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念乖哦。”


    “張口。”


    病床上,白裙少女抱著被單,憔悴的小臉寫滿疑惑,但更多的是慌張、恐懼。


    “聽話哦,張口。”


    宋妍可語氣柔和,手上捧著一碗肉粥,舀了一勺送到少女嘴邊。


    “這是怎麽迴事...?”林念念呆呆地,就看著麵前的甜美女孩,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念念還是這麽怕我...”


    宋妍可眼神複雜,心中泛起一絲愧疚,如果不是自己以前太笨,念念也不會變成這樣子,雖然是被林向晚推倒的。


    可醫生說念念的失憶不一定是磕到頭造成了,這也許隻是一個失憶契機,還有很多種可能會導致失憶。


    但無論怎麽樣,她都認為自己也有錯。


    “小念念,不吃會餓肚子的哦。”


    “我...我自己吃就可以了...”


    少女縮了縮脖子,拉起被單將小臉遮掩,眼眸低垂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再然後,她的身子一軟,宛若一條順滑的小泥鰍,滑溜溜地鑽進被窩。


    少女的世界從灰色變成了黑色。


    白色被單,時而輕微抖動,仿佛外邊有什麽吃人的怪物,令少女感到害怕。


    見此,宋妍可的心又開始作痛,捂住眼睛,輕輕抹去冷凝的淚珠,她想到前五次死亡,無論怎麽樣念念都不會遠離自己。


    可現在,念念正在害怕...


    “念念,在害怕我。”


    “是我把念念變成這樣的…”


    病房漸漸變得安靜,隻有微弱的唿吸聲,以及床鋪咿呀咿呀的響動。


    又半小時過去。


    白色被單探出半邊小腦袋,一隻灰蒙的大眼睛警惕地瞟了一眼四周,又如鬆鼠鑽了迴去,當少女再次探頭。


    “唿~”


    林念念唿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逃離被窩,拍拍胸脯,“終於走了,嚇死我了...”


    咕咕~


    咕咕~


    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撅起小嘴。


    “好餓啊,好想吃東西。”


    林念念警惕地四處打量,發現桌上擺放著一袋零食,以及一碗涼了的肉粥。


    她眼睛一亮,小手伸出抓過零食,“哇唔,蛋撻、泡芙,葡萄、檸檬水…”


    剛想開吃,林念念注意到袋子裏夾帶的一張紙條:[念念,姐姐要去處理一點事,餓了記得吃東西哦,吃完了打電話給姐姐,我去給你買——'' ?'']


    “嗚嗚...姐姐真好!”林念念感動地想哭,抓起零食就往嘴塞送。


    門邊處,一對眼睛正暗暗地窺視少女。


    “怎麽不喝粥啊...”


    很快,零食吃完了。


    “還是好餓...”


    “欸?這裏還有一碗粥。”


    少女捧起肉粥,卻遲遲沒有動手。


    “吃呀吃呀。”門外,暗中觀察宋妍可心中期待,期待著少女吃下肉粥。


    可少女隻是幹看著,似在糾結要不要吃,最終她還是放下了碗,嘟囔了句:


    “不會有毒吧?”


    這細微的一句話,宋妍可眼中的期待消失,臉色僵住,有...毒?


    她心受到重創,十分難受。


    自己在念念眼中就是這麽不堪嗎?


    不...


    宋妍可想到以前未察覺對方的真實想法,想起那一世念念努力讓自己報仇,而自己不斷地給念念施加壓力、仇恨、絕望。


    “念念這段記憶,是我親手塑造的…”


    她握緊拳頭,眸中劃過一絲痛苦。


    “妍可,你在這做什麽?”


