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說笑笑離開辦公室,走進電梯。


    當電梯門關,角落裏,程修遠才徐徐走出,目光追隨女人純然開朗的笑容。


    赫然發現,似乎跟他在一起時,沈晗從來沒有笑過。那張明明柔美的麵龐,一直都緊繃著,對他,也是或愛答不理,或怒目相向,記憶中,他們就從來沒有和平相處過。


    堂堂程大總裁低眸,開始深深自省。


    深深清楚,因為自己無知的誤解,當初對女人又多麽惡劣,現如今,人家連對他連露出笑容都不肯,也是理所應當。


    無聲歎息。


    他又獨自迴到辦公室,隻讓程文給他送來吃的,就這麽對付了。


    用飯途中,程母突然聯係上他,張口就問,“兒子,吃飯了沒有啊?跟小晗在一起吃的吧?”


    程修遠喉頭一哽,突然覺得索然無味,放下碗筷,冷冷道,“沒有。”


    程母詫異,“怎麽會沒有呢?你們在公司一起上班,這麽近都沒有一起吃飯啊?”


    為防止母親喋喋不休,程修遠深吸口氣往後靠,“她朋友來找,她跟她朋友一起去吃午飯了。”


    還將他無情拋下,獨自去瀟灑。


    “哦,原來是這樣啊。”程母這才舒了口氣,說出打來的目的,“今天你們有空吧,晚上帶小晗一起迴來吃飯,就這樣啊。”說完不等他迴應,便掛斷電話。


    程修遠動作凝固,扯了扯唇,深深覺得自從他結了婚,他在父母眼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一日不如一日,父母與他聯係,話裏話外每次提起全都是沈晗,與他這個親生兒子半點幹係都沒有。


    午後下了一場新雨,本城從數百年前就留存到現在的最大廟宇如同隱在朦朧的霧中,跟周圍的繁華都市格格不入。


    深山新雨稀稀落落,濕潤了青石板磚,就連廟宇台階縫隙冒出的苔蘚都鮮綠的如同在發光,生機勃勃。


    程母掛了電話,撫摸懷裏她剛才虔誠祈求來的護身符,眉宇憂愁,程父為她打傘,安撫道,“別想太多了。”


    程母頷首,小心翼翼,收好護身符,老夫老妻拾級而下,“我就是擔心,不知道兒子和小晗兩人能不能走到一起,又會不會一直幸福下去。”


    程父前進雨傘,不顧自己肩頭被打濕,也將妻子攬入懷中溫柔道,“會的,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不是已經為他們祈求了嗎?修遠是我們的兒子,他要有眼光,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事,好比我們當初,不是也走到如今了嗎。”


    似乎被觸動了迴憶,程母保養得宜的和藹麵容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又嗔怒的看了老頭子一眼,哼了一聲道,“但願你兒子真的能!”


    沈晗正在跟彭雅琪邊吃飯,邊分享旅遊時發生的趣事,旁邊手機發出震動,她看了一眼,程修遠短信告訴她,程父程母讓他們晚上迴家吃飯。


    沈晗簡短的迴了一個“嗯”,就把手機放下。


    彭雅琪看她這表情,大概猜測到什麽。小心翼翼的問,“小晗,程修遠他最近有沒有欺負你啊?他要是欺負你,你跟我說,我幫你討迴公道。”


    沈晗好笑,搖頭,“沒有,他最近很安分,再說了,我哪能讓他真的欺負到我頭上。”


    大不了她走人就是了,她灑脫的很,這裏的所有一切不過是她為了原身的責任,還有確實對她複仇有幫助,她才暫時留下來的。


    彭雅琪仔細觀察沈晗神色,見她沒有撒謊的跡象,這才安心。隨後提起她旅遊的時候碰到了克裏斯,也是很湊巧,克裏斯還問起過她。


    沈晗眉毛都沒動一下,隨便敷衍就略過了,對於那些在自己以後生命中沒有什麽重要性的人,她沒心情管太多。


    吃完飯,兩人各奔東西,沈晗迴公司上班,專心致誌直到晚上下班。


    程修遠給她發來短信,已經在停車場等她,沈晗才收拾東西直達地下停車場,上車跟程修遠一起離開公司,前往程家。


    隻不過半中途,沈晗想了想,主動提出,“你先帶我去百貨商場,我有東西要買。”


    程修遠困惑的看著她,什麽時候買東西不好,偏偏這個時候要去買,他覺得麻煩。


    沈晗挺無語的道,“他們是長輩,我們迴去探望他們,再怎麽樣也得給你父母買點東西,以表心意。”


    程修遠愣怔片刻,表情逐漸古怪,淡淡的道,“那就更沒必要,他們什麽都不缺,直接迴去。”


    沈晗嘴角一抽,“我說去百貨商場買東西就要去買東西,你的父母是什麽都不缺,但不代表你可以不送。最重要的是心意,難道這種東西你都不懂嗎?那你是怎麽當別人兒子的?”


    程修遠冷冽的眉頭狠狠一跳,他是怎麽當兒子的還要別人來教?


