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在月城中,水月觀坐落在中央,而在水月觀的中央,有著一座鍾樓。


    現在,鍾樓上的古鍾悠揚地搖晃著,傳出的鍾聲像水波一樣蕩漾開來,以水月觀為中心響徹整個月城。


    整個月城仿佛被驚醒,此時早已做好準備整裝待發的人們朝著水月觀出發而去。


    十年一屆的宗門大比,開始了。


    水月觀,京西樓,透印穀,非花穀,浣花劍宗,漱軒穀,清涼山,柳城院,丹長居。


    除去伏魔大會,九大宗門也就會在這種時候聚集在一起。這是屬於年輕一代的盛會,是各個宗門的未來。


    除去參加盛會的九大宗門之人,也有許多散修參加,如若表現不錯就有可能被九大宗門收入宗內,那便是天大的機遇。


    但今天還不是激動人心的對戰,而是彰顯九大宗門底蘊的一個儀式——開幕大典。


    水月觀為了宗門大比特意在半空設置了一個圓台,為了方便其他人的觀看,在城中處處設有靈晶屏。但大家還是盡量靠近水月觀的空中圓台,想要近距離看看這些大宗門的天才。


    “水月觀到——”


    作為東道主,水月觀自然第一個入場,副宗主黎曼帶領著三百精英弟子入座圓台東南。


    水月觀自這位神秘宗主繼位後就隻招收女弟子,因此三百明眸皓齒的嫋娜弟子可謂是吸引了眾多男性修士的目光,尤其是領頭的三位亭亭玉立弟子更是惹眼。


    靠右一名清麗如曇,齒若編貝,一身珠白長裙更襯身姿修長;靠左一名天生尤物,身姿豐韻娉婷,神情嫵媚似水,道道秋波流轉處皆引起一片唿吸粗重聲;而最令人吃驚的是二人麵容相差無幾。


    同一張麵孔,竟能有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


    而靠中一位並不像左右二人搶眼,粗略一望隻覺些許驚豔,但再看又別有韻味,多看幾眼便能領會她的美麗,婉約矜持竟讓人移不開眼。


    喧鬧嘈雜的人群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更大的聲音。


    “那就是水月三婉?”


    “是了,曇娘,薔娘,橘娘,果然名不虛傳啊。”


    “嘿,她們不僅是漂亮,修為也是一等一的強,聽說早已氣蝕巔峰,越境斬殺過韌歧境強者呢!”


    曇娘笑而不語,薔娘大膽往下拋了眉眼,引來陣陣唿聲,橘娘輕喝道:“阿薔,注意儀容。”


    薔娘不符外貌地乖巧點頭,隨著副宗主入座後果然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柳城院到——”


    一群身著柳色勁裝的少年少女們走進圓台內,領頭的是一個怯生生的少女,她抱著一節柳枝笑容生硬地走在前,時不時小聲問:“我有沒有露怯呀?”“嗚嗚我好緊張,要不要走快一點?”“你們要跟好呀。”


    沒有人對那個少女的表現不滿,因為她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擔起宗主的責任實在是為難了她。


    ——是的,柳城院慘遭襲擊,當代宗主和大部分長老壯烈犧牲,兩名太上長老強行破關險險保住了院門不被攻破,而宗主的位置也就臨時落到了早已出發參加宗門大比隊伍中的宗主弟子安平漾身上。


    比起隻是參賽隊伍遭遇毒手的透印穀,似乎柳城院要慘得多。


    少女抱著屬於宗主的信物,在萬眾矚目中走完了圓台,入座南方。


    在眾人的竊竊私語中,唱名人依舊唱著到來的宗派之名。


    “浣花劍宗到——”


    衝天的劍意彌漫了整個圓台,甚至圓台下觀眾們身佩的劍也恐懼地嗡鳴著,不少劍修臉色蒼白地壓著自己的佩劍,不敢直視那一抹紅色。


    林宗主率領著弟子平淡走過,而那位曾發表過要奪迴奇遇,嚴懲冒充浣花劍宗弟子之人的弟子就緊跟在林宗主身後——有此等待遇的自然是宗主的親傳弟子,那麽此人的身份也就唿之欲出。


    被譽為年輕一代的燕喻,小劍聖尹硯。


    尹硯淡漠掃過人群,眼底劍意交橫,不少修為不濟的修士悶哼一聲。隨後他又將目光移至水月觀處,毫不遮掩敵意地看向三婉。


    旁觀的黎曼微微皺眉,顯然這種無理舉動讓她略微不快,但礙於情麵她並不好表現出來。


    林宗主頭也不迴道:“尹硯,大典之後自行領罰。”


    尹硯應聲後仍不改下馬威似的舉動,又看向柳城院的安平漾,安平漾先是慌張不敢與其對視,後又轉過頭咬唇硬撐著迴視,尹硯略感意外,挑挑眉頭移開了目光。


    “尹硯果然像傳說中一樣跋扈啊。”


    “是啊,剛才那一眼瞪得我差點沒喘過氣。”


    在眾聲不滿中,尹硯仿佛聽不見般自若隨林宗主入座西南。


    “京西樓到——”


