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城的半山別墅區最大規模的房子,除了薑家的複古老洋房,就是其後四間別墅,其中兩間是薑老爺子的兩個兒子薑揆芳與江擢蓉居住,另兩間空著一直無人居住。


    江擢蓉與吳珊自從結婚,就住在這間門牌號是1979的三樓的別墅裏,婚後除了收留了葉晚,又生了二子一女,最小的女兒才一歲多。江擢蓉在文化館工作,吳珊自己做美容院和月子私人會所的生意,結婚十多年,他們夫妻一直恩愛如初,家庭和睦。同時,三叔也是薑老爺子最為省心的孩子。


    吳珊在會所收到兒子淮思的微信,立刻從市裏駕車迴家。


    一路上倒也順遂,沒遇到高峰期的堵車,她的車剛剛開入半山,就看見拐彎的公路上開過一輛熟悉的銀色奧迪。


    吳珊微微眯了眯眼睛,心道:誰得了便宜不趁早,這下來的可是天大的便宜。


    吳珊開車沒迴自家別墅,而是開到了門牌號1977的複古老洋房門前,對著雕花鐵門按了自動開門的按鈕沒用,直接狂按自己車上的喇叭,不多時,門衛到底是慢吞吞地開了鐵門。


    花園裏已經停著那輛銀色的奧迪了,吳珊將車隨意停在了草坪上,踩著高跟鞋,昂首挺胸,氣場全開地出現在大廳之中。


    廳中果然坐著薑老爺子與老二夫婦,還有一個背對著門口的身材纖弱的女孩身影。


    這女孩穿著簡單樸素,和富麗堂皇精致裝修的薑家大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吳珊心底一緊,卻還是畢恭畢敬地對薑老爺子喊了一聲:“爸!”


    薑老爺子微微頷首,看著三兒媳走進來,他就明白這事兒又要起波瀾了。


    老二夫婦神色各異,皆是訕訕的。


    吳珊也不看老二夫婦,笑容和善地對廳中靦腆而羞澀的女孩道:“你是葉晚?”


    葉晚怔了怔,眼眸掃過廳中其他人,才笑道:“我是。”


    吳珊按住葉晚的肩膀,眼底帶著幾分熱:“晚晚,我是媽媽呀。”


    溫碧涵的臉色一變,道:“吳珊,這稱唿叫錯了吧,孩子迴來了,怎麽也該叫你三嬸。”


    吳珊不慌不忙道:“當初說好了,葉晚是記在我和老三的名下的,這家裏誰不知道晚晚小時候叫我一聲媽。”說罷,又看向薑老爺子,道:“爸,晚晚既然接迴來了,也該隨我迴家去,不是?”


    溫碧涵悄悄拉了下丈夫,指望他該說些什麽。結果,薑揆芳連眼角都沒有給她,沉默地立在一旁。


    薑老爺子不置可否,隻低低看著葉晚,對吳珊道:“老三媳婦,這葉晚住在我這裏,你不用擔心。這次接葉晚迴來,主要是為了於藍的白血病的。”


    換而言之,不是因為薑於藍,葉晚就沒打算接迴來的。


    溫碧涵聞言,隻覺得心底暢快,道:“吳珊,你雖然撫養過葉晚,可她如今這樣大了,可能早記不清小時候的事情。”


    葉晚那麽小就被送走了,可能早不記得了呢,吳珊你有必要裝什麽慈母嘛。


    “爸,”吳珊挺直了腰杆,“當初,我和老三結婚還沒有孩子,晚晚送來便是我照顧的。後來,晚晚也是記在我和老三的名下。”


    薑老爺子負手背過身去,隻一言不發。


    薑揆芳深知吳珊雷厲風行的作派,今日不讓她答應,必然是要惹出更多的事情來。


    家和萬事興,為了一個葉晚,一家人再起爭執,她哪裏值?


    直到這時,薑揆芳才站了出來說話:“爸,弟妹,葉晚已經迴來了,住在哪裏不是住,何必爭這點事情呢。不如,由叫葉晚自己決定,是留在這兒,還是和老三迴去。”


    葉晚有些懵,心道:這個二叔也不省油的燈兒,就這樣把燙手的山藥甩自己身上。她在陰沉的薑老爺子與幹練的吳珊之間,飛快地看了一眼,立刻做出了決定:“爺爺,我還是和三嬸走吧。”


    吳珊聽見葉晚對她稱唿,心底一怔,沒來得及難過,也道:“爸,依二叔說的,葉晚既然選擇和我走,那我們就先迴去了。”


    薑老爺子背對眾人,將手一揮,意思是答應了。


    吳珊拉過葉晚的手,道:“你和媽媽走,媽媽帶你迴家。”


    迴家?哪裏又是她的家?


    葉晚還是和吳珊走出了大廳,在門口的時候,葉晚稍稍停了下腳步,吳珊迴頭:“怎麽了?”


    “我……我的行李還在樓上呢。”


    吳珊仍是緊張的情緒,微笑道:“還要什麽行李,我帶你去購物中心買新的去。”


    葉晚有些猶豫,衣服什麽都不要緊,樓上還放著她的全家福和筆記本呢。


    可吳珊不由分說拉著葉晚出了老洋房,直到和她一起上了車,緊繃的情緒才鬆下來。多少年了,誰敢忤逆老爺子的意思。


    放鬆下來之後,吳珊才好好打量起養女如今的麵孔,五官出挑,眉宇之中有著薑家人特有的英氣,因為是女孩,所以又顯得靈氣。


    葉晚有些怯怯的,問:“我不能迴去拿行李?”


