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北大荒的國慶匯演,倒是和以前不一樣。”


    “嗐,這都是什麽陳年老消息了。不是早就放出風聲來,這次的國慶匯演,不僅僅有咱們軍區,還有鋼廠、縣裏都會參與進來。”


    “這可真是要好好熱鬧了一下了。自從69年後,咱們可算是大大操辦了一下了。”


    在前往國慶匯演的路上,車兜裏的年輕人嘰嘰喳喳的,就像是電線杆子上的麻雀。


    隻不過相比起除完四害後,銳減的麻雀數量。


    此時大卡車裏麵,年輕男女說話時嘈雜聲,要遠遠超過麻雀的嘲哳聲音。


    他們的眼神明亮熱情,就像是對於未來有著數不清的憧憬。


    隨著大卡車緩緩行駛前進,卡車中,不知道是誰先起了個調子,隨後,嘹亮的歌聲,就從後邊的車兜子中響起。


    這歌曲不是別的,正是1956年,電影《上甘嶺》中的插曲。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聽慣了艄公的號子。”


    “……”


    “這是我美麗的祖國。”


    “這是我生長的地方。”


    ……


    歌曲順著蜿蜒的山路,一路飄搖,在迎麵而來的風中,快速傳播。


    此時,秦妙妙正被一群鋼廠的舊相識圍在一塊兒。


    曾經北三屯的孩子們,一見到秦妙妙,簡直就像是放出籠的小雞,恨不得一步三迴頭,繞著秦妙妙打轉。


    這些北三屯的大家長們,以前麵對秦妙妙的時候,還帶著幾分長輩的心思。


    但是如今,秦妙妙搖身一變,進了軍區,雖說他們不怎麽看人民日報,但是乙肝疫苗這樣的大事,即便是鋼廠內部,也能聽到諸多風聲。


    就秦妙妙現在立下的功勞,誰敢在她麵前拿喬?


    別的不說,就連曾經的姚廠長、周科長,在看到秦妙妙的時候,也是平輩相交,甚至還帶了幾分對於科研知識分子的敬仰。


    這年頭,雖然在很多地方,知識分子似乎成了一個貶義詞。


    但若是真的有真材實料,對於樸素的勞動大眾來說,像是秦妙妙這樣的研究員,依舊是值得推崇甚至學習的。


    這不,這會兒就有曾經北三屯裏的叔嬸,扯著自家皮娃的耳朵,一邊拽著,一邊碎碎念:


    “你看看你妙妙姐,人家讀書好,能學會本事,眼下日子過得是越來越紅火了。你還不趕緊趁著今天的機會,學著你妙妙姐一點。”


    那皮娃揉了揉自己泛紅的耳朵,隻覺得那裏像是著火了似的,一陣一陣的刺痛。


    這年頭,打孩子什麽的,那簡直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皮娃有點委屈:


    “那我以前跟著妙妙姐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你為啥那時候還打我?我這不是也跟妙妙姐學習嗎?”


    那老叔登時就氣了個倒仰:


    “讓你學,是學讀書的勁頭。誰讓你好的不學,就學壞的?”


    要麽說,還是新出廠的腦子好使。


    皮娃一聽到這話,頓時就抓住了其中的漏洞,指著自個兒老爹,瞪大了眼睛,一副一驚一乍的樣子:


    “爹,你居然說妙妙姐不好!”


    那老叔思考了好久,這才跟得上自家逆子的思路。


    眼看著周圍人一副想笑又硬憋著的模樣,老叔當即恨不得拿起自己手邊的竹棍,對著皮娃的屁股蛋子,就是一頓抽。


    秦妙妙看著這雞飛狗跳的一幕,又轉過頭,看向曾經鋼廠裏麵的向明月。


    向明月自從之前倒買倒賣,賺取了一筆差價,就徹底老實下來。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聰明人。


    要知道,在秦妙妙看來,比無知更可怕的,是自作聰明。


    但顯然,向明月年紀雖然小,但卻不是那種自以為很聰明的人。


    甚至她擁有遠超年齡的遠見。


    賺了這一筆以後,她就徹底收手,轉而給自己存錢,讀書,上學。


    改變世界的,終將是知識。


    秦妙妙相信這一點。


    向明月也相信這一點。


    與此同時,白寶珠更是和秦妙妙說著悄悄話,以及最近和顧成峰之間,若有若無的火花。


    秦妙妙隻覺得津津有味。


    這日子過得……簡直是太有滋有味了。


    至少在旁邊的曹駿看來,的確是這樣的。


    曹駿就是之前農科研究所中,患有乙肝的研究員。


    在這段時間的休養後,曹駿的氣色,儼然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他享受著久違的陽光,還有周圍熱鬧而鼎沸的人聲,曹駿的眉頭就忍不住微微鬆開,露出幾分愜意和悅然。


    秦妙妙手中握著一把地瓜幹,不知道是哪裏踅摸來的,這會兒看到曹駿站在一邊沒事幹,特別大方地分了他最小的一塊。


    這段時間中,曹駿一直都待在軍醫院,也算是明白了秦妙妙的幾分性格。


    他看了看秦妙妙,又看了看手中的地瓜幹,眉頭止不住地挑高,半是調侃:


    “你居然還舍得分吃的給我?”


    秦妙妙馬上反悔了:


    “還我!”


    曹駿立馬就咬了一口地瓜幹,一入口,登時就讚歎起來:


    “這地瓜幹好吃,甜、糯!真不愧是你挑出來的。”


    秦妙妙這張嘴,總是能夠挑來沒有被挖掘出來的美食。


    秦妙妙看著曹駿,微微搖頭,開始沒大沒小起來:


    “老曹啊,你也是研究員,你們農科研究員的成果也不少,你咋就給自己喂成這樣了?”


    曹駿倒是很直白:


    “農科研究所的工資和補貼,確實不少。但是我還有同學、老師、學生包括認識的朋友妻子,總不能夠看著他們過得苦巴巴吧?”


    乍一看,曹駿或許是後世人口中,那個自顧不暇還要聖母心爆發的人。


    然而在這個年代,有太多的人,會做像曹駿一樣的“傻事”。


    秦妙妙看著曹駿含笑的麵容,神情中,也帶上了幾分若有所思。


    或許,這就是六七十年代中,特殊歲月的魅力所在。


    正想著,那邊的國慶匯演的台下,越來越多的人,匯集在一起。


    縣裏麵的廠職工,鋼廠的職工,軍區的各種士兵、領導、家屬,都在大台子下麵,排排坐,等待著匯演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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