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知道是閻王接下了懸賞。”


    葉晚白天從霍邊疆那裏聽到了最不可思議的解釋。


    “懸賞發布的人就是於藍。”


    是薑於藍發布的懸賞?


    開什麽玩笑,她如果想死,自殺不可以嗎?何必大費周章,在組織的官網上發布這條雇兇謀殺的高額懸賞,而且還是在自家已經許久未居住的老宅。


    當時沒有鏡子,葉晚也知道自己的表情寫滿了對霍邊疆的嘲諷。她忍了忍,才沒有罵霍邊疆,畢竟霍邊疆不是邱月白,他是一個連說謊都顯得困難的正直的人。


    霍邊疆隻是苦笑,意思也很簡單。


    關於懸賞的解釋隻有這個了,再多的,他一句也不會說了。


    能讓霍邊疆明知是牽強還要為之說謊的,隻有薑於藍。


    而能人薑於藍一心維護遮掩,除了她的父母之外,隻有唯一的妹妹薑於秋。


    “葉晚,這樁懸賞的背後,你再查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


    如果發布的人真的是薑於秋,那她繼續追查下去確實沒有什麽意義。她本來隻是想利用這條線索,找到和組織有關聯的人,才能繼續查121案。


    薑於秋曾與溫彥望有過什麽,那薑於秋能知道組織官網的所在,繞不開溫彥望。


    溫彥望,還是溫彥望。


    對於這個人,她是不敢再見了。


    這樣一來,相當於線索又是推倒還需重來。


    “溫彥望為什麽接了懸賞,他也沒有對薑於藍動手?”


    薑於藍活下來了,不是麽。


    霍邊疆眸光深寒,沉聲道:“閻王對此不竭餘力,為了暗殺費了很大一番功夫。原來他和於藍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加上他們本來就是表親,一周總有兩三天過來探病,本來不會有人起意……”


    葉晚眉頭更是鬆不開了,閻王居然敢在衛兵教官的眼皮底下意圖動手……


    “閻王應該認識你,他怎麽敢……”


    霍邊疆微微一笑,森然地嘲諷道:“現在的溫彥望還有什麽是不敢,他本來就是a級小隊的成員,任務多是擊殺目標,投毒、射擊、刺刃……什麽手段沒有學習過。”


    葉晚無言以對,這些本身還是霍邊疆在組織的時候,親自教授過他們的。


    溫彥望來到鵬城的半年裏,到底是變得麵目全非。從前他很崇拜s級別的隊員,也希冀有一天可以當上教官的職位,嘴上雖沒說過,可葉晚知道,他對霍邊疆亦是默默地崇拜。


    “可是他和邱月白說,他接下懸賞是為了還薑於藍的人情,他接了就沒有別人會害她了……”


    霍邊疆打斷道:“如果真的有什麽人情,他為什麽那樣對於藍的妹妹?葉晚,溫彥望不是當初你認識那個閻王了。他和於藍僅僅是表親而已,是什麽幼時的人情,在時隔多年以後,能抵得上一樁高額的懸賞金?”


    溫彥望在組織的代號是閻王,所謂閻王一怒,六親不認。他一直是目中無人,輕狂桀驁,發起狂連自己的長官與隊員也不會手下留情。


    葉晚思忖片刻,鼓起勇氣道:“他到底對薑於秋做了什麽?”


    霍邊疆眼眸晦澀,深藏著憤意,他性格一貫正直,確實是不齒溫彥望的所作所為,可是他到底沒有細說。


    “那是薑家的家事,我一個外人不便開口。而且我答應過於藍,不會對任何人說出這個秘密。”


    葉晚徑直問:“那霍教官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麽?”


    霍邊疆歎了口氣,轉過身,去看天台樓下的景色。


    “你記得住對薑於藍的承諾,我也希望你能記得對我的承諾。我要你在今後不能插手薑家的事情。無論是誰出了什麽事,你都不能施以援手,又或者是落井下石。”


    霍邊疆的實力,葉晚很清楚。


    雖然她現在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對付薑家的那些人,可是今後會發生什麽,誰也保不準,她既然要報複薑家人,那便是霍邊疆許諾今後不得插手,也不得偏幫薑揆芳一家。


    “你放心。”


    霍邊疆沒有轉過身,雙手撐在天台的圍牆邊緣,遠遠望著醫院某個角落。


    “我會遵守我的承諾的。”


    葉晚輕輕走過去,與他並肩而站,斜著目光去瞧霍邊疆的英俊麵龐,蹙著眉,亦有端正嚴穆的神色。


    走近他的身側,與他並肩而立,曾經是她在組織裏最大的夢想,他是她最遵從最尊敬的教官,衛兵身旁的位置隻會留給他的s級小隊的戰友,或者是組織的其他長官,又或者是表現最好的學員獲得勳獎的時候。


    她未曾試想過站在霍教官的身側,會是這樣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兩個人會是這樣普通人的身份,在一個平靜而安穩的午後,陽光暖暖地撒在他們身上,夏風輕拂,暑氣裏帶著一絲清涼。


    葉晚伸出掌心,感受陽光如金子一樣珍貴的落在自己的手心,這就是夢想照進現實的感覺吧,真是不怎麽真實啊。


    “教官也請放心,我不會把對上一輩的怨恨,遷怒到薑於藍身上的。”


    霍邊疆笑了一聲:“我知道你不會。”


    葉晚側目看他,“你知道?”


