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城,輝泊區皇朝酒吧,夜晚九點,正是都市的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候。


    邱月白扭頭看著沉默喝啤酒的葉晚,不由皺眉:“我記得你酒量不好。”


    燈光下,葉晚一張臉白得沒什麽血色,眉梢孤清英氣,偏偏五官又生得空靈美好。


    “我喝啤酒醉不了。”


    邱月白沉默了一些,有些懊惱和葉晚一起來皇朝這樣的場合。


    “你擔心什麽,這裏沒有人會認識我的。等到衛兵出現,我和他說完幾句話就會走的。”


    邱月白蹙眉:“你別害死我,每次和你來都是陪你等男人。”


    葉晚笑了笑:“你是皇朝的股東,場子的保安都認識你,和你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是嗎?”


    盛承不知何時走到了他們兩人坐著的沙發背後,沉聲說到,一雙眼睛在明暗交錯的燈光底下審視著他們兩人。


    邱月白頭疼的按著太陽穴,“我真的不舒服,不如你們兩個一起坐著等吧,我去外麵吹風清醒一下。”


    葉晚瞬時凝住了笑意,眼見邱月白起身,她自動自覺地坐到了另外一張沙發上,盡量離盛承保持著距離。


    盛承麵不改色地坐了下來,看見桌上的酒杯,道:“你還未成年。”


    葉晚沒有叛逆的心思,隻是淡淡“嗯”了一聲。


    盛承微笑:“很不想看見我啊。”


    “不是很想。”葉晚如實迴答,目光轉而掃視皇朝酒吧中的每一個角落。


    “你在等人?”


    “嗯。”


    盛承揮手叫來服務員,要了一個幹淨的酒杯,倒著葉晚還沒喝完的半罐啤酒進酒杯中。


    “不用太緊張,這個場子的保安同意也認識我,霍邊疆一出現,他們會告訴我的。”


    對了,盛承也是皇朝酒吧的股東。


    “這次穿得很隨意。”


    盛承瞥了葉晚的穿著:葉晚化了妝,身上是件無袖到膝蓋的純色連衣裙,沒有上次那麽性感,卻也不太像來夜店場所的張揚嫵媚的女子。


    葉晚隨口道:“教官不會樂意見到我太過妖治的打扮。”


    盛承挑眉,葉晚對霍邊疆教官有著天生的服從性,甚至來夜店這種場合,還會按他的看法而打扮。


    “他對你來說很不一樣。”


    葉晚迴望他,沒有說話,舉杯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酒。


    盛承下意識伸手,去握住了葉晚舉杯的手腕。


    “……”


    “……”


    兩人對視,皆是沉默。


    待迴過神來,也是尷尬。


    盛承以什麽資格去管她……


    葉晚也頂不喜歡和盛承過分的接觸。


    這時保安走過來,“盛總,你要等的人……他到了。”


    葉晚站了起來,“他在哪裏?”


    保安則看著盛承,盛承微微點頭:“帶這位小姐過去吧。”


    葉晚不再看盛承,跟著保安身後就走了。


    盛承看著桌上淩亂的酒杯,葉晚喝過的酒杯邊緣,有一抹鮮豔的口紅的顏色。


    霍邊疆才到皇朝就被保安請到了一個包廂,他本以為會是什麽神秘的大人物會想見自己,卻沒想到來人居然是葉晚。


    “怎麽是你?”


    霍邊疆問,頓了頓,再問:“你怎麽知道,我會來皇朝?”


    葉晚道:“邱月白告訴我的,你現在不酗酒了,可是一周還是會在固定的周末,過來皇朝喝一杯。”


    霍邊疆平靜地開口:“喝酒不違法吧。”


    葉晚坐了下來,平靜說:“薑於藍要訂婚了。”


    霍邊疆沒說話,隻喝酒。


    葉晚接著說:“很多年前,我欠你一個人情。”


    “你不欠我什麽。”


    “你可以覺得不欠,但我不能不還。”


    霍邊疆已經猜到,葉晚說的人情是什麽,於是說:“讓你進組織,是什麽恩施?現在過了這麽多年,你該知道進了組織,不是什麽好事,你不該感激我,反而應該覺得是我害了你。”


    葉晚看他:“教官,你害了我什麽?”


    霍邊疆不忍道:“你本來不該過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葉晚挑眉:“沒有組織,難道我在嶽東縣城一貧如洗的家庭裏,就會過得很好?”