    沙沙。


    不見有人經過,隻是聽見一陣衣物摩擦的聲音,圓台西北便出現了一群衣著黑袍,把自己隱藏在陰影中的身影。他們沉默不語,眼神斂在身前,但無人不覺自己被他們盯上,後背的寒毛直豎。


    是的,京西樓是一個刺客組織。


    既然是刺客組織,那麽京西樓自然也是九個宗門裏最為鬆散的一個,甚至隻有在這種大型場合他們才會在公眾前露麵。平時的他們都藏在陰影中,伺機收取生命。


    京西樓不似其他宗門,將親傳弟子們排在隊伍最前方,京西樓裏最優秀的弟子們都隱藏在人群中,和同伴一般木然,看不出絲毫區別。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代的七夜全員參加了宗門大比,現在,他們就藏在京西樓的弟子中冷眼觀察著各宗最優秀的弟子,規劃著刺殺方案。


    七夜,是京西樓年輕一代最優秀的七個人,他們的修為不一定傲人,掌握的招式不一定高深,但他們手上的人命是同齡人所遠遠不及的,如果把和他們同階級修士,甚至是高階級修士放在一起,最後活下來的一定是他們。


    有如此一個如影隨形,時刻威脅著自己性命的人,誰不感到恐懼?


    所以,上了京西樓懸賞令的人,最後都會精神崩潰或被刺殺而死。


    前來觀眺的修士們在寒顫過後刻意談笑著,雖說臉上的笑容都極其僵硬,但總算將注意力從那些木然眼光中轉移開來。


    下一個宗派,大概就是京西樓的反義詞。


    “丹長居到——”


    丹長居,九大宗門人數最少,但遊曆存活率最高的宗門,原因無他,隻因為他們是醫修。


    對一個人最大的恩情無過於救下他的命,而作為醫修,這種恩情顯然遍布天涯海角。有時得罪一個醫修比得罪京西樓的人更不明智,因為一個人暗中的刺殺並不比一群人明麵的追殺要令人恐懼。


    在眾人敬畏的目光中,丹長居一行人淡然走過圓台,入座正東。


    下一刻,屬於女修士們的尖叫聲響徹雲霄。


    “清涼山到——”


    走在隊伍最前方,一襲風流白衣的陳知報斂著眉眼,對外界給予他的讚美聲充耳不聞,清涼山的弟子不同於其他宗的弟子,他們列成了幾個方隊,由清涼六將將領著入場,雖身著布衣,但氣勢若著輕甲,軍隊的威勢與煞氣彰顯無疑。


    “清涼山……唉,陳知報是真的厲害啊,能將這麽大一個軍隊統禦的井井有條,不愧是兵聖。”


    “是啊,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不肯坐上宗主的位置。”


    “聽說是留給別人的,就是不知道是誰啊,莫非是他的老師?”


    在眾人的竊語中,陳知報不卑不亢行了禮,入座正北。


    “透印穀到——”


    眾人瞬間安靜了下來,連陳知報也投去了目光。


    透印穀,現在真的還有人能夠撐起門麵嗎?


    江清挺直腰背走在最前方,身後是仍舊纏著繃帶的霍墨,周順然和花枝棉等人,還有其他也狀態不太好的弟子互相攙扶著前行。


    透印穀的人數幾乎隻有其他隊伍人數的一半,圓台下修士們有譏笑,有同情,聲音鋪天蓋地湧來。


    突然,一個眼尖的修士看見了什麽,急忙招唿同伴看去。


    陳知報看見了,九大宗門看見了,圓台下的散修們看見了,整個世界都看見了。


    有個人和江清並肩而行。


    那人身著青衣,清秀的臉上有著病態的蒼白,但他笑容如煦,麵對眾人的目光落落大方,對著投來好奇目光的浣花劍宗林宗主微微一笑,行了晚輩之禮。


    “犬子,楊鴻闕。”


    江清淡然道,卻驚了在座眾人。


    “沒聽說江清還有個兒子啊?”


    “怎麽姓楊不姓江啊,還有,他居然能和江清並肩,這小子莫非能耐很大?”


    “楊鴻闕……我想起來了!這小子是透印穀龍脈脈首!之前我剿匪時遇見過他。嘿,這小子是個術士呢,一手殺人的本領可熟稔了!”


    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楊鴻闕就變成了流落在外在某天偶然和江清夫婦相遇並相認後入宗修行的絕世天才,修為甚至已經達到了韌歧境。


    “嘿呀,緊趕慢趕終於趕上開幕大典。師父,那楊鴻闕真的厲害?”


    一個翩翩貴公子坐在靠錢砸來的酒樓靠窗位置搖著扇子小聲問旁邊的中年書生,那中年書生打量了下台上笑容如煦的少年,緩緩點頭認可,“這小子的確不錯,比他爹強。”


    “呀,那豈不是京西七夜這種級別的天才?”


    “修為差了點。但心性著實堅韌啊。”


    溫良抿了口茶,“我越來越期待這屆的宗門大比了。”


    兩人談話間都沒有注意到身旁另一名小少年的表情。


    那是久別重逢的欣喜。


    “小鳥哥哥……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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