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澤任由瑤兒哭泣,就讓這個表麵堅強的女孩哭個夠好了。


    其餘幾個安家的男孩子,守著他們最小的弟弟,他們沒有哭,表現的相當堅強,隻是氣氛相當的悲愴。


    他們剛剛失去了哥哥。


    瑤兒哭夠了,嗚咽著給荊澤處理一些明顯的傷口。


    荊澤沒有管,一邊調息,一邊保持著警惕。


    劍靈宗的人插手了,或者說劍靈宗宗主李承運遵守了和嬌嬌的約定,三年之內要保住荊澤的安全。


    三年時間裏,劍靈宗能獲得什麽新的對付嬌嬌或者獲得八極雲的辦法不好說。但至少在他們有辦法之前,他們必須讓荊澤活著,好在三年之後讓嬌嬌履約。


    不知道這算幸運還是不幸。


    荊澤更加希望那個揮了幾下扇子就把自己完全沒有辦法對付的強敵殺死的劍靈宗風華,因為自己的無禮已經走了。


    如果自己的身邊總有一個人暗中跟著,那麽接下來他的很多計劃就不得不更加小心謹慎了。


    暗中有人監視不管是誰,不管出於什麽目的總會叫人難受的。


    這家店的店主驚恐了好一會,其中一個安家男孩給了他幾枚靈石,與他交談了幾句。


    得知他們沒有惡意,很快就走,他這才安心了下來,並且同意今天先不做生意了。


    沒想到店裏的門板安上去之後,一整天他都沒有機會再打開了。


    出於好心或者討好的意思,他還準備了些吃食給這幾個看上去彌漫在悲傷中的孩子。


    既然劍靈宗的人已經露麵,荊澤判斷殺手們應該不會再自找麻煩了,至少這一批被風華點名的家夥不會了。


    他們一直等到了快午夜的時候,木桶中的胡元終於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了。


    “癢死我了!”


    胡元大叔一開口,驚著了處在休息中的幾人。


    荊澤立即去阻止胡元大叔亂撓,但還是晚了,他的背上和手臂已經有好幾處被他撓破了。


    神奇的是,他的皮膚脫落之後底下露出了粉嫩的新皮!


    “啊!荊澤,快!快幫我撓撓!”荊澤放開了準備阻止大叔的手,與瑤兒對視了一眼。


    他沒喲想到,劍靈宗的傷藥竟然如此厲害。


    但總算是個好消息。


    胡元大叔幹脆就在澡盆中將自己上上下下搓了個遍,好多燒焦的死皮漂浮在了水麵上,並且按照荊澤他們的建議,不太情願的把自己整個腦袋都泡了進去。


    反複好幾次之後,胡元大叔臉上也完全煥然一新了。


    他看上去年輕了非常多。


    穿上從店主那邊買來的衣服,胡元大叔一邊吃東西一邊唉聲歎氣,“你哥哥太決絕了,我想阻止可是......”


    瑤兒低下頭,輕輕搖頭。


    “這不怪你,大叔,他的壓力很大,也更加想給我們這些沒用的小家夥找點機會出來。”


    眾人沉默了一陣。


    “我們明天一早出發,這批殺手被劍靈宗的人威懾,應該不會再動手了。”荊澤說完,找了個角落坐下,閉上了眼睛。


    胡元大叔三兩下吃完了手裏的吃食,坐到了荊澤的身邊。


    “你在自責嗎?”胡元大叔小心問道。


    他這樣一個莊稼把式,一個粗人,也有這樣小心翼翼的想開解他人的時候。


    荊澤沒有睜開眼睛,隻是輕輕搖頭。


    他是在自責,但也不是那麽深沉,他更自責的是自己實力弱小,要在這險惡的江湖保護想保護的人真的還不夠啊!


    他自責自己自大的以為可以勝任江湖上一些簡單的任務。


    要不是清澗派掌門見荊澤的實力比一般的築基修士強一些,要是這次護衛隻有胡元大叔一個人接了的話,那安天慶一定就不會做出分開走的決定。


    不分開走,說不定瑤兒的哥哥就不會有事了。


    總之,荊澤認為自己的自大脫不開幹係的。


    見荊澤不說話,胡元便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江湖是這樣的,說書先生說的都是假的,還有我們村那些聲稱出去闖蕩過江湖的笨蛋,他們也一定是吹牛了的。”


    “我出來的這些天應該算是生在江湖了吧?我看到的江湖就完全不是那麽一迴事。”


    胡元微笑著捶了荊澤的肩膀一下,“說起來你小子應該見識的比我多,而且還是修士,將來必定逃不開江湖的,怎麽比我還要難以接受呢?”


    荊澤無奈迴答,“大叔,嚴格來說,我踏入江湖的時間沒有比你久多少。”


    隻要荊澤能講話就好了。


    胡元大叔長歎一口氣,“昏迷之前,我在想,你會不會幫我去看看我家燕兒。”


    “會去吧!不過還是大叔你自己去最好。”荊澤迴答道。


    瑤兒也加入了進來,“大叔,你想怎麽辦?把你家燕兒留在天闕宮,還是帶她迴來?”


