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吳珊的脾氣她知道的,自己故意不再請帖上寫葉晚的名字,吳珊一定會對此生氣,再務必好好打扮葉晚,將她帶到眾人麵前,好好幫自己爭迴口氣。


    那這樣,自己的計謀就成功了一半。


    怎麽會像現在一樣,葉晚根本就沒有來。


    “臨時臨了才送請柬,是誠心的吧。”


    “哎,看來半年前毆打小侄女的事是真的。”


    “都知道吳珊的脾氣火爆,溫碧涵還在自己女兒的訂婚宴上挑事,真是不是傻啊。”


    ……


    這議論的話語越來越多,薑擢蓉走上前,挽住了妻子的胳膊,安慰道:“算了,我們不和她一般見識。”


    什麽情況?


    這麽連柔綿似一快麵團的薑擢蓉,都看不起自己了,溫碧涵簡直要氣昏過去。


    溫碧涵正要討問薑擢蓉夫婦,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俊朗男聲。


    “三叔,三嬸。”


    薑擢蓉與吳珊迴頭一看,是衣冠楚楚的薑懷宴,以及他身後笑容滿麵隆重打扮的宋世蕃。


    薑擢蓉笑容一滯,稍稍頷首:“好,你也來了。”


    吳珊對宋世蕃的印象不太好,他和薑懷宴一塊長大,家裏是既有錢又有權,親舅舅是外交部的要員,自己出國留學不過幾年,年紀輕輕就在西附外掛上了教導主任的頭銜。葉晚不正是他管理的學校,出了被霸淩的事情麽!


    薑懷宴也和溫碧涵打了招唿:“二嬸,好久不見啊!”


    溫碧涵做賊心虛,看見薑懷宴的那一刻,氣焰頓時熄滅了下去,“你……你怎麽來了。”


    薑懷宴仍舊微笑:“不是二叔給我公司送的請柬嗎?我過來參加於藍的訂婚宴,二嬸好像很是吃驚啊。”


    溫碧涵退後了一步,僵著笑意:“怎麽會,誰不知道薑二少衣錦還鄉,如今的心在公司可是風頭正盛啊。二嬸,怎麽會不歡迎呢。”


    薑懷宴笑容裏夾著鋒芒:“原來要衣錦還鄉,風頭正盛,二嬸才會歡迎。也是,這世道本來就現實,那我也恭喜二嬸如今攀得一門高門良婿啊。”


    溫碧涵睜大了眼睛,瞪著薑懷宴的可恨的笑容:“今天是我家於藍的訂婚宴,我作為長輩,就不和你個小輩計較。”


    薑懷宴頗有紳士風度地說:“好,那就不打攪二嬸招待其他貴客了。不過,我最後替我母親,向您問一聲好。”


    這句話的力量足夠叫溫碧涵心驚肉跳起來,這個小崽子,今時今日,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威脅起自己了來!


    眼見這兩人劍拔弩張,薑擢蓉在一旁開口道:“懷宴,你來了,就該去和爺爺問一聲好。”


    薑懷宴看向薑擢蓉,眼神緩和了些,頷首:“好的,三叔。”


    溫碧涵見狀,頭也不迴地走去了女賓那邊。


    吳珊拉了拉丈夫的袖口,朝他搖了搖頭。


    薑擢蓉隨著妻子默默地走開了,一麵走還能聽見他小聲解釋道:“這個不是咱們家的喜事麽,何必……”


    宋世蕃拍了拍薑懷宴的肩膀,道:“薑三叔一如既往,還是個老好人。”


    薑懷宴也道:“三叔一向如此,他雖然看不慣我做的事情,可他卻是家裏最掛念我的長輩。”


    宋世蕃與薑懷宴從侍應生托著的酒盤上,各拿了一杯香檳,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裏。


    “今天是你堂姐的訂婚宴,你確定還要繼續做?”


    “李裴和薑於藍訂婚而已,還沒結婚,溫家和李家的聯盟還不夠牢固,那個人是於藍的跟在身邊多年的保鏢,我相信以他和於藍的感情,這樣的場合他不可能不來。他既然來了,就有我們借題發揮的地方。李裴隻要是個男人,他就絕對忍不下這口氣。”


    很明顯,薑懷宴也不希望這場訂婚宴成功舉行。


    “可是,薑於藍是你堂姐。”


    宋世蕃心底還是有憐香惜玉的惋惜,他的記憶裏,少年時代見到的薑於藍頗為善良美好。


    薑懷宴似乎毫不留情:“薑於藍是溫碧涵的女兒,就憑這一點,她就不算無辜。何況,這場婚姻既然是薑家幫她製定好的,我毀了這門婚事,對她來說也算是解脫了。”


    宋世蕃歎息,放眼看去賓客滿宴,言笑晏晏,隻是有很多人間繁華,並不是真情切意。


    **


    五洲賓館的三樓一間房間裏,被布置成衣帽間的樣子。


    薑於藍穿著純白色抹胸式的晚禮服,海浪般的卷褶設計的裙擺,裙身由上至下圈繞著金色的花邊,這條裙子是時尚設計團隊精心打造的,品味優雅高貴,且價格不菲。


    她站試衣鏡前端詳著自己,深深地唿吸,似乎想擺脫掉心理上那種沉重的無力感。


    “這件婚紗很美。”


