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大哥是怎麽過世的？”
薑心怔了怔，她沒想到葉晚到如今還不曉得薑懷淳的死因。
薑懷淳的死是因為一年前的車禍。
在出鵬城的山道上，因為大雨，車輛打滑，導致了車禍現場一死三傷。
薑懷淳終年隻有三十歲。
此後，薑老爺子花盡人脈力氣，使得薑揆芳被提拔為了市長秘書，二房的地位才悄然越過了長房。
可一年之後的此時，旅美的薑懷宴迴國創業了，本來因為是私生女而秘密送出寄養的葉晚也被接了迴來。
長房的光景，似乎又要變得有些不同了。
**
薑擢蓉三天後就從嶽東小縣城迴來了。
薑猛如今一家六口還住在嶽東小縣城的郵局職工宿舍樓裏，80年代建成的職工宿舍，三房一廳，倒是有獨立的陽台和廁所。
葉晚和薑舒擠在一間5平米大的房間裏，床鋪是吱呀作響的鐵甲木板高低床，葉晚睡上鋪，被褥都是粗糙簡易的款式，一點也沒有因為是個女孩，而受到嬌慣的特殊的關照。牆角有滲水陳舊的痕跡，隱隱地長出了綠苔，似又給劃去了。一個房間放了床之後，隻能放下一張書桌，書桌的一塊厚重的玻璃下壓著薑舒從小到大獲得的獎狀，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沒有葉晚的。
薑擢蓉看完葉晚的臥室，隻覺得自己小的時候正是國家一窮二白的時期，那時住過的房間都比葉晚住過的要好得多。薑猛其他三個孩子都在念書，小女兒薑汝才上幼兒園。寒門出貴子，三個孩子的成績在學校裏都是名列前茅，同樣也沒有參加過什麽補習班培訓課。
葉翹是在醫院裏上班，不是編製的職工，每個月拿到的錢隻有正式工的三分之二，有時又是隻有一半。薑猛呢，如今還是在郵局的倉儲部做個小組長，工資也不高，隻能應對一家人的日常開銷。
薑擢蓉在客廳等著薑猛下班，葉翹連給客人泡的茶都找不出好的，泡的是有一迴去酒樓吃喜酒隨手拿的茶包。
薑擢蓉看了一下葉翹，這個女人他也認識，是葉綽年輕時跟在身邊的化妝助理，兩個人同姓葉，卻沒有血緣關係，後來聽她們是以姐妹相稱。
薑猛究竟是怎麽娶了葉翹，究竟是老爺子特意安排的，還是巧合，這個他就不知道了。
隻是，看著薑猛家裏簡陋貧寒的境況，薑擢蓉心裏五味雜陳。
待到了第二天，薑擢蓉就去拜訪了薑家在嶽東縣城裏善能走動的一些人，為薑猛在郵局謀了個坐辦公室的管理職務，再去托人通了醫院，幫葉翹辦了正式工的身份，順便調去做了後勤行政工作。這些人事調遣不是一兩日就能辦好的，但薑擢蓉出身勳貴人家，即便做官做得不如二哥薑揆芳，可他還是明白在往來人情尚算通達。他此次出麵，最多再過三個月，必然能幫薑猛一家擺脫眼下的一些困境。
到了第三日，薑擢蓉請薑猛到縣裏的酒店開了一席，和他推心置腹一番。
幾杯酒下肚。
薑猛這個硬氣了一輩子的漢子，對著薑擢蓉也不禁連連歎息。
他原來的家境也是富貴殷實，哪裏知道退伍轉業之後，分配工作到了郵局，這樣碌碌無為的做到中年，竟會讓一家幾口如今這般緊緊巴巴地度日。
薑擢蓉安慰寒暄一番，內心也是愧疚，葉晚寄養到他們家來，何嚐不是加重他們一家的負擔。
本以為葉晚被接迴鵬城，老爺子怎麽也撫恤彌補一下江猛一家，沒想到，竟是什麽也沒有安排。
薑擢蓉此番過來，是為了弄清葉晚為何會受那樣重的腰椎傷患，可前兩天因為種種一直遲遲未能開口問。
“擢蓉，葉晚在鵬城好麽？”
薑擢蓉稍稍一愣，忙說：“很好。這個孩子跨市考上了西附外，我和老爺子商量過，今後就讓她在鵬城上西附外。”
聞言，薑猛卻什麽也沒說，因為葉晚考上西附外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