    “隨她高興吧!”胡元大叔摸摸自己的臉,他自己變得粉嫩了,有些不能適應,他這輩子從來都沒有這麽粉嫩過。


    “我對不起她啊!十幾年也沒給她找個娘,都是她照顧我這個大老粗。她要是在天闕宮呆的開心,那就由著她好了。”


    瑤兒開玩笑道,“大叔你因禍得福,現在變得年輕了十歲一樣!正好給你家燕兒物色一個後媽!”


    胡元瞪眼笑罵,“臭丫頭!”


    他們是故意的,是想通過東拉西扯的話題轉移荊澤的注意力,也轉移他們自己的注意力。


    他們這幾個人現在還不是完全安全了,距離目的地青龍書院還有一天半的路程。出於謹慎,最好不要在夜晚趕路,所以實際上應該還有兩天左右的路程。


    這一段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中間還會不會有危險真的不好說。


    三人聊到了天亮。


    清晨。


    車馬行爆炸原地消失給小鎮帶來了極大的惶恐,街麵上有些冷清,不時還能見到攜家帶口準備離開這裏的人。


    同樣,車馬行消失也給荊澤他們帶來了不大不小的麻煩,他們租不到也買不到馬車了。


    於是隻能步行上路。


    事情總是一體兩麵。步行讓他們變慢,也更累,可是這些孩子用雙腳趕路好過關在車廂裏麵胡思亂想,互相傳染絕望的情緒、


    荊澤原本想給胡元大叔找個板車獨輪車之類的東西,但被胡元非常嚴厲的拒絕了,並且在大街上就給荊澤他們表演了一套拳法,嚇著了不少路人。


    好消息是,他們走了整整兩天,一路上再也沒有碰見過什麽危險的事情了。


    青龍書院真的是一個書院,是培養讀書人的地方。


    不像太一學府,表麵看像一個書院,但其實裏麵學習的都是修士,畢業出來的學子也都將注定踏入紛爭的江湖中去、


    荊澤期限以為這青龍學院也是像太一學府那樣,有房院長這種煉神境界的大能坐鎮,所以可以照顧好瑤兒他們。可確認了這裏真的隻是普通的書院之後,荊澤猶豫了起來。


    “你是在擔心我嗎?”小丫頭瑤兒,在等待門房通傳院長的時候,神神秘秘把荊澤拉到了一邊。


    “這裏隻是普通的書院。”荊澤甚至聽到了朗朗的讀書聲。


    瑤兒笑道,“說你是孤陋寡聞好呢?還是滿腦子隻剩下打打殺殺好呢?”


    荊澤不解的投去問詢的目光。


    瑤兒一指青龍書院的牌匾,“解鞍州,大多數治理民生的官員都出自這裏,包括州牧大人。”


    “所以呢?那個吐蟲子的惡心怪物會在乎嗎?”荊澤還是不太理解。


    “你要我一個十四歲的小丫頭來教你嗎?”瑤兒仰頭看著荊澤,“這個世界上,真的不是實力強拳頭大就代表一切的。”


    “青龍書院的院長,林玉先生,他與我家有舊,隻要我們呆在書院內不外出,沒有一個殺手膽敢潛入青龍書院殺人的!”


    荊澤覺得瑤兒說的有些道理,但也覺得可能沒有那麽絕對。


    “你要是真的那麽擔心,那就留下來守著我...我們唄。”瑤兒突然紅了臉,但還是堅持盯著荊澤的臉。


    荊澤猝不及防,隻得紅著臉轉移了目光。


    瑤兒有些失望,但還是笑著說道,“開玩笑的,你這腦子,青龍書院才不會收下你呢!收你也隻能讓你在裏麵打雜!”


    荊澤不知說什麽好,尷尬的撓頭。


    “這些送給你,都不是上乘貨色,不值錢。但這隻符筆是我精心挑選出來的,筆杆子是桃木的,能收藏。”


    “今日一別,不知道何時何地才能見到荊澤大哥,所以,留個紀念吧!”


    荊澤更加尷尬的摸摸自己的懷裏,他身上實在是沒有什麽可以送出手的東西。


    瑤兒把包有符紙、朱砂和符筆的小包裹塞進了荊澤的懷裏,“院長來了,我們就此別過啦!”


    荊澤看著瑤兒轉身,領著她的四個弟弟,在青龍書院的大門前,朝裏麵急匆匆出來的一個白胡子老頭跪了下去、


    幾個孩子嗚嗚的哭著。


    老頭就是青龍書院的院長,林玉。他滿含熱淚,拉起了伏在地上哭泣的孩子。


    至此,荊澤總算多放心了一些。


    真正感受江湖險惡的第一件事,終於在經曆幾次生死危機之後結束了。


    荊澤與胡元大叔離開,一路上二人聊著感慨著。


    大叔還想約荊澤一起好好喝上一頓酒,最後二人還是互道珍重分開了。


    胡元大叔準備迴村子去了,天黑前還能到一個鎮子投宿。


    荊澤則原路返迴,繼續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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