    霍邊疆道:“如果你會的話,你根本不會捐贈骨髓給於藍,也不會在捐贈過後還來探望她。”


    葉晚一噎,反而不好意思,自己其實是別有用心。


    “你不要把於藍想得太脆弱了,其實她骨子很堅強。她的父母是什麽樣的人,你也清楚。他們總是各忙各的,一直是薑老太太照顧她的,可她心底對親情還是有那麽一絲渴望的。她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出去拍戲了,吃了多少苦都不肯說,總希望自己換來優越的成績能讓父母多關注一下自己,可是……希望總是落空了。那些光鮮亮麗的明星身份底下,她也隻是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女孩罷了。這次生病雖是差點要了她的命,可是卻叫她的家人很是難得的聚在了一起,還有就是……讓她再次見到你。”


    薑於藍,想見她?


    葉晚想起了迴來之後,第一次遇見薑懷來的場景,又想起了薑懷思一見她,便認出她叫她姐的樣子……


    小時候的事情她很多都記不清了,可是為什麽,薑揆芳的女兒會記掛著她。


    “她對你一直很愧疚,你五歲的時候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她明明看見了是誰推的,卻因為她母親的緣故沒有和長輩說出實話。不久之後,你就被薑老爺子送走了。當時你好像還發著高燒……於藍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見到你了……”


    五歲的時候,她被人從樓梯上推了下來?


    薑於藍知道的實情是什麽?


    為什麽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不過,她確實是有些畏高。


    薑於藍想掩蓋住那個發布懸賞的人,必然是胞妹薑於秋。探一次病迴來,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反而多了更多的家族的謎團。


    自己五歲時是被誰推下了樓梯?


    過了不久,自己就被薑老爺子送走了?


    這兩件事有必然聯係麽?


    為什麽對於這件事,她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呢?


    薑家的秘密真是多,每個人都有千方百計地想藏好的秘密。可最起碼,葉晚弄清楚了一件事,薑於藍對自己深覺有虧,以她的為人品性,想來也不可能去和薑老爺子告發自己。


    如果讓薑老爺子知道,原來這麽多年來,她不是在嶽東縣城被薑猛夫妻收養,而是被組織類似是雇傭兵一般秘密培養起來,用來執行各種艱難任務的少年學員,那會怎麽樣?


    正胡思亂想著,窗台上立刻飄過一個鬼鬼祟祟的黑影,葉晚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拉開窗簾,壓低了聲音罵道:“三樓啊,告訴你多少次了,走大門不會啊,天天爬窗戶,爬窗戶,做賊啊!”


    薑懷來笑得賊兮兮地說:“姐,我不是給你帶啤酒了麽。走正門,給我爸媽撞見,要死的。”


    葉晚拉著薑懷來的衣服,一直到他從身後的挎包摸出兩瓶玻璃樽的啤酒。


    薑懷來黝黑的眼睛發著賊亮的光,和分享什麽寶貝似的,“姐,給你。”


    葉晚一愣,啤酒是冰鎮過的,水珠子從瓶身滑落,薑懷來握住瓶頸的位置也是濕的。


    “為什麽要給我帶酒?”


    葉晚接過啤酒,薑懷來笑著說:“姐姐,你不是要開學了嘛,住校之後,就不能和姐姐一塊喝酒了。”


    這小子……


    “你還未成年,我和你喝酒,真是帶壞你了。”


    薑懷來笑道:“是我拿酒給你,要帶壞也應該是我帶壞姐姐,畢竟我姐姐可是大大的學霸,學霸怎麽會帶壞學渣。”


    薑懷來的成績一直很不好,吳珊幫他請過家教,也上補習班,可惜一直都沒有什麽起色。


    葉晚道:“你如果想學,我也可以教你功課。”


    薑懷來搖了搖頭:“姐姐,我就不是讀書的那塊料,別煩著你了。”


    葉晚還想說什麽,薑懷來拉過她的手,問:“姐,你的戒指呢。”


    戒指,那個可以開瓶蓋的戒指。


    葉晚抽迴了手,“我弄丟了。”


    薑懷來連連發問:“丟了?丟哪裏了?能找迴來了?”


    丟了就是丟了,找迴來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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