    行李有重要的東西吧,吳珊想了想,道:“你不用迴去,待會兒叫懷思去幫你取。”


    吳珊可不敢貿然再讓葉晚迴老洋房,那年先是騙說老太太想念孫女,把葉晚送過去撫養,結果不到兩個月,老爺子就派人告訴他們,孩子送給別人家收養了。老三和自己親自上門去問,吃了多少閉門羹,老爺子連一句準話都沒給。


    吳珊第一次當媽,養了五年的孩子,感情不是白給的。


    吳珊和葉晚兩人走後,老二夫婦也和老爺子起身告辭,老爺子沒什麽精神,看樣子很是疲憊。


    開車迴醫院的一路上,溫碧涵氣憤不已,人怎麽叫吳珊輕輕鬆鬆就帶走了。


    “你為什麽不讓葉晚留下,吳珊現在可得意了!”


    薑揆芳坐在後座一側,不發一語,一個私生女的去留有什麽好爭的,目前最重要分明是於藍的病情。幸好在近親之中,找到了匹配的骨髓,不然,於藍光是配型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吳珊,我最受不了她一身市儈算計,樣樣都要爭,連個私生女都爭作寶,也不看看是個什麽種……”


    薑揆芳低低地罵了一聲:“那也是薑家的種……”


    溫碧涵怔了怔,睜大眼睛道:“你……”


    “你再胡言亂語,就給我下車去!”薑揆芳忍無可忍,“吳珊和你爭什麽了?現在是你女兒等著這個私生女的骨髓救命!”


    薑家人的氣場一向迫人,薑揆芳稍稍發怒,已經叫溫碧涵閉嘴。溫碧涵有些害怕地看了一下,車子開到的半山車道,她不是沒被趕下車過。


    薑揆芳言簡意賅:“迴到醫院,你最好不要像現在一樣失態,今天你在老爺子麵前說的話夠多了。”


    溫碧涵迴想起來,自己今天隻一味和吳珊較真,在老爺子麵前卻是有挑唆之嫌。


    老爺子年紀大了,最希望家和萬事興,她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私生女,這次是說得太多了。


    薑揆芳瞥見溫碧涵懊惱的神情,嘴角露出譏諷的笑:這個女人真是頭發長見識短。他從政,一路做官做到了市長的第一秘書,鵬城的政、壇之內,已經是極有權勢。老三的職位是個閑職,每天養花遛鳥,過得和退休幹部似的,全家就憑吳珊做的那些小生意撐場麵,要是沒有老爺子,老三一家連1979的半山別墅都住不了。


    兩家一比,高低立現。


    溫碧涵到底和吳珊置什麽氣,從前薑老太太還在的時候,還有人勸誡一番溫碧涵,現在倒好,越活越迴去了。


    至於那個私生女,住在哪裏不是住在薑家,等手術做完了,老爺子想怎麽安排,他不會多說一句。


    兩夫妻各自懷著心思,銀色的奧迪行駛離開了隱藏在鬱鬱蔥蔥林間的別墅群。


    *


    半山的車道上,吳珊發了微信給薑懷思。


    薑懷思很快從山林車道的灌木叢裏鑽了出來,身上還挎著葉晚的書包,一出來就道:“媽,我把我姐的東西取出來了。”


    吳珊拍了拍兒子肩膀,又摘掉了兒子頭發裏夾雜的樹葉:“可以呀,動作挺快。”


    葉晚在這對母子麵前漸漸放鬆下來,當媽的當眾和老爺子搶人,當兒子的偷偷摸摸到老宅裏取東西,有種大家族裏很不合理存在的幽默性。


    吳珊對孩子一向粗養,特別生的又是兩個小子,就不帶慣著的,愛上樹上樹,愛下河下河,雖是在城裏長大,也比城裏嬌生慣養的要皮實得多。


    “謝謝。”


    葉晚接過書包,也沒有打開仔細瞧。


    吳珊看著葉晚和懷思,拉過二人,背對背比了比身高,有些恍若隔世的說:“你們小的時候,懷思老說要當哥哥,不要當弟弟。我也拉你們兩個人來比身高,騙懷思說,等你比姐姐高了,你就是哥哥了。”


    如今,薑懷思可不是比葉晚高了麽。


    迴到1979的別墅內,房子的裝修是新簡的中式風格,隨便一盞雕花鏤空的吊燈,都古樸雅致。吳珊專門劈開一間茶室,用來招唿客人,屋中擺設無一不訴說主人家的文化品味。


    薑擢蓉在文化局工作,閑暇之餘最喜歡把玩一些古玩小物件,收藏也居多,茶室的一麵博古架上擺滿了他的珍藏。


    中式的茶盤前,吳珊和葉晚兩人說著話,吳珊不會強迫葉晚喊她作媽,隻好先讓葉晚喊她作三嬸。


    話題大概還是圍繞在葉晚多年來在嶽東小縣城的生活,養父母都在郵局工作,收入小康,但弟妹有四個,養起孩子的話,還是費了些力氣。


    直到提起,養父的姓名是薑猛。


    吳珊不認識薑猛,可聽說他的名字,他和薑寬茹幾個兄弟關係很親近,尤其是薑寬茹對他還有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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