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君想起先前逃走的格日勒,想必他現下的處境也不會好。


    思緒微轉,抬頭問他:“皇帝可會對北境用兵?”


    李正澤輕輕搖頭,“他的身子自廢太子走後一直不太好,想必是每日憂思過度所致,國庫如今虧空的厲害,各處正是用錢的時候。北境若不先行挑釁,皇帝必然不會起用兵的心思。”


    裴文君點頭讚同,“你適才說長公主與當年平陽王府被害事有關,可查到些實證?”


    “未曾,也是苦於這處,相隔時日太久,當年牽涉其中之人早就所剩無幾。是以如今許久不曾有什麽收獲。”


    裴文君伸手撫上他的手掌,眼眸中有亮光閃過。


    “我來為你想辦法。”


    滿室氤氳的熱氣漸漸消散,裴文君說完無端打了個冷顫。


    李正澤抱著她起身出了浴桶,拿出幹帕子快速將她身上的水珠擦幹,又用幹帕子絞住頭發,將她塞進被褥。


    裴文君還有話沒說完,扯著他的手不讓他去別處,他隻得就著她適才的濕帕子草草擦幹身子,一同進到寢被裏,長臂一伸,將她撈進懷裏。


    “你今日迴來時為何會那般神色?隻是因著此事?\"她一雙晶亮眸子看向他。


    李正澤對上她關切的眼神,心瞬時軟得似要沁出一汪水來。


    他並不作答,側臥在床榻之上,手臂更用力的箍緊她,眉眼也含了春色。


    裴文君被他盯的猶疑著去摸臉頰,卻被他低頭吻在小巧耳垂上。


    他在耳邊輕歎,“昭昭,無論何時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裴文君隻覺的一股酥麻之感沿著耳朵一路傳至心間,才嚶嚀著應下一聲,就被他翻身壓了下來,剩下未說出的話被盡數堵迴去。


    窗外,大雨如瀑。


    院角的廂房內,紅鶴摸出懷裏的一個酒葫蘆喝的滋滋作響。


    他眯眼透過昏黃的油燈看向對麵正襟危坐的慶雲,低聲道:“我瞧著咱們主子對王妃可謂是真情實意。此番隻怕是假戲真做了吧。”


    閉眼假寐的慶雲睜開眼瞪他一眼,“別亂嚼舌頭,小心被主子聽見了罰你,上次王妃被劫持時你還欠下五十軍棍呢吧。”


    紅鶴訕訕賠笑,\"主子不說,便先欠著吧。這頓板子下去,我怕是要躺上些時日,誰來幫你分擔主子的差事?\"


    慶雲斜睨他一眼,不再理他。


    紅鶴討了個沒趣,悶頭喝著葫蘆裏的酒。


    .........


    萬壽宮。


    嘉景帝先前聽得呂公公帶迴來的審問北境刺客的消息,氣的又吐了血。


    太醫們忙活大半日才堪堪將皇帝救醒。


    皇帝常年服用丹藥,身子早就被金石之物拖垮,現下再如何調養不過是延長些時日。


    一眾人並無人敢說真話,隻是用著些溫和滋補的方子調理他已然虧空的身子。


    呂公公瞧著嘉景帝昏沉沉的模樣,正一籌莫展之際,殿外小太監通傳張仙人求見皇上。


    見嘉景帝擺手,呂公公會意,當下快走幾步去接張仙人。


    但見張仙人依舊是仙風道骨的模樣,身著道袍,一手持浮沉,一手托著隻黑色木匣。


    外麵瓢潑大雨,他的衣衫未濕半分。


    他上前見禮,瞧著嘉景帝麵色蒼白如紙,萎靡不振的樣子。


    擔憂道:“貧道深知近日皇帝身子不適,特意閉關煉得丹藥,今日特來奉上。”


    嘉景帝靠坐在軟墊上喘著粗氣,“快拿來給朕嚐嚐。”


    呂公公忙走過去從張仙人的手中接過那匣子丹藥,奉到皇帝麵前打開。


    眼前是五顆紅豔豔的丹藥,呂公公湊得近,能聞見一股清新的草木香。


    嘉景帝顫巍巍的抬起手,從中拿了一顆含進口中吃下。


    張仙人手持拂塵道:“此丹藥,三日一顆,可用上十五日,屆時皇上的身子便能大好。”


    呂公公瞧著嘉景帝已經開始閉眼打坐,親自去將張仙人送出殿外。


    待二人走得離殿門遠些,呂公公行禮開口道:“求張仙人賜教,先前皇上吃的丹藥一直都是褐色的,不知這次為何變成了赤色?”


    張仙人捋著胡須,神色高深莫測道:“我另外加了一劑藥石在內,故而變了顏色。這次的丹藥較之先前應更為有效。”


    呂公公不作他想,點頭應下,安排小太監將張仙人護送迴去。


    他轉身迴殿,就瞧見嘉景帝睜開眼正看向他。


    “主子萬歲爺,您可覺得好些了?”呂公公湊上前去小心問道。


    嘉景帝隻覺周身都暖融融的,點頭稱讚:“朕現下覺得極好。”


    他困頓幾日,積壓了不少奏折,當下讓呂公公給他拿來,批複起折子。


    呂公公暗自慶幸,他在這宮中權勢再被人說的如何大,全靠仰仗著皇帝。


    若是皇帝當真有一日挺不住駕崩了,下一個要死的,便是他呂公公了。


    “溫駙馬可迴來了?”嘉景帝頭也不抬的問道。


    “迴主子萬歲爺,駙馬爺早在前些日子就去了江南,現下還未歸京。想必長公主已經將先前答應您的事讓人傳話給他。


    不過是些銀子的事,駙馬爺這些年在江南掙下不少家業,想必也是會依照約定奉上的。”


    嘉景帝批改奏折的朱筆懸停在半空,抬眼看向他。


    “朕總覺得此事不會這般順利。你派一隊人馬去到江南盯著點他,若是他敢有什麽異動,就地抓捕給朕帶迴來。朝廷的顏麵先前已經被他戲耍過一次,再有一次絕不能輕饒。”


    呂公公瞧著他臉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紅暈,來不及細想,當下吩咐著手下的人去辦。


    .........


    溫知初在江南的處境算不得好。


    他到了這處才發現,昔日聽命於他的手下遍尋不到蹤跡。


    往日傳話的茶樓妓館也都盡數被關停。


    隻聽得人在傳,江南織造局新上任的來喜公公頗有幾分手腕,才接管不久,底下一幹人等都被他管的服服帖帖,俯首稱臣。


    便是往日裏被溫知初用銀子養著的府官也都不敢再與他有半分往來,隻是勸他快快離開,莫要再沾惹是非才好。


    一時之間,溫知初猶如喪家之犬,沒有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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