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壽沒有急著去想用自己收獲的幹糧,而是殷勤的忙前忙後,在大屋中點起了一堆篝火。


    他還要跑去打水,被荊澤給製止了。


    “說說吧,發生了什麽事情?”荊澤問道。


    李壽有些惶恐,驚疑不定的再次確認道,“這位仙人,你對我們這裏的小事也又興趣嗎?”


    雖然做了易容,但荊澤也不清楚李壽是不是認出了自己,一時間因為心虛而顯得猶豫。


    “隻是好奇罷了,你不要多想。”蕭鶯鶯開口替荊澤解圍,狀似好奇的問道,“我看這裏原來應該挺大的,是什麽原因變成了這樣子?”


    李壽麵容惆悵,心情似乎陷入了穀底,良久才在篝火前麵緩緩開口述說。


    “三位仙人能夠關心民間疾苦,小的是沒想到的。”


    “這裏是李家,方圓十數裏地都是李家的產業。據說當年李家先祖是跟隨仙人門派集賢樓來到的這裏......”


    蕭鶯鶯眼前一亮,看了荊澤一眼。她沒想到這李家還可能跟他們集賢樓有舊。


    不過這也不奇怪,集賢樓的門派曆史就有記載,當初集賢樓遷徙過來的時候,大小家眷平民也有千餘人之多。後來的千餘年時間裏,集賢樓有人新進有人離去,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李壽自然不知道蕭鶯鶯是集賢樓一位主事的千金,他自顧自的迴憶。


    好像是太久沒有與人交談,話匣子打開,就有些止不住的樣子了。


    “當代家主叫李符,是賜給我名字的恩人,也算是我的父親了。他隻有一個親生女兒,叫李星顏。從小就體弱多病。老爺他四處奔走,求醫問藥可都是沒有結果。”


    “最後他老人家厚著老臉,去墨河灣集賢樓,重提了不知道那一輩多少年前的故舊,請來了一位集賢樓的神仙。”


    三人安靜的聽著。


    荊澤似乎也在迴憶,蕭鶯鶯聚精會神。隻有雲雀做了個幹淨的支架,把荊澤留下的麵餅放在火上烤。


    她餓了。


    “隻是,這老神仙鐵口直斷,竟然說我們家小姐活不過十六歲。老爺傷心不已,求著老神仙相助。後來,老神仙就給了一個助黑石塔,讓小姐住在塔頂祈福的法子。”


    蕭鶯鶯不置可否,看了看皺眉的荊澤,想說什麽又沒有說,繼續聽著李壽講述。


    “建這個塔時,小姐已經十五歲了。老爺著急啊!幾乎花光了家財,隻花費了七個月,就建成了。小姐立刻就被安排住進了塔頂上。”


    “之後,老爺天天就等在西北邊,等著老神仙再來。”


    蕭鶯鶯忍不住提醒道,“集賢樓是在你們這裏的東南邊。”


    李壽苦澀的笑了笑,“也沒等多久,仙人的事情,我也不懂。就在這黑石塔建成沒多久,那個小兔崽子來放了一把火。”


    李壽指著黑石塔,月光照在塌了一多半的黑石塔上。


    “哦?哪個小兔崽子?”蕭鶯鶯戲謔的看了荊澤一眼。


    “嘿!一家落魄戶,爺爺和爹爹都死了,娘親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來到李府祈活。老爺是個善人,收留了他們。”


    “後來,那兔崽子的娘累死在了修建黑石塔的工地上,這小兔崽子就瘋了。”


    “他先是在幾裏地之外的莊子上放了火,把我們一幹人等都調開了,又潛迴了李府之中放火。先燒了西邊的穀倉,再燒黑石塔,最後還把住了好多年的下人房也燒了。”


    “那晚,風真大,火真大啊!老爺都傻住了,都忘了救人,嘴裏就隻會說著天命如此!”


    李壽說著說著,嗚嗚的哭了起來,“我家小姐長得俊俏,生性又乖巧,要不是得了怪病,那時親事就應該已經定了!老爺聽了仙人得話,舍棄家財建了塔,原以為有了效果,哪怕小姐一輩子都不能下得塔來,隻要還活著就好啊!結果,天命如此,小姐還是沒有活過十六歲啊!”


    李壽是替自家老爺不值的,嗚嗚哭著,嘴裏痛罵著小兔崽子,王八蛋,忘恩負義之類的話。


    荊澤臉色複雜,低頭不說話。


    蕭鶯鶯還是笑盈盈的,等著李壽哭聲小了,才接著問道,“那小兔崽子是個什麽樣的人?”


    傷心的李壽,胡亂抹了抹眼淚,把他一張臉抹得更花了。


    “看不出來啊!仙子啊!平時看著踏實肯幹,也挺開朗的,他娘死的時候,他也就跟正常兒子一樣,哭了跪了,我們幫著操辦的喪事,一點都沒有看出來他瘋了的跡象。”


    他狠狠一錘自己的大腿,怨道,“誰曾想,他憋著壞呢!”


