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懷宴穿著極為得體的西裝，一看就是純手工的私人高定，帶著一副極細的金絲邊眼鏡，眼鏡玻璃後是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睛，他款款地邁步，走到了她的麵前。
葉晚是清冷而不羈，薑懷宴就是深沉而涼薄，兩兄妹的氣勢皆淩厲，眉梢亦是氤氳著勃勃的英氣，長相雖不像，可在氣場上卻是勢均力敵，都是又冷又傲的人物。
薑心扶著葉晚的胳膊，見他們兄妹二人對視，隱隱有不對付的苗頭，忙道：“晚晚，我們順路，送你迴家吧。”
葉晚站直了身，淡淡微笑道：“不用了，沿著山路走，不用五分鍾就到了。”
薑心還想說什麽，薑懷宴冷冷的聲音傳來：“你確定不用麽？”
葉晚斂眉看他，重複了一遍：“不用。”
薑懷宴嘴角彎了彎，似乎很滿意她的迴答。他對薑心道：“心心，我們走吧，爺爺還在等我們。”
葉晚沒看薑心，薑心的為人是無論如何不會在路上丟下葉晚，然後上車走得，她對薑懷宴道：“二哥，你先迴去吧。不過五分鍾的路，我陪晚晚迴去。”
薑懷宴微微笑了，眼底竟有一絲寵溺與溫柔：“好，我先去停好車，在1977號老洋房的大門等你。”
薑心的臉莫名一紅，低低地“嗯”了聲。
薑懷宴的車啟動，紅色的車尾燈很快消失在山道上，耳邊隻剩下山路旁邊樹林的蟲鳴鳥叫。
葉晚忽然問：“你和薑懷宴在一起了？”
薑心怔了怔，忙解釋：“沒有！我們是順路，他迴來看薑老先生，我也要迴家……”
迴家？
1977號老洋房也算是是薑心的家？
連薑心都會說那裏是她的家，葉晚卻不想承認那座老洋房的主人和她有著的血緣關係。
薑心迴過神來，問：“晚晚，你喝酒了？”
葉晚淡淡地“嗯”了一聲。
薑心善解人意地說：“你是不是遇到了很難過的事情啊，以後喝酒帶上我吧，我酒量雖然不好，但我可以聽你講心事，你喝醉了也沒關係，由我帶你迴家就好了。就像小時候一樣，都是我背著你迴家的……”
葉晚趁著酒勁，忽然抓住了薑心的手，薑心一窒，嚇了一跳。
葉晚睜著冷冷的眼眸，問：“薑心，小時候的事情，你都記得對嗎？”
薑心茫然失措地點了點頭。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當年是誰把我推下了樓梯？”
薑心臉色一白，有些僵硬地說：“晚晚，我不記得了……”
葉晚很用力地抓著薑心的胳膊，迫著她麵對著自己，開口道：“為什麽騙我？騙我什麽都不記得了？你明明什麽都記得，你知道是誰推我掉下去的，為什麽就是不肯告訴我啊！”
“晚晚……”薑心微微掙了掙，還是扶著她的手臂，“你喝多了，別摔著，我帶你迴家，好不好。”
葉晚看著薑心，難過地絮絮道：“……我背後一直有很難看的疤痕。五歲的事情，我實在不記得了，可我記得心心你對我很好，你和我講故事，和我玩耍，我的玩伴沒有幾個人，除了懷思，隻有你……你對我那麽好，為什麽不肯告訴我，到底是誰推我掉下去的？”
薑心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的，葉晚好不容易才迴來了，也好不容易蔣老先生才鬆開讓她繼續留在鵬城讀書生活，如果再起什麽事端，葉晚說不定還是會被人送走的。
“沒有人啊？”薑心反問：“是什麽人告訴你，有人推過你下樓？”
葉晚默了片刻，才抬頭看著薑心，笑著說：“薑於藍。她托人告訴我的。”
她救了薑於藍一條命，她又是出於什麽，讓霍邊疆對她說出這件陳年往事呢。
薑心的臉色變了變，想佯裝不知道，心底卻又是一陣糾結，她亦不明白，時隔多年，薑於藍為什麽要告訴葉晚這件事。
葉晚將頭靠在了薑心的肩上，吐著酒氣，笑著說：“你瞞我，是害怕我會再受到傷害嗎？可是我已經不怕他們了。他們不要我，嫌棄我，把我送到嶽東小縣城，過那麽貧窮艱苦的生活。他們卻是高高在上地俯下身來看我在生活的底層掙紮，笑話我的卑賤，還毆打我，要把我踩到塵埃裏……”
葉晚的酒話還沒說完，薑心的眼圈先紅了，她緊緊地抱住葉晚，眼裏一滴滴是熱的，滾落在她的脖頸、肩膀的衣服處。
薑心哽咽地說對不起。
她說了許多遍，本不該她說的內疚的對不起。
和薑於藍一樣，她們都覺得她無辜而可憐，葉晚想利用的也正是這一點。
“心心，是誰那麽可怕，要把推下來？”
薑心淚流滿麵，“晚晚，對不起。”
那天晚上，薑心送葉晚迴了1979號的別墅，卻沒有勇氣和她說出當年推她摔下樓的那個作惡的人。
果然，無論她如何做，她們都要努力維護著背後那些真正傷害她的人。
葉晚是很可憐，也僅僅是可憐而已。
薑心也好，薑於藍也罷，犯不著為了她一個私生女，而犧牲了她視為更加重要的人。
葉晚心底一片透亮，薑心是善良的，善良的人未必無私，她也有自私的一麵，為了那些重要的人。
薑家啊。
整個薑家到底是無情，還是太過重感情？
*
第二天，是周末。
葉晚睡得很晚，都沒有起床。
她的作息一向很有規律，見她沒有下來吃早餐，吳珊有些擔心的想上樓瞧瞧。
薑擢蓉阻止了她，說：“孩子難得睡懶覺，何必去吵醒她。”
吳珊想了想，覺得葉晚有自己的主意，一直乖巧聽話，從來不用人操心，她又何必在小事上理太多，這讓孩子不自由反感怎好。