如果沒有薑家人來接她，她可能就上了嶽東小縣城的高中了。
葉晚，當年被他送到了組織，剛剛十六歲的時候又迴來了。
陸清野對他說過，葉晚這個孩子已經獲準離開了組織。
今後，即便是作為普通人，葉晚在組織學到的本事也足夠她過好接下來的餘生。
迴家後的半年裏，葉晚確實展現出了非凡的學習能力，隻是半年就學完了三年的初中教材，還考上了縣城裏最好的高中。
起初，薑猛和葉翹還會擔心，葉晚在鵬城薑家的日子過得不好，可如今從薑擢蓉的態度看來，完全是他們多慮了。
“葉晚願意幫於藍做手術了，最近做了一次全身檢查，發現她的腰曾經有過損傷……”
薑擢蓉說得很婉轉，也不想讓薑猛覺得是在責備他的意思。
可薑猛卻迴答：“家裏在葉晚小的時候養過貓，葉晚上樹追貓的時候，不相信從樹上摔下來過……”
薑擢蓉有些懵，下意識覺得薑猛是不是記錯了。
可轉念一想，葉晚腰椎的傷那麽嚴重，作為父親怎麽可能會記錯。而且如果要做康健，是件漫長而又艱辛的時期，為什麽薑猛好像一點都不知道。
再旁敲側擊過幾個問題後，薑猛仍舊是全然木訥，或是反應遲鈍的反應。
薑擢蓉見實在是問不出什麽了，隻好打住了話題。
兩人喝過酒，就分別了。
從嶽東迴來鵬城的路上，薑擢蓉迴想起薑猛一家的窘迫，他也發現葉晚有許多和家裏的情況格格不入的地方：薑猛家的幾個孩子，都沒有手機，葉晚雖沒有手機，卻有一部雜牌的筆記本電腦；葉晚雖然看上去柔弱，可骨子卻透著隱隱的堅韌；還有葉晚小時候的事情，薑猛總是說記不起了……
醫院查明了，葉晚的骨髓是和於藍吻合的，這個侄女確確實實是真的，可她這些年究竟是經曆了什麽呀？為什麽在小小的嶽東縣城，葉晚的經曆能撲朔迷離得和擱在濃霧裏看不清一樣呢？
薑心怔了怔，她沒想到葉晚到如今還不曉得薑懷淳的死因。
薑懷淳的死是因為一年前的車禍。
在出鵬城的山道上，因為大雨，車輛打滑，導致了車禍現場一死三傷。
薑懷淳終年隻有三十歲。
此後，薑老爺子花盡人脈力氣，使得薑揆芳被提拔為了市長秘書，二房的地位才悄然越過了長房。
可一年之後的此時，旅美的薑懷宴迴國創業了，本來因為是私生女而秘密送出寄養的葉晚也被接了迴來。
長房的光景，似乎又要變得有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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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擢蓉三天後就從嶽東小縣城迴來了。
薑猛如今一家六口還住在嶽東小縣城的郵局職工宿舍樓裏，80年代建成的職工宿舍，三房一廳，倒是有獨立的陽台和廁所。
葉晚和薑舒擠在一間5平米大的房間裏，床鋪是吱呀作響的鐵甲木板高低床，葉晚睡上鋪，被褥都是粗糙簡易的款式，一點也沒有因為是個女孩，而受到嬌慣的特殊的關照。牆角有滲水陳舊的痕跡，隱隱地長出了綠苔，似又給劃去了。一個房間放了床之後，隻能放下一張書桌，書桌的一塊厚重的玻璃下壓著薑舒從小到大獲得的獎狀，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沒有葉晚的。
薑擢蓉看完葉晚的臥室，隻覺得自己小的時候正是國家一窮二白的時期，那時住過的房間都比葉晚住過的要好得多。薑猛其他三個孩子都在念書，小女兒薑汝才上幼兒園。寒門出貴子，三個孩子的成績在學校裏都是名列前茅，同樣也沒有參加過什麽補習班培訓課。
葉翹是在醫院裏上班，不是編製的職工，每個月拿到的錢隻有正式工的三分之二，有時又是隻有一半。薑猛呢，如今還是在郵局的倉儲部做個小組長，工資也不高，隻能應對一家人的日常開銷。