    蕭鶯鶯說道,“嗯,燒了你們家老爺唯一的希望,是夠壞的。”


    “夠了。”荊澤輕輕說了一聲,問李壽道,“你家老爺呢?死了?”


    李壽眨巴著眼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讓這個麵色一直很冷的仙人生氣了,他怯怯說道,“死是沒死,大火之後,老爺癡傻了很久,連小姐的喪事都沒辦,便命人賣掉了剩下的所有財產,散去了所有奴仆,獨自去了墨河灣。”


    “那你呢?你也算他半個兒子,為什麽不在他身邊照顧?”


    李壽又覺得委屈了,眼看著又要哭出來,“我跟去了,就剩下我一個了。但是老爺叫我迴來等著,等著小姐迴來啊!!!他說,小姐迴來肯定是迴此處,若一個人不留,小姐就找不到迴家的路了。”


    蕭鶯鶯看他衣衫襤褸的慘樣子,有些不解。


    “我一迴去看老爺,他就打我,還會氣得咳血!我就不敢迴去了,就一直留在此處等著小姐迴來。”


    “你是個好人。”雲雀小口咬著麵餅,把火上烤得差不多的另一個丟給了李壽。


    這是表示對李壽忠義的讚賞。


    “唉,也是我倒黴,前兩年我自己種點糧食,其實日子還算好過。”李壽拍打著滾燙的麵餅,說道,“兩個月前,曲水河那邊新來了一夥人,不明所以的,搶了我的糧食。”


    “好在小的一直住在破敗的大宅裏,他們收割我莊稼的時候也沒撞上,否則可能連小命也沒有了呢!”


    荊澤站了起來。


    蕭鶯鶯跟著站了起來,就要吃完餅的雲雀疑惑的看著二人。


    李壽卻是先反應了過來,急忙站了起來,焦急道,“仙人!沒必要為小的出頭啊!他們可能是山賊,也可能是流民,總之都是受苦的人,沒必要讓仙人手上沾了不幹淨的血。”


    荊澤瞪了他一眼,他立馬就閉上了嘴。


    “一看便知。”


    荊澤本來想叫雲雀留下幫忙照看一下李壽。可是想想她也不太可能答應,便提都沒有提。


    三人按照李壽不情不願指出的方向在夜色中前行。


    “你真是那樣憋著壞的小兔崽子?”蕭鶯鶯坐在了馬車的車頂上,夜風微涼她卻很是愜意。


    坐在上麵,她能至上而下的看荊澤,這讓她更為滿意。


    “既然三年前這事跟集賢樓有關,那你就不可能不知道李壽所知道的一些錯漏的地方。”荊澤麵無表情,抬頭看了蕭鶯鶯一眼,“尤其是你強迫我成親之後。”


    “我知道一些,但也不是全部啊!比如我就不知道是你放的火。”


    荊澤轉了迴去,冷冷問道,“你知道些什麽?”


    “我知道,我們集賢樓被請來的是王遠主事手下的大長老,他老人家可不會叫人建什麽黑石塔。”蕭鶯鶯輕鬆的述說,“而且事實是,他沒有。”


    “他想迴去找找辦法,看看能不能真的救下李家小姐的命!等他找來找去找不著,不得已請動王遠主事之後,得了救人的方法,趕迴去的時候那李家的宅子已經燒毀了,人都不見了。”


    “這位大長老也太慢了。”荊澤似怨懟,似玩笑的說道。“後麵就沒查查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查了!”蕭鶯鶯婉轉笑著,故意嘲笑道,“查了!就是個小兔崽子放的火!”


    荊澤不為所動。


    “嗯,是魔宗的人,他們帶走了兩個女孩,其中一個就是李家的小姐,李星顏。”蕭鶯鶯還是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


    荊澤淡淡道,“還有一個是我妹妹。”


    “所以你放火,是為了救人?”


    “不是,燒了李府的火,不是我放的。”


    “那人救著了?”蕭鶯鶯又問。


    “沒有。”荊澤不想提及,那是他三年來的噩夢,是他三年來修行的動力。


    “你不願意說?”蕭鶯鶯追問。


    荊澤沒有搭理,“過河。”


    他下了馬,站在了一條小河的岸邊,“我過河去看看,是土匪就趕走,是流民就教訓。”


    “要是修士呢?”


    “那就送李壽走。”荊澤已經趟進了河水裏。


    “我跟你去,你忘了,我們永世分離不得,二裏地啊!”蕭鶯鶯在車頂上長身躍起,衣裙飄飄之間已經飛躍過了小河。


    雲雀也不願一個人等,也是一躍便過了河。


    隻有荊澤慢慢趟過了小河。


    “那是魔石宗的人,他們要李老爺修建黑石塔,是為了給星顏續命,也是困住她,最後帶走她,還有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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