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景帝看向跪伏在地,身子微微顫抖著的人,想他這些年一直陪伴在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起來吧。”他睜開雙眼長歎一聲,微微將身子仰倒靠坐在軟枕之上。


    “朕知道你也是想為自身留條後路,這才與平陽王賣個好。他此番也並無惡意,你們都是朕的肱股之臣,往後太子繼承大統也還是須得你們扶持。你們一心為朕,朕自然不會怪你們。你隻需放寬心,日後朕自會為你留好後路的。”


    聞言呂公公強忍著心中翻湧思緒,伏地謝恩:“奴才謹遵皇上口諭,謝主隆恩。”


    .........


    李正澤打馬迴府,一路緩慢行進。


    他顯然是中了公子川的算計,也是小看了對方的盤算。


    本以為對方隻是想借他的手對付長公主,現下看來,是打了讓他在皇帝跟前失掉信任的心思。


    他自身雖說是為著皇帝安危著想,卻因此無端將皇帝身邊之人呂公公拉扯進來,頗有權臣互相拉攏之勢。


    皇帝本就忌諱手下臣子間相交甚密,此次實在是大意。


    這些他倒是不甚在意,朝堂之上交手,難免你來我往,勢均力敵。


    他氣惱之處在於公子川此番是借了裴文君的手將此物交到他手中,也是將裴文君算計在內,實在是可惡至極。


    公子川幾次三番主動湊到裴文君跟前,無非是還存了別的心思,若是借此機會能讓裴文君徹底厭惡於他,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思及此,他忽而笑出聲來,繼而騎馬疾行迴府。


    裴文君正斜靠著倚坐在軟榻上翻看賬簿,才看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就見李正澤從外間進來。


    她見他神色不愉,當即揮退一眾下人,起身繞坐到他身旁。


    湊上前問他:“今日事情可是處置的不順利?”


    李正澤瞧她一眼,眸色深沉幾分,當下將她攬進懷裏,下巴抵在她的頸窩處,吸著獨屬於她身上的香氣,並不言語。


    裴文君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模樣,心中擔憂萬分,由著他倚靠,她的纖細嫩白的手指搭在他的勁腰上,上下輕輕摩挲安撫著。


    兩人交頸相擁,靜默半晌。


    “皇上今日罰我在府中禁足一月,罰俸三個月。”李正澤沉悶出聲,語氣裏透著委屈。


    裴文君轉頭看他:“為何?”


    李正澤將今日發生之事說與他聽,言詞間將在朝堂之上受的委屈誇大幾分,直說的眼圈似是都紅了幾分。


    裴文君哪裏見過他這般模樣,隻覺的心似是被一雙大手握住揉捏,沁出一汪水來。


    她用力圈住他的腰身,安慰道:“此番是我識人不明,錯信他人。以後便不會再相信他了,隻是連累了你,引得皇帝不悅,此番還要被禁足在府中。”


    聽得此言,李正澤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強壓住心底裏的喜悅。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再如何想也不能改變,索性現下皇帝將我禁足府中,權當是在家休沐了,正好得空陪你。”


    李正澤說話間躬身將她打橫抱起往裏間床榻邊走。


    裴文君瞧出他的意圖,低唿出聲:“青天白日的,你快放我下來。”


    話音未落,李正澤將她放置在床榻之上,紗帳被放下去,擋住兩人身影。


    立在門外的小丫鬟悄悄將門合上走遠了些。


    .........


    長公主也得了消息,隻以為是張仙人辦事不利,當下讓人去給他傳信,約他出宮來見。


    翌日,張仙人頭戴鬥笠,身著道袍出現在了藥鋪門前,掌櫃的連忙將他引進去,關上門。


    朱聘婷早就在屋中等著,見他前來,質問開口:“皇帝現下還好好的宿在那萬壽宮中,你答應本宮的事為何不辦?”


    “長公主殿下且聽貧道一言,那日迴去之後貧道本也是準備依照您的吩咐,到日子便送皇帝上路,隻是貧道總覺得似是有人在暗中窺探,這才起了防備之心。


    事情果然如貧道所料,那平陽王早就在派人暗中查探,隻等著抓住我的錯處。此次幸而並未被他們發現其中玄機,這才勉強脫身。您不必憂心,不出十日,皇帝必死無疑。”


    朱聘婷猶疑看他,見他一臉篤定神色,不免沉吟道:“你是用何方法?”


    張仙人一臉神秘:“道法之事,不可多言。您就且再信貧道這一迴吧。”


    朱聘婷見他言之鑿鑿,答應道:“本宮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完她先行走出門去。


    門外公子川依舊是喬裝扮成馬車夫模樣,頭上戴著鬥笠在外等著。


    長公主上了馬車,才吩咐他:“迴府。”


    公子川當下趕著馬車迴來長公主府,瞧著適才長公主麵上神色似是平靜許多,顯然是被張仙人說動了。


    他輕笑一聲,揚起馬鞭,趕著車往長公主府行去。


    .........


    平陽王府。


    裴文君這幾日隻覺身心俱疲,李正澤禁足家中,平日忙碌的人突然有了閑暇。


    他似是不知疲倦般,醉心於研究房中之事。他不隻自己研究,還要拉著裴文君練習。


    夜裏每每事罷還要幫她揉捏穴位,說是助益有孕。


    見他對此事上心,裴文君也不好潑他涼水,隻能讓子安每日裏給她熬上一碗湯藥喝下,調理身子。


    雖說李正澤被禁足府中,裴文君卻是來去自由,這日好不容易得了空想要去到莊子上查看一番,就又被他拘迴了書房陪他處置公務。


    慶雲從外頭進來,迴稟有從江南王家來的書信。


    李正澤接過攤開來看,裴文君也湊過去瞧。


    書信上是王家大爺的字跡,書中言明,王家和宋家一道為朝廷在南洋找到了能買下這批絲綢的人。隻待皇帝答應,便能促成此事,先寫信給他們通個信。


    此事現下自然有負責江南織造局的來喜公公呈上奏折給皇上下決斷。


    他二人看完,對視一眼,放下心來,這批絲綢若是能盡數交付出去,不僅能為朝廷掙得不少銀錢,也能讓王、宋兩家挽迴些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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