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醫院,到處都是鬱鬱蔥蔥的景象,環境清幽而且寂寥。


    這種靜,是刻意而為之,感覺像個玻璃罩把整個醫院在無形之中與外界隔離了起來。


    葉晚熟悉這種靜,這是組織的特色。


    這麽大間醫院,居然能做到在周末探病的高峰時間,一個人都沒有,可不是厲害。


    醫院門口的樹下等候著一個人,是白袍筆挺的邱月白。


    “等了很久?”葉晚走上前,開口問道。


    邱月白雙手插在醫師袍的口袋裏,懶散地倚著樹,說:“你師傅在等你。”


    “為什麽會選擇約在這裏?”


    葉晚心底有種不好的預感。


    “組織也找了陸清野很久,是這幾天才找到了他。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不是很好,就被送到了這裏來。我知道你一直想見他,就約你來了這裏。”邱月白說得很繞,感覺是想避重就輕,但感覺哪裏都是重,半點都沒有輕。


    “我可以探視?”葉晚揚眉,組織一向神秘,也極有紀律。


    “陸教官不是囚犯,他當然可以被探視。”邱月白輕笑。


    葉晚卻是輕鬆不起來,猶豫地問:“我師父他怎麽了?”


    “癌症晚期。”


    邱月白忽然想抽煙,手指下意識地揉了揉,可是身上沒有帶煙。


    葉晚默了一陣,又問:“良性?”


    “胃癌,惡性。”


    葉晚的臉色很難看,慢慢地思忖了一陣,問:“他知道我要來?”


    “知道,你是他最小的徒弟,當初他那麽保你,如今怎麽會不想見到你。”


    邱月白又說得很繞,看來打得草稿很爛。


    葉晚心裏雖然嘲弄,可是腦子卻愣愣的,什麽都沒有反應過來。


    和師傅見麵,最壞的結果大概就是他死之後,卻沒有想到會是瀕臨死亡的前沿。


    陸清野的教過的少年學員有很多,大部分是和霍邊疆一樣s級小隊的少年學員。他收的徒弟,在組織上叫得上名的,不是太過優異被調去了總部,就是太過叛逆退出了組織而後死於非命,最後組織裏隻剩下葉晚一個。


    隨著121案的調查終結,粵省組織分部的高中層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審查與變動。


    有人上位,有人落馬,紛紛擾擾中作為121案b級小隊唯一的幸存者,葉晚的去留受到了很大的爭議。盡管已經調查清楚,是由於閻王的疏忽,導致敵對勢力將b級小隊全員謀殺。可是葉晚存活了下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絕對不會肯離開組織。可她畢竟是粵省最大失敗任務的幸存者,這樣尷尬的身份,組織今後也不能再安排她參加任何一次任務。


    那時,陸清野排除眾議,要組織放葉晚迴家。


    之後,陸清野就消失了。


    葉晚尋了很多辦法也沒有找到他,組織切斷了一切她所知道的聯絡方式,無論是周叔還是邱月白,他們都閉口不談關於組織的事情。


    葉晚迴到了老家,父母安排她進入與薑舒同校的初中念書,本來以為要在重新讀上三年,結果沒半年葉晚不但自學完了初中的課程,還參加中考考入了很好的學校。


    邱月白領著葉晚坐電梯,穿過走廊,終於在一間病房門口停了下來。


    “進去吧。”


    “……”


    葉晚從思緒裏抽迴,心理建設了很久,才擰開了房門的門把手。


    正對著門的病床上,躺著一個打著點滴穿著寬大病號服的男人。


    邱月白在她身後微乎及微地歎了聲,葉晚莫名地走上前去。


    男人確實是久違的師傅的臉,隻是那病容實在叫人不忍直視。


    “葉晚。你現在叫葉晚,對吧。”


    陸清野看著她,淡淡微笑著說。


    “師傅,我是tonight。”


    葉晚沒有什麽情感上的波動,顯得很平靜,但也是哀而不傷。這一路以來,一直隻有她一個人在尋找121案的真相。


    盡管所有人都不看好,所有人都在用各式各樣的理由勸她放棄,可是她孤單了許久了,也壓抑了許久了,九個月以來的點點遺憾與悲傷,早讓她不會大悲大喜地訴說自己發生的一切。


    “站遠點,讓我看看你。”


    葉晚依言,退到了離陸清野的病床比較遠的地方,朝著這位她最信任最欽佩的師傅,微微一笑。


    陸清野注視著她,也是一陣無聲的笑。


    “你變得很好,像一個學生。”


    葉晚重新走近了病床,說:“師傅,我還是tonight。”


    陸清野帶著疲倦與執著的態度,說:“我希望你變成葉晚。”


    葉晚,是薑家那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還是嶽東小縣城那個捉襟見肘的雙職工家庭裏爭氣讀書的長女?無論是哪個身份,她都不願意。