教育啊，一旦起了反效果就不好了。於是，轉過頭吩咐保姆，把早晨留著，葉晚什麽時候睡醒了都有得吃。
餐桌上的薑懷梧對著薑懷思擠眉弄眼，小聲道：“看咱媽偏心的，我要敢睡懶覺一定會被罵。”
薑懷思不以為然：“媽偏心姐怎麽了，咱姐就缺有人心疼。”
薑懷梧一時無言以對，想反駁，卻顯得自己小肚雞腸，便不開口說話了。
薑擢蓉坐在薑懷思旁邊，自然聽見兩個兒子的對話，心底也是唏噓，葉晚昨晚夜歸，還在外喝酒了。
是薑心送她迴來的，為了避免叫家裏大人發現，還特意叫了薑懷思爬水管下去接。
小輩之間感情好，他自然樂得見。
可是，想起葉晚在嶽東的經曆有古怪的地方，薑擢蓉的心情又沉重起來。
葉晚在嶽東的事情，他沒有放棄查尋下去。
隻是，這件事他不能叫家裏的其他人知道。
*
葉晚在臥室裏醒來，室內的空調調在26°，伸出被子外的手腳有些冰涼，她下意識在被子裏摸索一陣，才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手機的屏幕顯示已經是上午9點23分。
微信有許多人發來的消息。
喬永孝用英語加粵語寫了一大段，大意是：昨天他們離開餐廳之後，霍邊疆和溫彥望當場交起手來，將整個餐廳的桌椅砸了大半，喬永天在一旁險些誤傷，最後他們的入夥之約，不歡而散。
邱月白則發來一句：趙山川已被趙家所棄，今後萬事小心。
趙家居然放棄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不過，想來也不奇怪，將軍他好像是趙家的長子，不也一樣被他的父親趙司令在幼年就送入了組織麽？
就是將軍犧牲了九個月後，趙家的其他人還不知他已經死去的事實。
身居高位者，哪個心不會狠呢。
葉晚起身，一麵看手機的信息，一麵走近了洗手間。
她迴複給邱月白：了解。
接下來一條是……
薑心在淩晨發來了一條信息：對不起。
葉晚輕笑，按黑了手機的屏幕。
她發現薑家的人很喜歡對自己說對不起，可是卻沒有半點實際的意義。
當年推她下樓梯的人，其實很好猜，就是住在1977老洋房的那幾個人罷了。
老爺子如果要她死，當初就不會讓薑擢蓉夫妻收養她。
薑懷淳，暫時沒有發現有什麽理由需要這樣做。
薑懷宴，他倒是很有嫌疑，卻有對她動手的必要？
薑懷來，他比她大兩歲，一個孩童的仇視，更能夠毫無顧忌地選擇毀滅。
所以，會是他麽？
葉晚捧起清水，輕拍自己的臉頰，洗去昨日的疲倦與虛弱，柔軟的毛巾擦拭了一把後。
鏡子上因為熱水的煙霧，彌漫了一層白色。
葉晚伸手擦去，鏡子上露出了自己清冷卻好看的臉。
既然從薑心處兒打聽不出什麽，那1977老洋房的其他人總有能打聽出當年事情的人吧。
葉晚對著鏡子微微一笑，很鋒利的美麗，自己到底是比十六歲的少女經曆得多，從前那些微不足道的顧慮，已經讓自己耽誤了許久了。
現在是時候，該學學那些當權者，如何掌握住心狠的技巧了。
如果不夠狠，她永遠不會知道，薑家背後到底可以有多黑暗，有多歹毒。
目前看見的，已經足夠叫她恨上好一陣子的了。
薑家，你且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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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心扶著葉晚的胳膊，見他們兄妹二人對視，隱隱有不對付的苗頭，忙道：“晚晚，我們順路，送你迴家吧。”
葉晚站直了身，淡淡微笑道：“不用了，沿著山路走，不用五分鍾就到了。”
薑心還想說什麽，薑懷宴冷冷的聲音傳來：“你確定不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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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懷宴微微笑了，眼底竟有一絲寵溺與溫柔：“好，我先去停好車，在1977號老洋房的大門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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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懷宴的車啟動，紅色的車尾燈很快消失在山道上，耳邊隻剩下山路旁邊樹林的蟲鳴鳥叫。
葉晚忽然問：“你和薑懷宴在一起了？”
薑心怔了怔，忙解釋：“沒有！我們是順路，他迴來看薑老先生，我也要迴家……”
迴家？
1977號老洋房也算是是薑心的家？
連薑心都會說那裏是她的家，葉晚卻不想承認那座老洋房的主人和她有著的血緣關係。