    但一對上女人怒目圓瞪的眼神。心頭一跳,決定不跟她一般見識,不就是買點東西,想買就買吧,便讓司機先去了一趟百貨商場。


    於是乎,最頂樓的奢侈品樓層出現一行人,身後跟七八名保鏢,個個訓練有素,走路帶風,包圍著中間一對外貌極出眾的男女。


    男人眉頭微皺,似乎隱忍不耐,而沈晗則仔細的看過周圍的名品店,然後一家店一家店的選,她挑選的很用心,不免花費時間久了點。


    或許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樂意陪女人逛街。程修遠神經跳動,忍了又忍,在逛到第六家時忍不住吐槽,“你動作能不能快點?不就是買點東西,想要多少,全部買下來,不就行了?”


    這狗比男人,送自己父母禮物都這麽不經心,跟個暴發戶似的,沈晗跟他沒有溝通餘地,翻了個白眼,表示,“你要不願意等可以提前離開,我又沒攔著你。”


    她聲音不高不低,但周圍那麽多店主和服務員全都聽到了,不覺有點尷尬,程修遠神色變冷,壓低聲線,“沈晗你別太過分,我能陪你過來,已經很給你麵子。”


    “嗬嗬,”沈晗頭也不抬,冷懟,“那我還真的是感到好榮幸啊,你的麵子好值錢哦,我必須感恩戴德呢。”


    程修遠額角暴起青筋,默默咬牙,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好好說話不能嗎?非得跟他這樣針尖對麥芒,讓別人看笑話?


    沈晗沒有甩他的意思,看到自己相中的,讓店主包起來,直接刷卡帶走,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把禮物挑完,兩人迴到程家老宅。


    程母張開手臂熱情的將沈晗擁入懷裏,比看到親兒子還高興,“小晗,你終於迴來了,上次不是跟你說了,有空了多迴來看看我們這兩個老人家嗎?可想死我們了。”


    沈晗接受長輩的好意,露出笑容,“對不起,最近工作太忙了,就沒什麽時間迴來。”


    程修遠心思微微一頓,黑黢黢的眸盯著沈晗,總覺得她是故意的。


    果然。


    程母哼了一聲,狠狠剜他一眼,“讓你安排小晗工作,不是讓你把她當作勞動力來剝削的,你就不能心疼心疼她,我真白養你那麽大了,這麽點自覺都沒有。”


    程父坐在沙發看報紙,聞言,也哼了一聲,吐槽道,“就是,就沒遺傳到當年我十分之一!你跟他說那麽多做什麽呢,他就是個榆木疙瘩。”


    這一唱一和的,是怎麽看他都不順眼,程修遠臉黑,冷冷道,“感情她才是你們親生的。”


    程父將報紙卷起來就想抽他,管家適時出來打圓場,笑眯眯道,“老爺,夫人,少爺少夫人,可以吃晚飯了。”


    一家人落座,程母簡直將沈晗照顧得無微不至,自己一口不吃,不停給她夾菜,不消多會兒工夫,麵前的盤子都堆積如山。


    沈晗感覺壓力山大,“媽,你不用給我夾菜,我已經夠了,您自己吃。”說完,也給程母,程父夾菜。


    見沈晗如此孝順體貼,程父程母高興的連頭發絲兒都閃閃發光。


    反觀程修遠孤家寡人,坐在一旁,默默吃自己的飯。


    完全一副不想參與的冰冷樣子。


    見他這德性,程父程母也不想搭理他,隻顧跟沈晗聊天,問她在公司工作怎麽樣,有沒有被程修遠欺負。


    程修遠黑幽幽目光投來,無聲警告她,不該說的話,別出口。


    沈晗淡然一笑,從善如流,表示她在公司工作還挺好,每天都能學到很多東西,進步很快,程父程母這才放心。


    程修遠冷哼,算沈晗識相,沒有趁機告他的狀。


    飯後一家人稍作休息,沈晗看準時機,將給他們的禮物拿出來送給兩人,“不知道爸媽你們喜歡什麽,所以我就挑選了這兩樣,希望你們能喜歡。”


    接到禮物,程父程母先是震驚,緊隨而來驚喜的不行。


    “天哪。”程母驚喜的眼角冒出晶瑩,捂了捂嘴,又將禮物抱在懷裏,“你的禮物我很喜歡,不論你送什麽我都喜歡。”


    程父收到新的袖扣,低調奢華,很有品位,也表示喜歡,雖然沒說什麽,但眼角眉梢的溫和之意表明心情很愉悅。


    見到父母收到這普通的禮物,卻高興得宛如孩子,程修遠有些詫異,他覺得自己父母是不是有點誇張,故意哄沈晗的。


    程母讓人將禮物收起來,高興的握住沈晗的手,輕輕詢問,“小晗呀,其實媽今天叫你們來,是想問問你們,你們倆打算什麽時候要孩子?”


    正在喝茶的程修遠噗的一聲,握拳抵唇,輕輕咳嗽。


    沈晗愣住,程母則看兒子這樣,表示,“最近天涼,你可不要著涼了,多穿點。”


    沈晗覺得尷尬的不行,隻能敷衍道,“這個再看吧,等時機合適再考慮這個事。”


    程父程母聽出沈晗不想多談的意思,也沒再勉強,默默轉移話題。


    隻是等兩人告辭離開前,程母趁男人們不注意,將手裏求來的福,交到沈晗手中,“你迴去後一定要好好考慮我剛才說的,我們是真心把你當做我們的女兒一樣對待。”


    握緊手中冰涼,沈晗尷尬的不行,但又不忍拂了父母的意思,便點頭說:“好的,我迴去一定會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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