    有個聲音從屋內傳來,薑於藍聽出了聲音的是誰。


    那是她朝思暮想、魂牽夢繞的人,即便是死去,聽見他的聲音,她也願意從地府裏掙紮著逃迴人間。


    霍邊疆從房間裏層層疊疊的帷簾後走出來,麵帶微笑,看著鏡中的薑於藍,讚美道:“你很美。”


    薑於藍的眼淚奪眶而出,轉過身,拖著裙擺走到霍邊疆的麵前。


    他們沒有擁抱也沒有接吻,隻是兩兩相看無言。


    過了一陣之後。


    “你為什麽來這裏?”薑於藍盈盈的淚眸,美得令人心碎。


    “來見你最後一麵。”霍邊疆如實道。


    他們很久不見了,霍邊疆明顯滄桑落拓了許多,膚色黝黑了些,還帶著連日酗酒的憊意。


    薑於藍仍舊清麗出塵,這件婚紗將她襯托得不似凡間俗物。


    霍邊疆伸出手想觸摸薑於藍的臉龐,卻停在了半空,薑於藍的手撫上霍邊疆的手背,將側臉貼在他的掌心。


    霍邊疆很快抽迴了手,說:“你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我會尊重你的決定。”


    薑於藍含著熱淚,“沒錯,是我做出的選擇,本來我可以拒絕這次訂婚,我也可以以後再也不拍戲,不要那些多年的名聲、事業,可是我不能不要我的家人。”


    霍邊疆道:“你姓薑,薑於藍這三個字代表很多,我明白。”


    薑於藍微笑頷首:“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霍邊疆苦笑了一下,“原本想迴內蒙古的家鄉,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那裏,再也沒有迴去過。聽說家鄉現在生活條件還是很苦,我想迴家鄉幫助做一些改變。”


    薑於藍說:“這也很好。”


    內蒙大草原,其實在從前他們都憧憬過一起迴去看看,見見那種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浩瀚與壯麗。


    可惜,現在隻有霍邊疆自己迴去了。


    薑於藍還在黯然神傷,霍邊疆則立刻健步衝到了陽台出,從口袋摸出一支小口徑的手槍,對準了藏匿在陽台處的人。


    而那人則是舉起雙手,冷著臉,從陽台處緩緩走出來。


    “葉晚?”


    “是我,霍教官。”


    薑於藍錯愕地看著穿著剪裁得體禮服的葉晚,她是什麽時候藏在自己試衣間的陽台上的?


    霍邊疆收起手槍,質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葉晚抬眸,冷冷反問道:“那霍教官為什麽拿著槍出現在這裏?”


    薑於藍才發現霍邊疆竟隨身攜帶了武器,立刻走到了他的麵前:“邊疆,你為什麽……”


    葉晚睨著霍邊疆,微微揚起下巴:“如果不是霍教官擺脫了組織的監控,我也不會過來參加這場訂婚宴。”


    薑於藍追問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葉晚搶先道:“隻要霍教官現在離開,一切事情都可以當做沒有發生。畢竟今天賓客中有許多大人物,政界、商界、軍界,甚至還有組織。霍教官不在意其他人,也不會不在意於藍姐,對吧?”


    霍邊疆了然地看向葉晚:“是盛承帶你來的吧。”


    葉晚蹙眉,嚴肅地開口:“你知道盛承,那你知道李裴是誰嗎?組織不會容忍自相殘殺,霍教官隻身拿槍出現在這裏,難道隻是為了防身?”


    霍邊疆看著葉晚,覺得她今日和平時很不一樣。冷漠、謹慎、有條不紊這些是每一個少年學員執行任務時的情緒要求,這些是他曾經教過他們的,葉晚掌握得很好。


    “我會走,也不會連累到於藍。”


    葉晚凝著霍邊疆,道:“霍教官從來不是一個愚蠢的人,你擺脫了組織鵬城分部的監視,拿著槍來到李薑兩家的訂婚宴,你告訴我就隻是為了來見薑於藍!”


    薑於藍也意識到了不對,難以置信的看住霍邊疆。


    葉晚繼續說:“你愛薑於藍,所以絕對不會想要害她。除非,你是另有目的,讓你非要來到這場訂婚宴的現場。”


    霍邊疆沉默了一陣兒,才說:“我雖然離開了組織,可我沒有忘記組織教過我們的,要阻擋住衝入我們生活中光明的那一麵黑暗。葉晚,太過聰明不是什麽好事,我背後的事情你沒有必要非要弄個清楚,就和你執意要查121案一樣。”


    葉晚沒有因為遭拒而憤懣,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很高興,霍教官還是那個充滿正義感的教官,而不是一個被感情衝昏頭腦的莽夫。”


    霍邊疆怔了怔,“葉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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