    “師傅,我就是我,我一輩子都不會變的。”


    陸清野道:“你到現在還是這麽固執。”


    他們分別了九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葉晚的性格能有多少會隨著時間變化,陸清野卻是在這段時間裏,將自己的身體給弄垮了。


    陸清野說了很久的話,目光看向桌子上的水杯。


    葉晚立刻走過去,在一旁的暖壺裏到了一杯,再從塑料包裝袋裏抽出了吸管,舉著水杯到他的麵前。


    “我無兒無女,有個徒弟會照顧人了,看來我當年的選擇是對的哦。”


    陸清野其實還很年輕,也隻有三十五六的年紀,她不知道為何陸清野會這樣說自己,難道是因為到了生命的盡頭。


    葉晚說:“我以後會多來探望你。”


    陸清野笑了下,然後說:“你不用再來了。”


    葉晚猝不及防地睜大了眼睛,宛如被母親說不要你的幼、童驚慌又害怕的神情。


    陸清野態度十分堅決:“你隻是我的徒弟,沒必要為我這個不相幹的人在病床前照顧。”


    葉晚覺得他是在反諷,問:“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讓你不想我留在這裏?”


    陸清野道:“離開組織之後,你做了許多事,我都知道。如果不是薑家認迴你,你或許也不會那麽快來到鵬城,不來到鵬城你根本不會那麽毫無顧忌地再想查121案……”


    葉晚並不驚訝,陸清野對她的事情如此清楚。


    如今陸清野生病,還是組織出力幫助救治,這說明組織也一路在暗中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師傅,121案,您還知道些什麽……”


    陸清野攥緊了被角,神情仿佛在說,這丫頭是瘋批了嗎?


    “你究竟是還要繼續下去!”


    陸清野氣得不輕,如果不是身體不允許,他真的會忍不住k她。


    葉晚內心很疲憊,眼睛早就發澀,隻是她不允許自己留下眼淚來。


    “師傅,他們都死了……”


    陸清野怒極了,罵道:“我帶的學員犧牲的難道少麽?早幾年就是連兇手是誰都難以查到,現在兇手集團都被處決了,你究竟還要查什麽!”


    “我活下來了,就有資格替他們尋迴完整的真相……”


    葉晚聲音雖小,卻還是有滿滿的傲骨。


    “121案兇手是東南亞的犯罪集團,首腦是駁難,組織已經破例不理會外交的事情,將他手下動手的幾個殺手給擊斃了。隻有東南亞的殺手常年執行兇殺,才會極為冷血極為快速的一刀斃命……”


    “十六個學員都是一樣的手法,這樣就不對!”


    葉晚道:“我看過傷口,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即便其他人是疏於防範,可將軍不會。”


    將軍,就是趙山河,也是他們小隊中最機警的一個,他的功夫很好,不是極親近的人,近不了他的身邊。


    陸清野氣得喘氣,帶平緩了一會,瞥見葉晚紅了的雙眼,道:“如果有其他的可能性呢,最終的結案總結你沒有看過,你為什麽會質疑組織的調查?”


    葉晚道:“我不是憑空懷疑,我了解他們每一個人,為什麽會這樣一致的方法,難道還不能說明有存疑的地方麽。”


    陸清野無奈地問:“如果讓你看到結案總結,你是不是也不會相信?”


    葉晚明白地說:“組織不會讓我再迴去,更不可能讓我看到結案總結。我能做的,隻有靠自己去收集121案蛛絲馬跡的細節證據,去重塑迴當初案件發生的經過,我找到了那麽多不尋常的地方,這讓我知道真相絕對不那麽簡單。”


    有人大力地推開了病房的門,葉晚目光投向門口的來人,四目相對之下,對方的眼神迸發出了憤懣的火光。


    來人是一名麵容肅正的五十歲上下的中年人,那隱隱威武的氣勢,儼然軍人的姿態,已經說明了他身份的超凡。


    他的身旁跟著的邱月白,麵色沉靜,嘴唇卻有些蒼白。


    葉晚在同齡人裏氣場絕對的是一米八,可在曆經變遷的軍區高、官比起來,那點清冷不羈的氣場,根本不值一提。


    陸清野咳嗽了一聲,道:“葉晚,過來這邊。”


    葉晚已經猜出了來人的身份,側過頭望向陸清野。


    陸清野又重複了一遍:“過來這邊。”


    這是來人道:“葉晚,原來是陸少的高徒。”


    陸清野從病床上坐直了腰,笑道:“多謝趙司令百忙之中,前來探望我陸某人。”


    趙司令炯炯的目光離開了葉晚,望向陸清野稍稍緩和了些,隆厚的嗓音道:“早年就得知陸少的名聲,我的兒子在世時一直沒能受到您的指點,如今我的小兒子倒是見識到了陸少高徒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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