薑擢蓉在客廳等著薑猛下班，葉翹連給客人泡的茶都找不出好的，泡的是有一迴去酒樓吃喜酒隨手拿的茶包。
薑擢蓉看了一下葉翹，這個女人他也認識，是葉綽年輕時跟在身邊的化妝助理，兩個人同姓葉，卻沒有血緣關係，後來聽她們是以姐妹相稱。
薑猛究竟是怎麽娶了葉翹，究竟是老爺子特意安排的，還是巧合，這個他就不知道了。
隻是，看著薑猛家裏簡陋貧寒的境況，薑擢蓉心裏五味雜陳。
待到了第二天，薑擢蓉就去拜訪了薑家在嶽東縣城裏善能走動的一些人，為薑猛在郵局謀了個坐辦公室的管理職務，再去托人通了醫院，幫葉翹辦了正式工的身份，順便調去做了後勤行政工作。這些人事調遣不是一兩日就能辦好的，但薑擢蓉出身勳貴人家，即便做官做得不如二哥薑揆芳，可他還是明白在往來人情尚算通達。他此次出麵，最多再過三個月，必然能幫薑猛一家擺脫眼下的一些困境。
到了第三日，薑擢蓉請薑猛到縣裏的酒店開了一席，和他推心置腹一番。
幾杯酒下肚。
薑猛這個硬氣了一輩子的漢子，對著薑擢蓉也不禁連連歎息。
他原來的家境也是富貴殷實，哪裏知道退伍轉業之後，分配工作到了郵局，這樣碌碌無為的做到中年，竟會讓一家幾口如今這般緊緊巴巴地度日。
薑擢蓉安慰寒暄一番，內心也是愧疚，葉晚寄養到他們家來，何嚐不是加重他們一家的負擔。
本以為葉晚被接迴鵬城，老爺子怎麽也撫恤彌補一下江猛一家，沒想到，竟是什麽也沒有安排。
薑擢蓉此番過來，是為了弄清葉晚為何會受那樣重的腰椎傷患，可前兩天因為種種一直遲遲未能開口問。
“擢蓉，葉晚在鵬城好麽？”
薑擢蓉稍稍一愣，忙說：“很好。這個孩子跨市考上了西附外，我和老爺子商量過，今後就讓她在鵬城上西附外。”
聞言，薑猛卻什麽也沒說，因為葉晚考上西附外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
如果沒有薑家人來接她，她可能就上了嶽東小縣城的高中了。
葉晚，當年被他送到了組織，剛剛十六歲的時候又迴來了。
陸清野對他說過，葉晚這個孩子已經獲準離開了組織。
今後，即便是作為普通人，葉晚在組織學到的本事也足夠她過好接下來的餘生。
迴家後的半年裏，葉晚確實展現出了非凡的學習能力，隻是半年就學完了三年的初中教材，還考上了縣城裏最好的高中。
起初，薑猛和葉翹還會擔心，葉晚在鵬城薑家的日子過得不好，可如今從薑擢蓉的態度看來，完全是他們多慮了。
“葉晚願意幫於藍做手術了，最近做了一次全身檢查，發現她的腰曾經有過損傷……”
薑擢蓉說得很婉轉，也不想讓薑猛覺得是在責備他的意思。
可薑猛卻迴答：“家裏在葉晚小的時候養過貓，葉晚上樹追貓的時候，不相信從樹上摔下來過……”
薑擢蓉有些懵，下意識覺得薑猛是不是記錯了。
可轉念一想，葉晚腰椎的傷那麽嚴重，作為父親怎麽可能會記錯。而且如果要做康健，是件漫長而又艱辛的時期，為什麽薑猛好像一點都不知道。
再旁敲側擊過幾個問題後，薑猛仍舊是全然木訥，或是反應遲鈍的反應。
薑擢蓉見實在是問不出什麽了，隻好打住了話題。
兩人喝過酒，就分別了。
從嶽東迴來鵬城的路上，薑擢蓉迴想起薑猛一家的窘迫，他也發現葉晚有許多和家裏的情況格格不入的地方：薑猛家的幾個孩子，都沒有手機，葉晚雖沒有手機，卻有一部雜牌的筆記本電腦；葉晚雖然看上去柔弱，可骨子卻透著隱隱的堅韌；還有葉晚小時候的事情，薑猛總是說記不起了……
醫院查明了，葉晚的骨髓是和於藍吻合的，這個侄女確確實實是真的，可她這些年究竟是經曆了什麽呀？為什麽在小小的嶽東縣城，葉晚的經曆能撲朔迷離得和擱在濃霧裏看不清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