薑心迴過神來，問：“晚晚，你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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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心善解人意地說：“你是不是遇到了很難過的事情啊，以後喝酒帶上我吧，我酒量雖然不好，但我可以聽你講心事，你喝醉了也沒關係，由我帶你迴家就好了。就像小時候一樣，都是我背著你迴家的……”
葉晚趁著酒勁，忽然抓住了薑心的手，薑心一窒，嚇了一跳。
葉晚睜著冷冷的眼眸，問：“薑心，小時候的事情，你都記得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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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當年是誰把我推下了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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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薑心微微掙了掙，還是扶著她的手臂，“你喝多了，別摔著，我帶你迴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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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心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的，葉晚好不容易才迴來了，也好不容易蔣老先生才鬆開讓她繼續留在鵬城讀書生活，如果再起什麽事端，葉晚說不定還是會被人送走的。
“沒有人啊？”薑心反問：“是什麽人告訴你，有人推過你下樓？”
葉晚默了片刻，才抬頭看著薑心，笑著說：“薑於藍。她托人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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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晚的酒話還沒說完，薑心的眼圈先紅了，她緊緊地抱住葉晚，眼裏一滴滴是熱的，滾落在她的脖頸、肩膀的衣服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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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將軍犧牲了九個月後，趙家的其他人還不知他已經死去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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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晚輕笑，按黑了手機的屏幕。
她發現薑家的人很喜歡對自己說對不起，可是卻沒有半點實際的意義。
當年推她下樓梯的人，其實很好猜，就是住在1977老洋房的那幾個人罷了。
老爺子如果要她死，當初就不會讓薑擢蓉夫妻收養她。
薑懷淳，暫時沒有發現有什麽理由需要這樣做。
薑懷宴，他倒是很有嫌疑，卻有對她動手的必要？
薑懷來，他比她大兩歲，一個孩童的仇視，更能夠毫無顧忌地選擇毀滅。
所以，會是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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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上因為熱水的煙霧，彌漫了一層白色。
葉晚伸手擦去，鏡子上露出了自己清冷卻好看的臉。
既然從薑心處兒打聽不出什麽，那1977老洋房的其他人總有能打聽出當年事情的人吧。
葉晚對著鏡子微微一笑，很鋒利的美麗，自己到底是比十六歲的少女經曆得多，從前那些微不足道的顧慮，已經讓自己耽誤了許久了。
現在是時候，該學學那些當權者，如何掌握住心狠的技巧了。
如果不夠狠，她永遠不會知道，薑家背後到底可以有多黑暗，有多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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