    “貧窮,好過讓你去見識最黑暗的罪惡,與他們對抗,還經曆了手上沾血的日子。”


    “我手上沒沾多少血……”


    “可那到底不是人該過的日子!”霍邊疆激動道。


    葉晚細數這些年學到的本領:“如果沒有進入組織,我不可能成為赤影聯盟的成員,也不可能會編程與黑客技術,還有其他的那些可能……”


    霍邊疆皺眉,大聲道:“葉晚,你的人生不該如此。”


    葉晚抬眸,冷靜道:“那我該如何,和薑於藍一樣成為大明星麽?我們是出自同一個家族,可是我沒有她那麽好的命!我不是父母正經生下來的孩子,而是一段偷偷摸摸的婚外戀生下來的私生女。薑家把我送走的時候,就注定好了,我不是進入組織,也不會比這個更好的結局!”


    霍邊疆開口:“葉晚……”


    葉晚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微微動容地說:“我捐骨髓給薑於藍,除了是因為你,還有是我養父要我還了薑家對我的生恩。現在生恩還完了,我就不欠他們的了。那他們欠我的,我是不是有理由要他們償還?”


    “……”


    葉晚徑直道:“既然你和薑於藍已經分開了,那以後你也沒有理由再去插手薑家的事情了吧。”


    霍邊疆敏銳地察覺到今天的葉晚有點不對勁,但是具體哪裏卻也說不上來。


    過了半響,葉晚微笑道:“你還是我曾經最尊敬的霍教官,但從今天開始,薑家的事情,與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隻希望,教官,你不要擋了我的路。”


    說吧,葉晚從沙發上起身,轉身往門口走去。


    她的意思是,她要開始向薑家的人索迴虧欠自己的債了?


    “葉晚!”霍邊疆忽然叫道。


    “教官是想問我,會不會對付薑於藍?”


    葉晚背對著霍邊疆,頭也沒迴的說。


    “我既然選擇救,就不會將她與薑家其他人的恩怨牽扯在一起。”


    說白了,薑於藍也不過是被薑家利用聯姻的工具罷了,今後她的婚姻,她的人生,還未可知。


    霍邊疆其實很看淡恩怨,他沒有要阻止葉晚的意思,他隻是覺得葉晚該變成正常的女學生,可惜,她執意複仇,都隻是為了奪走薑家人這些年對她遺棄的不公。


    “我是希望你不要在複仇的路上走得太遠,你的人生不該為過去的不公而埋葬。”


    “我不會的!我要的是他們為過去犯下的罪而受到罪罰,我要他們感受自己的命運被操控被左右的滋味,然後他們就會明白,我知道身世之後,到底是什麽樣的感受了。”


    **


    葉晚出了皇朝酒吧,十一月的鵬城,夜風已經有些許的涼意,唯有在夜幕降臨之後,才能感受到秋意的來臨。


    她出來的時候,已經發了信息給了邱月白,他一直沒有迴複,也不清楚他到底看到了沒有。


    葉晚也沒想讓他送自己,特意走多了幾個路口,想在靠近主幹道的馬路邊上攔下出租車。


    可一輛暗色的私家車,不知從哪個拐角處開了出來。


    從她差不多走到主幹道的時候,就亮著車燈,很有耐性地慢吞吞地跟在她的身邊的輔道馬路上。


    葉晚不必迴頭,也知道是誰一路跟著。


    私家車的車窗不降下來,也不響車喇叭,就這樣有條不紊地緩慢開著。暖黃色的車燈替她照亮了前方的道路,驅除了夜的陰暗,似乎連襲過的夜風也不那麽冷了。


    葉晚走著走著,終於到了主幹道,夜裏的城市車流不會像白天那麽多,可身旁跟著的車這樣開,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葉晚停在了一處拐彎,車子也靠邊停,打起了一閃一閃的提示燈。


    盛承開門下車,背靠著車子,手插著褲兜,百無聊賴地看著葉晚等車。


    兩個人都沒有交談,但很明顯,時間接近淩晨,這樣一輛車又擋著,葉晚很難叫到什麽車。


    葉晚隻好打開約車軟件,結果不過幾秒鍾,不遠處的停著的車內傳出係統接單的聲音,機械的女聲不切時宜地提示道:“接到手機尾號****的單,請司機及時與乘客聯係。”


    這時,穩重如盛承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葉晚冷著臉,迴頭質問他:“你對我的應用軟件做了手腳?”


    盛承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做了一個請上車的動作,說:“不必我做,自然有人替我做的。”


    嗬,好個以權謀私的鵬城分部新負責人。


    葉晚這次沒有取消訂單,直徑越過開門的盛承,打開後桌的車門坐了上去。


    盛承噙著笑,很有修養地迴到了駕駛座上,啟動了車子。


    葉晚在後座,看著手機屏幕中的網約車頁麵,不由自主想起喬永孝也曾黑入她的應用軟件的用戶係統,做過車輛關聯的修改。


    隻要她需要有人接送的話,係統就會自然通知他,現在看來是被盛承手下的技術人員修改了。


    這,是不是說明盛承也知道喬永孝。


    葉晚也很無奈,盛承他到底是有什麽本事,能混上邱月白曾經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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