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宮,一片哀戚之色。


    太子朱載坤已然清醒過來,被太後讓人看押在偏殿之中。


    他頹廢抱頭,瑟縮著身子坐在大殿的角落裏。


    對於先前發生的事情他無甚印象,似是做了一場春夢。


    自從太子妃馮清瑤有了身孕後,他許久不曾紓解,今日不知怎的就墮入一片夢境。


    隻覺的夢中之人膚質白皙水嫩,一雙好看的丹鳳眼勾著他,使出渾身解數也要取悅於他。


    感覺一陣陣舒爽之意,是要將一切盡數交於對方,這才一時無法自拔。


    待太醫將他醫醒之後告知他先前做的諸多事,他悔恨交加,不知如何麵對馮清瑤。


    他二人心意相通,自成婚之後恩愛無比,她又懷下皇嗣,現下他卻做下對不起她的事,還是與一名太監。


    正神思縹緲間,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聲,緊接著門被推開。


    在馮閣老的帶領下,進來一幫朝臣。入殿跪地便對他行禮道:“皇上殯天,國不可一日無主,還請太子登基繼位,主理朝政。”


    馮閣老看著一時還有些失神彷徨無措的朱載坤,當下上前一步,小聲規勸:“太子殿下,無論先前發生何事,不過都是謠傳,為今之計隻有登上皇位,繼承大統,方才穩妥。”


    一眾朝臣見太子情況尚可,心下稍定。馮閣老見朱載坤迴過神來,讓人過來伺候更衣。


    就聽得身後傳來一陣清麗威嚴的女聲:“不可。”


    馮閣老轉頭看去,是長公主扶著太後走了進來。


    太後滿頭華發,眼角的褶皺裏滿是疲憊感傷之色。


    長公主扶著太後站定,四下掃視群臣一眼,冷聲道:“我皇兄屍骨未寒,眾位朝堂肱骨不想著如何治喪,倒是先想著扶植太子,好有從龍之功了?”


    馮閣老行禮告饒道:“長公主殿下這是說的哪裏話,我等也是看國不可一日無主,怕會生出亂子,這才讓太子殿下盡早繼位,皇上走的才會更安心。”


    朱聘婷聽得橫眉冷豎,怒斥出聲:“若是沒有太子行下的荒唐事,想必我皇兄也不會被生生氣死。如此不忠不孝的皇子如何能當這大乾朝的皇帝?眾位是想看著這萬裏河山毀於他手嗎?”


    長公主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馮閣老身後的其他大臣紛紛噤聲,不敢再開口。


    馮閣老還想再盡力爭取一番。


    太後一錘定音:“罷了,還是先行處置完皇上的喪儀,登基之事過後再議。”


    眾大臣收斂心神,神情肅穆端正,行禮稱是。


    朱聘婷扶著太後去歇息,皇帝那裏自然有禮部的官員去操持。


    眾人的反應朱載坤都看在眼中,他神色看似鎮定,心中早已慌了神。


    .........


    太子府。


    馮清瑤一時情急,跌落在地,身上幾處擦破了皮,幸而並未傷及腹中胎兒。


    府醫讓她躺著養胎,不宜再動,平緩度過一個月後才算是穩妥。


    她心中焦急於太子之事,卻也不能再親自去到馮府,是以讓小丫鬟傳了信去給馮閣老,讓他入宮去救太子殿下。


    現下躺在床榻之上,心中仍舊憂心著宮中之事,直至夜半,馮閣老才偷偷讓人傳信給她,太子無虞,讓她稍安勿躁,先保住腹中胎兒最為重要。


    現下皇帝殯天,太子若是繼位,馮清瑤腹中的便是太子登基之後的第一位皇兒,無論是男是女都極為尊貴。


    馮清瑤自然知曉這點,稍稍放寬心,決定明日一早便讓人去請了裴文君來幫她謀劃。


    .........


    平陽王府。


    李正澤自然也聽到了宮裏傳出來的消息。


    太子朱載坤因著廢太子的前車之鑒,行事一向謹小慎微,怎會在殿前做出那般失儀的舉止。


    先前也並未曾聽說過他好男風,更何況對方是個小太監。


    他吩咐慶雲去暗中查明小太監來福的底細。


    思慮一番,他起身策馬去到呂公公府中。


    呂公公府中小太監見他隻身策馬前來,並未通報,直接帶著他一路穿行直入到內院,似是早被吩咐好了的。


    李正澤見到呂公公時,他身著素服,眼圈紅腫,顯然適才剛剛哭過。


    便知他是清醒的,先前那些怔愣失神的樣子不過是做給人看得,到底是為了給誰看,還未可知。


    呂公公見他進來,由著小太監為他二人奉上熱茶,便將一眾人揮退出去。


    李正澤坐在他身旁的軟榻上,瞧他一眼便低頭喝茶,等著他先開口。


    “我以為他還能挺上些時日的,是我對他不住。可是......”呂公公悵然若失開口,似是真的丟了魂兒。


    李正澤將手中茶盞放迴矮桌之上,靜默不語,聽著他說。


    呂公公似是幡然悔悟一般:“我這麽做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些年我一直伺候在他身邊,半分不曾懈怠過。


    可最終我得到了什麽?家破人亡?我本是沒有家的人,死也隻是我一個。便是他死了我去陪他也沒意思什麽。


    可我現下畢竟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再那般做,我還是要為我的茹兒考慮的。”


    他一番話說的雲裏霧裏,李正澤卻聽懂了。


    話裏的他自然是已經亡故的嘉景帝。


    “你是說宋姑娘並沒有死?你可曾知曉她的下落?隻是她的失蹤與皇帝有何幹係?”李正澤將心中想法脫口而出。


    皇帝再如何舍不得呂公公,斷然做不出拿宋婉茹去要挾呂公公留下的安排,做下此事的隻怕另有其人。


    不等呂公公迴答,李正澤電光石火間想起一人,繼續問他:“他們讓你做什麽?”


    呂公公對上他探究的眼神,當下不再隱瞞,將事情和盤托出。


    原來,那日他去到河裏確實是存了死誌,被人救上來時亦是失去求生的意誌,當真是一具行屍走肉。


    後來,有人告訴他宋婉茹並沒有死,還給他帶來了她一直隨身佩戴,片刻不曾離過身的金鎖。


    隻是讓他繼續這般下去,不去宮中當值便好。


    他心中不知對方盤算,但是為著茹兒的安全,隻能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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