    忽然一隻手拍在了肩膀,宋妍可身體一顫,被嚇了一跳,迴頭才發現是姐姐。


    “怎麽了這是?”林妤一臉疑惑。


    宋妍可失落地垂下眼簾,“念念現在很多怕我,連我給的粥都以為裏麵有毒。”


    林妤一聽,麵色古怪道:“你倆以前不是死對頭嗎?念念害怕你也很正常啊。”


    這番話,再一次刺痛宋妍可的心,她隻得強顏歡笑,“以前是以前,昨天我就和念念和好了,誰知道被林向晚推了一下,導致念念失憶,這才害怕我。”


    林妤沉默了數秒,“那你就離念念遠一點吧,等她恢複記憶再說,醫生說念念受不得外界刺激,否則加重病情。”


    她頓了頓,語氣忽然變得冰冷,“林向晚我已經警告過了,現在他的卡被我凍結,等有空我去讓他給念念道歉。”


    說罷,林妤轉身走進病房。


    “遠離...念念?”宋妍可喃喃自語,“好像也不是不行,反正念念恢複記憶,也應該知道我不是故意遠離的。”


    她自知自己很笨,如果執意接近念念,很可能會適得其反,倒不如順著念念現在的想法,暫時遠離念念。


    “嗯,就這樣做!”


    宋妍可悄悄離開了醫院選擇了迴家,而剛上二樓,她就碰到了林向晚。


    “無語,這個npc哪哪都能見啊。”


    林向晚見到宋妍可,臉上的笑容藏著一絲慌亂,“妍可,你剛去哪了?”


    “我們很熟嗎?”宋妍可滿眼嫌棄。


    林向晚嘴角微扯,趕忙轉移了話題,語氣關心,“念念現在怎麽樣了?她還好嗎?”


    聞言,宋妍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記憶中林向晚這個假惺惺的小人,雖然也會假裝去關心念念,但現在這表情,似乎真的很關心念念的健康。


    醒悟了?還是...?


    “念念現在身體狀況還算穩定。”


    聞言,林向晚歎氣道:“唉,之前是我不對,希望她能早日康複吧。”


    宋妍可沒有再說什麽,而在她走後,林向晚臉色漸沉,心中幻想著林念念上網後的表情,這樣她應該會被氣死了吧?


    那什麽絕症也會加重吧?


    “林向晚,你在期待什麽?”忽然,宋妍可迴過頭,目光尖銳地注視他。


    林向晚眼瞳微縮,汗流浹背。


    “林向晚,你是真該死啊!”


    砰!


    房門合上,宋妍可眸中蘊含怒意,身體發顫,握拳重重錘砸在門上。


    “我還是...做不到嗎?”


    久久地壓住心中怒火,拿她出手機查看青覽論壇,見到一條條熟悉的帖子。


    “砰!”


    宋妍可心中悲鳴,恨得再次捶砸房門。


    為什麽還是這樣?都已經是第六次重開了,為什麽改變不了想改變的事情?


    她強製讓自己冷靜下來,隨後迅速撥打了一串號碼。


    “喂妍可,什麽事?”


    “姐姐,別讓念念玩手機!”


    “怎麽了?”


    “快去把念念手機收走!”


    遠在醫院樓下的林妤微微愣神,聽著對方焦急的聲音,莫名感到不安。


    片刻,她一邊衝上醫院,大口喘著氣問道:“念念出什麽事了!?”


    電話掛斷。


    氣氛壓抑的房間裏,宋妍可用力抱頭蹲在地上,臉上寫滿痛苦與糾結。


    “林向晚那狗東西肯定會發消息引導念念去看青覽論壇,而現在姐姐在跑路,顯然還不知情網上的事。”


    她第一次對“聰明”、“成長”感到畏懼、抗拒,因為越是聰明越接近痛苦,越能更容易看到念念的無助與痛苦。


    她現在更痛苦的是...


    “我已經做好不去遠離念念的準備了,可現在念念看到網暴,那我該不該去保護念念?去了可能會不會讓念念更痛苦?”


    “要是不去...眼睜睜看著念念痛苦嗎?”


    宋妍可剛修複的心,正在一點點撕裂。


    念念痛苦,她會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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