以才會用這麽惡劣的手段來羞辱她。


    影月樓的燈火比任何一房都滅的早,楊婉躺在床上難以入眠,想著過了明日八成就該去北疆了,想著日後要跟那位難伺候的王爺相處隻可以用煎熬兩字形容,想著恐怕再無歸來的機會,沒準去了北疆不出兩年真就客死異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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